第252章 依賴性
拜託你看不出來她們在吵架嗎？！
大家顯然都被葉橘這神奇的腦迴路給震懾住了，半晌都沒人敢說話。
李韜已經悄悄給蘇成意遞來了好幾個充斥著疑惑和震驚的眼神了。
但蘇成意只能搖搖頭表示他也沒搞懂。
葉橘等了一會兒，沒等到回答。
她貌似很失望地嘆了口氣，徑直轉過身來，看向蘇成意。
「同學，你一定聽過吧。」
「.哈？」
蘇成意完全不知道她會突然把矛頭對準自己，一時有些困惑。
他看上去像是很愛看這種動畫片的人嗎？
「《櫻桃小丸子》啊！」
葉橘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把筷子揮出了樂隊指揮棒的感覺。
「摳牙齒書沒背晚回家～人人多少都有些壞習慣～」
她抑揚頓挫地唱完這兩句，就對著蘇成意各種挑眉點頭，像是新上任的幼兒園教師在鼓勵她那不成器的學生。
「.今天這樣明天一樣怎麼辦，我總不能永遠這樣會完蛋？」
在她頗具感染力的傾情指引下，蘇成意終於還是試探著唱出了下一句。
「Nice！下一位！」
葉橘的指揮棒又指向了剛剛辯論賽「軍訓到底有沒有意義」的反方辯手短髮女生。
她的表情和剛剛的蘇成意一樣錯愕、困惑、無奈，但在葉橘老師的殷切目光之下，她還是開口唱道：
「下定決心把缺點打倒，不怕跌倒信心最重要」
於是在葉橘激情澎湃的指揮棒引導下，大家莫名其妙就開始了莫名其妙的大合唱。
蘇成意聽著這首耳熟能詳的童謠，忽然覺得哪裡不太對勁。
靠北！不知不覺中，所有人都陪著她一起在犯病啊！！！
但也正因如此，完全沒人還記得剛剛有人在吵架。
就連兩位當事人都雲裡霧裡地被混過去了。
於是，軍訓中的不和諧插曲也就這樣悄無聲息地結束了。
廚房師傅不知道是不是也在看戲，一直等到幾人平靜下來，才姍姍來遲地把幾盤炒菜上上來。
蘇成意吃了一片酸菜魚，看著已經分散成二三人一路，逐漸離開的女生們。
葉橘用手肘撐著下巴，目光炯炯地在跟旁邊的人說著什麼，很快那邊就傳來一陣大笑聲。
蘇成意忍不住想，實在難以判斷葉橘是真的腦迴路清奇，還是在以她自己的方式來緩和衝突。
雖然奇怪，但確實有效。
剩下的幾天時間說難熬也難熬，但說快也快。
沒人再因為「軍訓有無意義」這樣虛無縹緲的事情吵吵了，相反，還對於這樣的人生體驗多出了幾分珍惜。
無論是好是壞，它都已經到了結束前最後的關頭。
學校似乎有意這樣設計，最後兩天裡，那些磨人的艱苦訓練少了。
載歌載舞，玩各種團建小遊戲，給班級同學培養感情的時間多了。
雖然對於蘇成意來說，這樣的活動可能還不如艱苦訓練。
不知不覺間，就到了軍訓結束的日子。
猶記中學軍訓的時候，還時常會有些人捨不得教官。更有甚者，還有女生幻想跟教官戀愛的。
蘇成意通常將其判定為「斯德哥爾摩綜合徵」。
到了大學，大家顯然就明智多了。
因為都知道渡過這個階段之後，所有人真正期待的大學生活才算是正式開始。
當然了，隨著軍訓結束的號角吹響，大學生第一次選課和各社團搶人大戰也接踵而至。
蘇成意坐在電腦前，查看法學院大一上學期的課表。
猶記前生的學校有一門課，難搶程度首屈一指，都說得大三才有機會選到。
蘇成意不信邪，連夜寫了個腳本蹲守。
結果還真的搶不到，雖然不知道出於什麼原因，但學校大約是設置了權重傾斜。
經此一役，蘇成意決定以後選課都隨緣，反正冷門課也有冷門課的好處。
法學大一上的必修課只有兩門，《憲法學》和《民法總論》，是經典的法學入門課。
除此之外默認選擇的還有一些像是近現代史、軍事理論的公共基礎課程，也就是俗稱的「水課」。
專業選修課雖說是自主選擇，但是大一上學期開啟的課程就只有一門《中華法律思想史》。
體育課也是固定好的，男生必須打太極拳，女生必須跳健美操。
這也和前生的學校是一樣的。
選完這些安排好的課程之後，真正留給學生按照興趣選擇的就只剩了一門通識課程。
京大的公選課種類繁多，涉及的範圍之廣，無不令人眼花繚亂。
但是很顯然，對於大多數人來說，完全靠興趣選擇是很不明智的。
「話說，你們公選課打算選啥啊？」
馬修瀏覽著選課頁面，有些苦惱地問。
李韜低著頭回復完班級消息，笑著說道：
「準備選期末容易過的水課，不然容易影響績點。」
李韜顯然是個篤定要拿各類獎學金的卷王。
「比如什麼？」
馬修招招手，示意李哥快點救救他。
「《西方音樂欣賞》啊，《世界電影史》啊，就這些，一看就很水。
期末考試估計就是寫篇論文或者做個報告一類的，很簡單。」
李韜走到馬修身後，把這兩門的課程編號念出來。
看到馬修在「是否確認選擇」的按鈕上打了勾之後，他又轉過身來問一直沒吭聲的另外兩個人：
「你倆怎麼說？我們宿舍要不選一樣的唄，一起上課還方便。」
上官宇立刻就點頭答應下來。
蘇成意端起杯子喝了口水，回答道：
「不用了，我選了其他的。」
「咦？選了什麼？」
李韜有些好奇地湊過來，一字一頓地念出屏幕上的課程名稱。
「《德語名家中華著作選讀》」
一時其餘三人都被沉默了一下。
上官宇是完全不理解，李韜乾笑了一聲表示佩服。
而馬修是打心眼兒里覺得這個人簡直太裝逼了。
「啥玩意兒，你會說德語？」
「會一點。」
無所謂其他人怎麼想，蘇成意兀自低頭回微信。
反射弧長到月球：「選到了嗎選到了嗎？」
「提交了。」
「好嘞～」
這門課是跟楚傾眠商量之後決定要一起選的。
這樣即使在不同系也可以有機會一起上課了。
考慮到她也會德語，以兩人的基礎學起來應該不算難。
再者說，蘇成意看了這門課的課程介紹。
作為歐洲北方文化的條頓文明和作為亞洲北方文化的華夏文明之間的雙向互動關係，的確具有重要的範式意義。
很有意思。
選課截止，塵埃落地，大多數新生們對於自己剩餘的空閒時間也有了一定認知。
於是就輪到各類社團粉墨登場了。
從晚上六點開始，宿舍門就不斷地在被敲響。
社團負責招新的人員們來到新生所在的宿舍樓，挨家挨戶敲門進行推銷和宣傳拉人，就是俗稱的「掃樓」。
每進來一波人，蘇成意就會收到一張五顏六色的傳單，同時被迫傾聽一段激情澎湃的招新演講。
說實話，雖然已經經歷過一次了，但他到目前為止對於部門和社團的區別都不太理解。
學生會這種組織他更是半點興趣都沒有。
但同寢室的另外三人就不一樣了。
「你們好～我們是外聯部的～大家應該在新生群里看到過我們的名字吧？」
兩個穿著光鮮亮麗的女生笑眯眯地說。
蘇成意隔著一個不遠不近的距離暗中觀察，既不會隔得太近顯得自己好像很感興趣，又不會隔太遠顯得不太禮貌。
聽著覺得她們也是挺累的，一路走過來都不知道多少個寢室了，每次都得重複一遍。
馬修很快就把自己的椅子拉出來。
「學姐坐學姐坐，上官你起來啊，咋這麼沒眼力見兒呢？」
他順帶把傻愣著的上官也薅了起來。
學姐覺得好笑，擺擺手示意不用。
「學弟有沒有興趣加入我們外聯部呢？學生會裡，我認為我們部門是最能鍛鍊人的了。
協調院會內部工作，和其他院進行聯誼活動。
還有就是大型活動的時候，也是我們負責去找周邊的商家拉贊助，具體負責籌辦一類的。」
「大概了解了，學姐請喝水。」
李韜用塑料紙杯倒了水過來，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
「我很感興趣！學姐可以加個微信嗎？我之後還有問題想諮詢一下你。」
馬修掏出手機，笑得很殷勤。
「當然可以。」
學姐拿出手機給他掃碼的同時，注意到了另一邊沉默的蘇成意，登時眼前一亮。
「這位學弟就是咱們群里說的那位吧？」
「哈？」
哪位？蘇成意還以為能逃過一劫，沒想到還是被注意到了。
頓時這兩位學姐就徑直走過來圍住了他。
「學弟～有沒有興趣加入我們外聯部啊？」
「學弟學弟，加不加部門另說，先加個微信。」
「.」
蘇成意沉默了半晌，還是搖搖頭拒絕道：
「不好意思學姐，我可能對你們剛才所描述的那些部門工作不太感興趣。」
「哦喲～是學院派呀！更興奮了怎麼回事？」
？？？
這兩人兩眼放光的模樣簡直像狼見了羊。
這時候方才沒關好的門被人順手推開了。
「學弟們好，我們是院會宣傳部的～對於設計海報和稿子寫作感興趣的話，請聯繫我們！」
馬修一句「學長學姐好要不要坐下休息」還沒來得及說出口，就又有人緊趕慢趕地走了進來。
「空幫哇！我們是動漫協會的！元神，啟動.誒我去，你們宿舍怎麼這麼多人？」
兩個穿著痛衣的眼鏡男走進來，登時驚呼了一聲。
這時候宣傳部的兩人不樂意了，板著臉教訓道：
「誰讓你們漫協現在掃樓的？之前不是規定好了按順序嗎？」
「誰跟你規定好了，我們就住旁邊，順帶過來看看怎麼了。」
眼鏡男「嘁」了一聲，並不吃這一套。
小小一間四人宿舍，現在已經是藏龍臥虎，擠了一大幫子人。
每個人都在自說自話，不知道的還以為進了菜市場。
「大家好我們是院會體育部的！」
「讓一讓讓一讓，文藝部的來了」
一陣兵荒馬亂之後，連自詡最擅長人際交往的馬修都倒下了。
「臥槽，真服了。」
「為什麼都踩這個點來？也太恐怖了。」
李韜整理著散亂在桌上的宣傳單，笑著嘆了口氣。
上官宇在進度條到一半的時候，就已經縮回了自己的床上蒙頭呆著。
蘇成意看著自己微信莫名其妙多出來的二十幾個新好友，也是一陣無奈。
更恐怖的是，他剛剛非常莫名其妙地就加入了一個社團。
嘈雜之中，連具體是什麼社團都沒看清楚，就稀里糊塗地簽了字。
兩分鐘後。
蘇成意看著微信群跳出來的新消息，一時間連刪號重開的心都有了。
——京大法學院辯論協會招新群。
「歡迎新同學～」
「臥槽這是咱們院那個帥學弟是吧？」
「誰拉進來的？賞！大大有賞！」
「你們這樣不好吧？不經過面試就直接拉人進群了嗎？這不搞特權嗎！我岳澄實名反對哈。
不好意思學弟，剛剛看到你照片了，通過一下好友申請謝謝。」
「嚯哈哈哈哈哈岳澄你他娘的有病啊！」
「你們這樣會把我們的小學弟嚇跑的，矜持一點行不行啊女人！」
蘇成意沉默了半晌，決定照實說一下情況。
「各位學長學姐好，承蒙關照。但我對自己的能力有客觀的認知。
無論是邏輯思維能力，還是語言表達能力都有一定的缺陷。
恐無法勝任辯論協會的各類比賽和任務，打擾大家很不好意思。」
這段曉之以理動之以情的話發完，蘇成意鬆了一口氣，就準備退群。
沒想到大家的反應和他想像中完全不一樣。
「Noooo，學弟你別跑！」
「上了我們賊船還想跑？懂了，嫌咱們協會沒美女。」
「行不行的，到時候面試碰一碰就知道了。」
「就是說退群之前能不能先同意我的好友申請啊！」
話說到這個份上，再退群就很不給面子了。
蘇成意嘆了口氣，又轉念一想。
也是，反正面試的時候自己正常表現一下，他們也就差不多知道深淺了。
就算看臉，也不能強留一個能力不足的人在社團吧？
開玩笑歸開玩笑，辯論社恐怕是最不需要所謂花瓶的一個社團了。
畢竟一個豬隊友是會帶崩整場比賽的。
蘇成意並不覺得自己邏輯思維能力有什麼問題，相反他的議論文一直寫得很好。
但是他不喜歡跟人唇槍舌劍地吵架啊！
辯論場上吵得唾沫星子橫飛，外行聽著倒是挺學術的，但其實說到底也就是不帶髒字的在互噴。
這場面想想就有點頭皮發麻了，蘇成意完全無法想像自己跟人這樣吵架的樣子。
這叫什麼？這叫人設崩了，ooc了。
微信「叮咚」響了一聲，蘇成意一激靈，生怕又是辯論社群在艾特他。
好在是楚傾眠發來的消息。
「你選好社團了嗎？我們要不要加同一個呀，你有沒有感興趣的？」
蘇成意手指一頓，把辯論社招新群的消息截圖分享了過去。
「.蘇成意你被盜號了嗎？」
「辯，論，社？！」
「是你瘋了還是我瘋了！」
楚傾眠的回覆是震驚三連。
平時一句話經常不超過三個字的傢伙，居然加入了辯論社。
這和盲人報名參加找茬比賽一樣令人難以理解。
「是個烏龍。」
蘇成意嘆了口氣，不知道該怎麼解釋這個情況。
「噗哈哈哈，但是也還好啦～你試試看嘛，要是不喜歡就退，不要勉強。
我已經加入文學部啦，等下也申請一下我們院的辯論隊好了，以後看看能不能跟你一起進校隊！」
楚傾眠發了一個兔子摸頭的安撫表情。
於是蘇成意稍微安下心來。
不知道為什麼把楚大小姐拉下水之後，心情立馬寬慰了許多。
比起自己的步步退讓如履薄冰來說，楚傾眠的大學生活開啟得很順利，如魚得水，整個人都很輕鬆。
也是，她的個人能力完全不止局限在學習成績上。
只不過高中大家都埋頭學習，才顯得好像她一直被自己壓了一頭似的。
其實並不是，楚傾眠的能力是全面而完美的，體現在方方面面。
到了學習並不占全部生活的大學，她像是揭去了面紗的夜明珠，更加明亮而耀眼了起來。
作為新生，她現在不止在管理學院出名，而是在整個京大都嶄露頭角，頗有姓名。
這在學校歷史上恐怕都是非常少見的情況。
畢竟能進京大的哪有凡夫俗子，能力壓群雄鶴立雞群的人，那就更是鳳毛麟角了。
「明天就是開學典禮啦，我剛剛把發言稿寫完。」
看到她這樣說，蘇成意這才反應過來。
今天折騰一天都差點忘了，楚傾眠被選作本屆新生代表，開學典禮的時候要上台講話的。
「有一點點緊張。」
「到時候我要是忘詞了，你要上來救我呀。黃金時代警告！」
「對了，你晚上吃飯了嗎？要不要我陪你呀。」
或許不是楚傾眠需要他，而是他更需要楚傾眠。
蘇成意看著微信上不斷彈出來的消息，忍不住這樣想。
在這段關係之中真正產生了依賴性的，好像是自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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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