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章 同學這不是你該來的地方

  第171章 同學這不是你該來的地方

  重新走進剛剛的巷子裡,蘇成意方才壓下去的疑慮又浮上心頭。

  雨衣怪人個子和自己差不多高,大約一米八左右,而且很瘦。

  如果能看到臉的話,估計是瘦得很不健康的那種類型。

  他對於橄欖區的地形非常非常熟悉,不需要光線也可以行動自如,說明他很有可能是就住在附近的土著。

  陳錦之說她一直在原地沒動,是他倆又跑了回來。

  被帶著跑的時候來不及思考,現在回想起來,他只是帶著自己在這附近繞圈,有可能他只對這一片區域比較熟。

  剛剛扯爛雨衣的那一瞬間能看出來裡面穿的是白色襯衫,紅色馬甲的搭配。

  陳錦之腳踝上的傷口很深,一定是尖頭皮鞋才能踢得出來的。

  這樣的穿著搭配很像是酒店的服務生。

  這下把得到的信息整合到一起之後,蘇成意心裡就大約有了個模糊的人物畫像。

  知道大概體型以及工作之後,想找到他就不算難了。

  蘇成意回到家之後的第一件事是洗了個澡。

  他一直覺得自己運動能力算是一般般,雖然比不上徐洋那種四肢發達的類型,但還算是過關。

  之前當社畜的時候也是,到周末就會抽空去跑跑步,練練拳擊。

  今天這一趟跑下來他卻實實在在是感覺有點累了,還出了一身汗,渾身上下都很不舒服。

  不知為何,他腦子裡突然響起來之前商場碰見的那隻玩偶熊的聲音:

  「帥哥,游泳健身了解一下!」

  這樣看來,高考結束之後或許是應該辦張健身卡。

  今晚居然讓那位雨衣怪人跑了。

  雖然很大程度上,責任要歸咎於自己的夜盲症和橄欖區錯綜複雜的地形。

  手上拿著手電,但奔跑的時候光源晃來晃去的,忽明忽暗,更加影響了自己的視線。

  小巷裡擺放的雜物和忽然冒出來的岔路口,非常耽誤時間。

  儘管最後靠著陳錦之突如其來的暗算,還是把他抓住了。

  但當時按住他的時候,蘇成意還真怕自己一不留神給他掐死了,他的呼吸聲聽著簡直就跟快斷氣了似的,所以才下意識鬆開了手。

  雨衣怪人看上去瘦骨嶙峋,就跟幾根骨頭架子堆起來的似的,也不知道哪來的力氣。

  兩人追逐戰的時候,自己不講武德隨手抄起來的那根晾衣棍都打斷了,他愣是一聲沒吭。

  蘇成意不禁有點懷疑自己就算把鋁合金的手電筒砸他後腦勺上,他也能堅持到先逃走之後才暈過去。

  而且他被陳錦之絆倒在地之後,自己也沒有按他的腦袋,只是按住了肩膀。

  他自己卻死命地把臉往地上壓,壓得都五官扭曲了,以水泥地面的粗糲程度,他的臉絕對已經被刮蹭得全是血痕了。

  這麼拼命,就像是有什麼執念,就是不想讓別人看到他的臉一樣。

  難道是兩人認識的人?

  蘇成意在腦子裡搜尋了一下,想不到符合這種特徵的熟人。

  洗漱完畢之後,蘇成意就靠在沙發靠墊上,開始在本地的服務軟體上搜索酒店信息。

  一路關掉不知道多少個彈窗GG,他幾乎要把棠安市區所有上榜的酒店都瀏覽一遍了。

  相似的紅白服裝倒是有,但是細看之後發現款式都並不像。

  嘆了口氣,蘇成意站起身來,換下來的衣服還得洗掉。

  拉開洗衣機的一瞬間,他愣了一下。

  壞消息:前兩天換下來的襯衫丟進洗衣機里之後一直忘記按開始清洗了。

  好消息:修好的助聽器恰好放在襯衫口袋沒拿出來。

  好像那天是因為楚傾眠上車之後忽然沒頭沒腦說的那句話,搞得他做事情都心不在焉的。

  把助聽器拿出來放回抽屜里,蘇成意仰倒在床上,慢慢閉上眼睛。

  疲累讓他幾乎無法再思考些什麼,即將陷入混沌的睡眠中時,他耳邊忽然又響起了迴蕩在小巷子裡的皮鞋跟摩擦敲擊地面的聲音。

  「嗒,嗒,嗒。」

  為什麼會發出這種拖沓的聲音呢?

  ——因為皮鞋很不合腳。

  如果是酒店裡長期的、正規的服務生的話,服裝應該都是按照身高體型訂做的。

  即使不是訂做,至少也需要合身得體。

  像這種鞋碼嚴重不符合的情況,說明他很大概率是臨時兼職的。

  那麼,在什麼時候酒店會需要大量的臨時工呢?

  ——在舉辦大型活動或者宴會的時候。

  想到這一點,蘇成意睡意全無,思路跟著清明了起來。

  他重新打開了瀏覽器,搜索最近承包了生日宴、婚宴之類的酒店招臨時工的公告。

  這下還真的讓他搜到了一個符合要求的。

  橄欖區的得月酒樓,最近承接了一位老人的百歲宴,宴席連擺三天,今天是第二天。

  蘇成意點開酒樓的評價,頓時有些想笑。

  「今天來這邊辦事,進店裡等半天了,服務生就跟沒看見我似的,也沒人拿菜單上來。操**不想做生意早點**關門得了,給你臉了!」

  這看上去是一位暴躁的電報老哥。

  「姐妹們避雷這家酒樓,這也配叫酒樓?環境極差,都不如路邊蒼蠅館子!」

  這位阿姨有圖有真相,配圖拍下了店內環境,看上去地板十分油膩,至少倆禮拜沒拖了。

  「同事的婚宴訂在了這裡,我的建議是不想結婚可以不要結婚,磕磣。」

  這位兄弟應該是給了不少份子錢,最後吃得很不爽。

  「爆炒腰花腥得像是在生吃,廚子手藝極差!」

  這是一位注重口味體驗的老哥。

  總共十來條評價,只有一條是默認的好評,其他全都是一星差評。

  應該就是因為評分太低,系統自動把它刷下了酒店排行榜,導致蘇成意第一輪排查的時候,翻了幾十頁都沒翻到這個酒樓。

  而在酒樓自己公布的圖片裡,服務生所穿的就是雨衣怪人身上那件紅白的襯衫馬甲。

  招臨時工的公告上寫了,要連續上三天的班才能結算工資,否則白干。

  生日宴還有一天才結束,不出意外的話,明天雨衣怪人還得去上班。

  那就好辦了,蘇成意在地圖上標註了一下得月酒樓的地址。

  像這種宴席,混進去吃一頓,一般來講別人是不會發現的。

  大不了到時候給點份子錢。

  懷著勢在必得的心情,蘇成意蓋上被子入眠了。

  一夜無夢。

  第二天午休時間,他馬不停蹄地就趕往了昨晚在地圖上標註的位置。

  三十來度的天氣,為了掩人耳目,蘇成意今天也特地在校服t恤外面加了件薄外套。

  從計程車上下來,映入眼帘的就是鑼鼓喧天、喜氣洋洋的場面。

  門口站著迎賓的女服務生,服裝也是紅白色,看起來是配套的。紅毯兩側依次擺放著錦簇的花籃,上面有卡片寫著贈送人的姓名。

  這間總分五分,評分高達零點九的得月酒樓,至少外表看起來還是不錯的。

  蘇成意站在門口,看了一眼大紅橫幅上寫著的「恭祝吳老:福如東海長流水,壽比南山不老松!」

  好,記一下壽星姓吳,免得等下露餡。

  這種氣氛讓他想起來小時候各種走親戚的記憶。

  他真的很討厭吃席,被迫跟一群根本不認識的人聊天、吃飯,對他來說完全沒有意義。

  所以這種場合蘇成意都是能逃就逃,小時候因為這個沒少被蘇澤朗訓斥,他堅定地認為男人不懂酒桌文化必定難成大器。

  拋開童年陰影,蘇成意跟著人群慢慢順著紅毯走,目光無意間掃過花籃上的姓名。

  這一掃就看到一個熟悉的名字,他心裡「咯噔」了一下。

  「敬賀吳老生辰。」

  下面的落款是:侯玉乾。

  說實話,自從侯玉坤進去踩縫紉機,候小宏退學之後,蘇成意都快忘了侯家這群人了。

  但是看到與他們相關的東西,心裡還是莫名有點不舒服,有不好的預感。

  暫且壓下疑惑,在迎賓小姐的歡迎聲中,他踏進酒樓。

  內部構造看上去就跟評價里那位阿姨拍的照片差不多了,看來並不是惡意差評。

  只有大廳里擺了十來張餐桌,二樓上面都是空的。

  或許因為現在是第三天了,所以賓客減少了吧。

  不然看起來確實有點磕磣。

  蘇成意打量了一下周圍,想看看在哪裡交份子錢,他早上出門前特地帶上了一百塊錢現金。

  沒想到上上下下都看遍了,壓根找不到,他只好先隨便找了個角落的位置坐下。

  人並不多,坐得也很散。

  直到開始上菜的時候,蘇成意坐的這一桌也只有四個人。

  每個人都很有默契地坐得很遠,形成了一個正方形,並且沒有人開口說話。

  和外面敲鑼打鼓的喜慶氣氛不同,內部居然是一片寂靜。

  沒有主持宴會的司儀就算了,連接待客人的主人家都一個沒出現。

  宴會總體呈現出一個非常詭異的氣氛。

  服務員沉默地上菜,賓客沉默地吃飯,只能聽到酒樓外音響播放的歡慶音樂。

  蘇成意心裡覺得奇怪,但臉上表現得很平靜。

  直覺告訴他,這不是一場普通的宴席。

  但這跟他沒多大關係,所以他還是把心思放到了在場內遊蕩的服務生身上。

  經過一番觀察,高高瘦瘦的也倒是有,但是都沒有瘦到雨衣怪人那種程度,臉上也沒有在地上剮蹭留下的傷痕。

  難道他不負責上菜這個流程?是在後廚打下手的?

  菜品一盤盤地端上來,菜色就如那位爆炒腰花老哥所評價的一樣,看上去令人毫無食慾。

  雖然沒胃口,但是來吃席,一筷子都不動好像有些奇怪。

  蘇成意抬起眼睛觀察了一下本桌的其他人,他們都低著頭,偶爾吃一口面前擺放的菜。

  大多數時候都在喝剛剛服務生拿上來的罐裝啤酒。

  蘇成意面前的菜是一盤涼拌豬耳朵,他拿起筷子嘗試著夾了一塊。

  廚子真的可以開除了。

  這種涼拌菜都能拌得這麼難吃也是一種本事。

  蘇成意放下筷子沉默地坐了一會兒,確定了大廳的服務生沒有他要找的人之後,小心地拉開椅子站了起來。

  桌上其他的三個人忽然都猛地抬起頭盯著他。

  那種眼神完全不像是陌生人會無緣無故對其他陌生人展現出來的。

  「各位慢吃,我去個洗手間。」

  蘇成意頓了一下,語氣平緩地說道。

  聽了他這句話,幾人又重新低下頭去。

  蘇成意儘量讓自己的腳步顯得自然,實際上他心裡的疑慮已經更深了。

  他能明顯地感覺到,剛剛自己站起來之後,不光是同桌的人,其他桌上的人也都盯著自己這邊的動靜。

  太奇怪了,像是誤入了什麼不該來的場合。

  蘇成意走向有衛生間標誌的走廊盡頭,恰巧碰到雙手捧著一箱啤酒罐的服務生從旁邊的房間裡走出來。

  「你好。」

  蘇成意伸手攔了他一下。

  服務生放下手上的啤酒,露出一張年紀不大的面孔來。

  「你好,有什麼需要嗎?」

  他說話的語氣很輕快。

  「請問伱是看到公告所以來這邊兼職的嗎?」

  蘇成意看了一眼空曠的走廊,確認沒有其他人在這裡。

  「是啊!馬上幹完下午的活就能領到工資了。」

  服務生摩拳擦掌,看上去很高興。

  「恭喜。和你一起來兼職的人有多少?」

  「十來個吧,怎麼了?」

  「裡面有沒有一個一米八左右,很瘦的人?」

  蘇成意用手比著自己的頭頂劃了一下。

  「嗯我想想啊,有一個。」

  服務生很快就回答道,

  「但他不在大廳幹活,負責搬貨的,而且今天早上集合的時候,也沒看到他。」

  「那你有他的聯繫方式嗎?我有事找他。」

  蘇成意很上道,他直接從兜里掏出那張原本準備做份子錢的一百元,遞到服務生手裡。

  對方立馬眉開眼笑:

  「好說,好說。當時我們來應聘的時候,拉了微信群的。而且備註都要改成名字加手機號,我找給你。」

  他點開群聊里一個人的資料,遞給蘇成意看。

  「何悟非」

  蘇成意打開手機相機,把微信資料拍下來,順嘴道了句謝。

  服務生賣個聯繫方式就能得一百塊,白得一筆飛來橫財,正美滋滋地對著吊燈驗別鈔票的真偽。

  蘇成意朝著外面走了兩步,忽然又站定,轉過身來。

  服務生以為他反悔想把錢要回去,趕緊把錢塞到了口袋裡,警惕地看著他。

  「請問,後門在哪兒?」

  從廚房後面倒垃圾專用的狹窄通道走出來之後,蘇成意立馬招手攔了輛計程車。

  不對勁,這個生日宴和這個酒樓,渾身上下都透著不對勁。

  但不管怎樣,他想找的信息還是在這裡找到了。

  雨衣怪人的名字叫做何悟非,這名字看上去屬實很正經,本人居然是個跟蹤犯。

  算了,蘇成意又想到侯玉坤候玉乾這兩兄弟,身體力行地證明了名字不能代表什麼。

  上車之前他含蓄地提醒了一句剛剛的服務生,不知道他有沒有意會到。

  僅僅兼職三天,酒樓所給出的工資是兩千塊,差不多等於同行一個月掙的,這就已經代表了很多問題了。

  這錢肯定不是那麼好拿到的。

  不知道雨衣怪人是不是和他一樣察覺到了什麼,所以今天才跑路沒來上班的。

  計程車的目的地並不是一中,距離下午上課的時間還有一會兒,蘇成意下車的地方還是在橄欖區。

  小飛小賣部。

  蘇成意發現一個定理,無論什麼時候來這裡,煙霧繚繞的屋裡永遠都有一群光著膀子打牌的男人。

  他嘗試著往裡面走了兩步,就被嗆人的煙味又熏了出來。

  賣東西的櫃檯里擺著瓜子,泡椒雞爪,方便麵之類的,一看就是為了牌友們服務。

  但是櫃檯里沒人,估計是有事走開了。

  蘇成意決定站在門口等一會兒。

  現在進去煙味嗆人不說,裡頭的人都忙著鏖戰牌場,估計沒空理他。

  午休時分的小巷看上去佷祥和,不少人搬了椅子出來,在房檐下的陰涼處午睡。

  蘇成意往旁邊隨意一望,就望到一個熟悉的面孔。

  一個老太太坐在椅子上,手裡拿著一塊繡繃,也就是刺繡時常用來繃緊白布的那個木圈。

  蘇成意會知道它的名字是因為楊柳有段時間很痴迷於刺繡,買了一大堆道具回來,最後因為不小心扎破了手指,一怒之下讓道具全都魂歸垃圾桶了。

  從入門到放棄總計只用了兩天。

  林知婉正坐在老太太旁邊的小矮凳上,笑盈盈地幫她穿針引線,側臉十分恬靜溫柔。

  啊,對了。

  楊柳之前給自己發了消息,說這幾天和姐妹們組團出去旅遊了,有事打電話。

  估計是順帶著給林知婉也放了假,所以她今天也在家休息。

  從蘇成意的角度看過去,屋檐下的畫面像是一副古畫。

  林知婉身上總是有一種不屬於這個快節奏時代的柔和感,周遭的一切都在快速發展,只有她總是停留在過去,在原地。

  就像是無論你在什麼時候回頭,都能看到她站在那裡,沖你溫溫婉婉地一笑。

  「喲!你小子怎麼來啦?」

  忽然被人一把攬住,蘇成意轉過頭去,看到嬉皮笑臉的小飛哥正腳尖沾地,十分費力地勾住他的肩膀。

  蘇成意笑了笑,剛想回答,他就自顧自地說:

  「哦~是不是來找林家姐弟的?不對啊,你不是跟桐桐一個班嗎?懂了,找知婉的,我幫你叫她!」

  「不是。」

  蘇成意連忙打斷他。

  「不找林姐姐,我有點事情想跟你打聽打聽,不知道方不方便。」

  「什麼事兒啊?」

  蘇成意看了看街邊的林知婉,她要是一抬頭就能看到自己站在這兒了。

  小飛哥人很機靈,看到他的眼神,立馬心領神會。

  「走吧,咱們進去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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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