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二十四章 涅槃重生

  第1004章 涅槃重生

  霍格沃茨校長辦公室。

  「姑且讓我稍微猜一下,愚者小姐的意思該不會是……」

  鄧布利多十指相對,目光垂在自己的指尖,臉上依舊是不變的和煦笑容。

  「類似魔法部的記憶註銷小組那樣,順著倒吊人先生曾經的足跡,依次抹去他那些不光彩經歷,從根本上斷絕了後續可能出現的風險——」

  「按照現在大阿卡納們的勢力,這些應該並不難辦到。」

  「畢竟每個人都有自己想抹去的黑歷史,相比起改變過去,篡改歷史中的描述顯然更加輕鬆簡單——」

  「聽起來,您還是相當不贊同呢,鄧布利多教授,或者……教皇先生?」

  艾琳娜回過頭,看向身後那名白髮蒼蒼的老巫師,歪了歪頭。

  「那您還有什麼好辦法麼?據我所知,哪怕是您也有一些不願讓大眾知曉的黑暗往事吧?」

  「沒錯,這是我們這代人的通病——」

  鄧布利多無比坦然地說道,目光穿過半月形眼鏡看向房間中的三位年輕人。

  「無論是我、高塔,乃至於世界、魔法師、女皇,我們這些上了年紀的老傢伙,我們不停在重複著犯下錯誤,並且試圖用一生去彌補、去隱藏的輪迴。」

  「但是你們不一樣,你們體內蘊藏著同樣的力量,你們有著足夠多的時間和機會去避開那些岔路,而不是如同我們那樣……」

  鄧布利多抬起頭,湛藍色的眼睛停在洛哈特的臉頰上,停頓了兩秒後,意味深長地說道。

  「謊言或許可以修飾謊言,錯誤或許可以掩蓋錯誤,但那並非解決問題的方式。」

  「這就好比用乾枯的稻草去遮掩谷堆下的火星,終有一天會形成更大的、無法彌補的災難。」

  「更重要的一點是——」

  「遺忘咒並非真正意義上的改變未來,是吧?濫用遺忘咒、編織謊言,只會讓人們逐漸忘記真實。」

  老人的聲音逐漸變得嚴肅起來。

  他似乎想起了什麼糟糕的過往,停頓了幾秒後,神情凝重地繼續說道。

  「這是潘多拉魔盒,來自惡魔的誘惑!」

  「這種力量應當被謹慎的、更客觀地使用,而非在其中夾雜上太多個人利益,否則遲早會出大問題——這也是『黑袍巫師』與『基金會』創立的初衷吧?」

  「如果說連訂立規則的那一方都不能遵守規則,那麼這些初衷的腐化變質速度,或許會超乎想像。」

  不同於非魔法界之中的王權更迭,魔法界幾乎沒有形成穩固的政權。

  哪怕是如今的多國魔法部的政治架構,更多的也只是一種監管、維護、溝通的複合體。

  相比起常規意義上「國度」範疇的領導者,魔法部的權力並沒有想像中那麼大。

  他們甚至連國內具體有多少巫師,他們分別住在哪裡、從事什麼行業、家庭成員如何,這些基本信息都是一團亂麻。

  在漫長的魔法歷史之中,並非沒有古老的魔法家族萌生出去掌控世界的念頭。

  不過,它們最終全部化作了塵埃,飛快地消弭在了人類歷史長河裡。

  權力會滋生腐敗,而絕對的權力則會滋生絕對的腐敗。

  那些依靠力量建立起來的「魔法統治」,大多不到數十年就因為濫用「力量」而分崩離析。

  「嗯,我當然明白您的擔憂——」

  艾琳娜輕輕點了點頭,朝著有些迷茫的赫敏解釋道。

  「簡而言之,洛哈特教授曾經利用遺忘咒,篡改了許多人的記憶,從而讓自己可以成為一名擁有諸多抵抗黑魔法經歷的知名巫師。而現在,這些黑歷史成為了『倒吊人』履歷中最致命的地方。」

  「最致命的……地方?為什麼,你不是說天命集團會負責善後工作嗎?」

  赫敏一臉困惑地看向艾琳娜。

  十三歲的她在一眾大阿卡納的交談之中還是顯得太過於稚嫩。

  「你看,這就是問題所在。『倒吊人』現在統領著『黑袍巫師』,『黑袍巫師』主要的職責就是通過記憶消除、修改的方式去消除一些不太好的影響——這必須極為謹慎並且客觀,否則世界就會徹底亂套。」

  看了眼不明所以的「預備役正義」小姐,艾琳娜聳了聳肩,隨口舉例解釋著。

  「譬如說,我在你身上畫了許多正字,然後篡改了你的記憶讓你認為這是盧娜做的。」

  「又或者,我承諾你幫我寫作業就滿足你的願望,但在拿到作業的那一刻消除了你的記憶。」

  「這樣的例子還可以有很多,而它們核心的共同點則在於……」

  「魔法不能用於掩蓋惡行——」

  還沒等艾琳娜說完,赫敏若有所思地輕聲說道,琥珀色的眸子看向艾琳娜。

  「殺人的不是槍械,而是扣動扳機的人。是嗎?你說過,某些事情,只有零次或者無數次。」

  「非常正確。因此我們不能為了《與狼人一起流浪》的暢銷,而去滅口某個失去自己記憶的美國鄉村老巫師;也不能為了《與女鬼決裂》的真實性,去反覆折磨某個有著毛乎乎下巴的女巫。」

  艾琳娜瞥了一眼表情複雜的洛哈特,攤開雙手,有些無奈地說道。

  「老實說,倒吊人先生,您的行動力實在是強大了——從畢業到現在,您一共寫了十本書,幾乎每個故事你都跟蹤查找到了大部分的知情者,並且挨個施展遺忘咒。」

  「倘若說只是一兩人還好說,但是這麼多人他們的活動範圍、交際圈子,您自己應該也知道天命集團投入了多少人力、財力。」

  「所以,那些書全是別人的經歷,全都是你偷來的?!」

  赫敏難以置信地問道。

  她心中的某個雕塑終於徹底崩塌開來。

  而更讓她難以接受的一點在於,鄧布利多教授居然聘請他擔任霍格沃茨的教授。

  更重要的是,洛哈特教授同時還是大阿卡納成員,她終於明白了洛哈特害怕艾琳娜的原因。

  「現在就是後悔,非常後悔……」

  吉德羅·洛哈特無奈地嘆了口氣,搖了搖頭,有些自嘲地輕聲說道

  「最開始的時候,僅僅是因為那個老巫師不願意我把故事寫下來,所以我偷偷施展了一次遺忘咒……」

  「……到了後來,第一次稿費發下來之後,事情就徹底失控了,佛有什麼惡魔在後邊拿著鞭子追趕我,以至於我根本沒辦法停下來,直到——」

  吉德羅·洛哈特頓了頓,目光在房間裡的三名魔王身上徘徊了幾秒。

  實時今日,他依然記得當初那次十五人小組的「僱傭邀請」。

  又或者是在布爾什維克酒館,格林德沃向他發起決鬥的提出許可時,出現在他面前的助手名字。

  當然,還有那名從始至終隱藏在幕後、運籌帷幄的、至高無上的妖精女皇陛下。

  「——直到,我有一天突然想買一艘大船。」

  艾琳娜微笑著輕聲接著說道,轉過頭看向赫敏聳了聳肩。

  「單論遺忘咒的造詣,倒吊人先生可以說是最頂尖的那幾名巫師。無論是古靈閣攻略、針對非魔法界的人道主義援救,乃至於買船的逆向拆解……在這些事件之中,記憶魔法可以說是最重要的環節之一。」

  「可是……」

  赫敏眨了眨眼睛。

  在她的世界中,對就是對,錯就是錯。

  她幼小的心靈中暫時還無法理解黑與白之間的妥協混沌。

  「如果沒有洛哈特先生,一旦出現意外,可能會有上百萬人在飢餓、動盪中死去——」

  艾琳娜豎起手指,一本正經地說道。

  「當然,可能還會爆發妖精戰爭、魔法界動盪、黑魔勢力復辟……這些你之後可以慢慢查詢卷宗了解。」

  「這個世界沒有絕對的壞人,也沒有完美的好人。這就是洛哈特先生有資格成為一名大阿卡納成員,同時也是我之所以重新談到那些過往經歷的原因。」

  不同於魔法部的那些記憶註銷小組成員,洛哈特領隊的「黑袍巫師」明顯要更加克制和專業。

  而且,隨著洛哈特在研究所的輔助各項研究工作,他早就不是原來那個浮誇、虛榮的騙子巫師了。

  「我還是不明白,艾琳娜——」

  赫敏心中的迷惑並沒有解開,反而越來越多了起來。

  「如果洛哈特教授真的那麼重要,那為什麼不繼續保持原狀呢?之前不也好好的。」

  「這不是明擺著的嘛。他現在是我們的夥伴,而非囚徒、工具人——」

  艾琳娜愉快地拍了拍雙手,朝著不遠處那名抱著雙手倚靠在門邊的老魔王看了一眼,繼續說道。

  「我認為,那些過往經歷不應成為『倒吊人』先生的負擔,也不應成為他可能被脅迫的理由。」

  「現在,是時候正視那些黑歷史,想辦法徹底解決它們了,逃避和猜忌可不是我們的處世方式。」

  「聽起來似乎不錯,所以,你打算怎麼做呢?愚者小姐。」

  格林德沃咧開嘴,饒有興致地看著那名小魔王,似乎並沒聽出她的言外之意。

  「維持現狀應該是最好的選擇吧,你得接受一些模稜兩可的正義,畢竟這就是真實的世界。」

  「無論你做出怎樣高尚、精妙的決定,大部分不可避免地都會損害某方利益。或許你可以訂立新規則,譬如說如同幾個月前在古靈閣、前蘇聯那邊一樣尋找到雙贏的平衡點,但你永遠無法改變歷史,對吧?」

  「倘若說,某些糾葛、仇恨發生在過去,來自於幾年、幾十年、乃至幾個世紀的延續。」

  格林德沃抬起手,撓了撓稀疏的鬢角,心情愉快地繼續說道。

  「在白紙上作畫很簡單,在廢墟上重建城堡也不難——真正的難題在於,如果讓一張早已塗滿各色顏料的畫布變成白紙,亦或者如何在宛若雜草般瘋狂生長的貧民亂巷中修葺出一座城堡。」

  「關於前者,我倒是可以幫你出謀劃策、乃至於給予一點小小的幫助。但如果是後者……」

  老巫師咧開嘴笑了起來,露出一口斑駁的黃牙,不懷好意地說道。

  「或許你只能在童話故事中尋找幫助,畢竟從古至今,還從來沒有人做到過這一點——當然,你現在還相當年輕,你有充足的時間和理由去追逐童話。萬一你正好成功了呢?畢竟您是女皇陛下,對吧?」

  「噢,爺爺,閉嘴吧你!別在這裡陰陽怪氣的說風涼話!」

  艾琳娜沒好氣地白了一眼老魔王,她的拳頭差點不由自主地攥緊了一下。

  自從她開始在魔法世界中傳播「陰陽學」的理論後,格林德沃絕對是學習進度最快的人。

  這位老魔王在陰陽怪氣方面的天賦簡直不亞於他的魔法天賦,乃至於艾琳娜現在都會被撩撥起火氣。

  「我說過,大阿卡納從來不做選擇題,我什麼都要——」

  艾琳娜氣鼓鼓地說道。

  她看了一眼兩個正在看她笑話的老傢伙,忍不住用力地拍了拍桌子。

  砰!

  砰!砰!

  「喂喂,我現在沒有在開玩笑!你們嚴肅一點!」

  伴隨著一個淺淺的小掌印出現在了鄧布利多的書桌上,鄧布利多終於收起了笑意。

  這混血小魅魔開始著急了。

  如果繼續逗下去,或許格林德沃可以靠著「祖孫情誼」倖免於難,但是他和他可憐的校長辦公室可能就要遭殃了,老人表情飛快地正經下來,輕咳了一聲。

  「好吧,那麼親愛的愚者小姐,您有什麼兩全其美的好辦法嗎?」

  「唔,很簡單,犯了錯大大方方地承認就好。」

  艾琳娜輕輕點了點頭,攤開雙手,用一種理所當然地語氣說道。

  「如果說能夠徵求到那些『作品主人公』原型的同意,並且好好地進行解釋說明,或許在短時間內會出現一些不和諧聲音,甚至於有可能會形成某種毀滅性的巨浪。

  這無疑會是一件非常需要勇氣的事情,同時也是一段比較難熬的時光,但是倘若從長遠來看……」

  她的目光突然停下聲音,目光越過了正前方的吉德羅·洛哈特,落在了門邊的某個小角落。

  下一刻,那裡突然傳來一個奇怪的窒息般的聲音,眾人下意識看了過去。

  房間裡根本不止她們五人。

  在門後一根高高的鍍金棲枝上,站著一隻老態龍鐘的鳥,它看起來活像是一隻被拔光了一半羽毛的火雞。

  當她們的目光看向「半禿火雞」時,它也用愁苦的目光望著她們,又一次發出了那種窒息般的聲音。

  它的眼睛毫無神采,就在這兩聲嘆息的間隙,又有幾片羽毛從它尾巴上掉了下來。

  「等、等等,這個該不會是……」

  赫敏愣了半秒,仔細觀察了一下那隻「半禿火雞」,以及它所在的鳥架。

  如果她沒有記錯的話,在此之前這裡應該是屬於那隻名叫「福克斯」的漂亮鳳凰。

  難道是,這就是……

  還沒等赫敏口中的問題說完,「半禿火雞」全身突然著起火來。

  頃刻間,它就徹底化作了一個火球;

  它發出一聲慘叫,接著便消失了,只剩下地板上一堆還沒有完全熄滅的灰燼。

  幾秒鐘後,灰燼撲簌簌地抖動了幾下。

  一隻小小的、全身皺巴巴的小雛鳥從灰燼中探出腦袋。

  「沒錯,你好呀,可愛的小福克斯~」

  艾琳娜興奮地走了過去,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捧起那隻不斷掙扎的小傢伙。

  「——鳳凰涅磐,浴火重生,這是世間最美麗的景象之一,對嗎?」

  ————

  ————

  好耶!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