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沈安瑜回來的時候,還認真看了眼被子是不是和自己臨走時擺放的一樣,怕靳擇琛趁她不在悄悄的把被子掀開。

  見他已經輕闔著眼半靠在床頭上,被子還好好的蓋在身上,沈安瑜鬆了一口氣。

  她出去的時候還去取了一□□溫計,不知道靳擇琛究竟燒成什麼樣,只是用手摸上去就已經覺得很高。

  怕吵醒他,沈安瑜輕輕的掀起被子一角,慢慢的將靳擇琛的胳膊抬起來。

  可誰知,她的體溫計都還沒放到他的胳肢窩,自己的手腕卻被人率先握住。

  帶著溫熱的滾燙,大手乾燥又灼熱。

  沈安瑜下意識的抬眸,便和靳擇琛的視線對上。

  他的眼中沒有半點才醒來的迷茫感,可卻又因為發燒,整個人比之前少了些許的銳利感。淺色的眸子應著頭頂上打下來的燈光,裡面閃著點點星光。

  就這樣一錯不錯的凝視著她,眼中含著些笑意,像是平靜的深海盪起了波紋。

  盪的沈安瑜不自覺的吞咽了下口水,手腕被他握著的地方也開始灼熱滾燙,慢慢的連帶著整條胳膊都熱了起來。

  她還沒來得及動作,就聽靳擇琛故意拖長了調子,輕聲道:「怎麼又是掀人衣服又是掀人被子的,嗯?」

  「……」

  沈安瑜聽到自己快速跳動的心跳聲,她生怕聲音大的連靳擇琛都能聽到。

  一下秒,她猛地直起身來,將溫度計放進他的胳肢窩處,像是報復一般將他的胳膊大力壓了回去。

  她繃著臉,像是沒聽出他的畫外音一樣十分正經的說:「不然我怎麼給你測體溫?」

  「哦,原來只是測體溫吶。」靳擇琛的語氣聽上去像是十分惋惜,眼睛直勾勾的看著她,「我還以為你想對我做點什麼別的事呢。」

  「……」

  沈安瑜覺得自己的臉越發的滾燙,她垂著眼瞼不在看他,直接將吹風機打開。

  試圖讓吹風機的聲音來掩飾住靳擇琛的滿嘴跑火車。

  吹風打開,有持續的風吹出。

  可是沈安瑜忘了,她買的這台吹風機主打特點是降噪的。

  靳擇琛的聲音就順著吹風機十分有節奏的頻率聲,緩緩傳出。「沈安瑜,你臉好紅。」

  卻因為有著吹風機的干擾,而聽不出他話語中的情緒來。

  也不知道是在正常的關心,還是在刻意的逗弄她。

  沈安瑜有點拿不準,她輕抿了下唇,不動聲色道:「你臉更紅。」

  「噢,可是我發燒了。」

  沈安瑜垂著眸子,看著他已經有些半乾的頭髮,剛在疑惑著,你發燒這件事我們都知道,你不用再說一遍。

  就聽靳擇琛故意往她這邊靠近了些,吹風機的音量已經遮蓋不住他含笑的語調和充滿暗示的語氣。

  「可你又是為什麼臉紅呢,嗯?」

  「……」

  啊啊啊啊啊他怎麼可以這麼無恥!

  沈安瑜幾乎是報復似的,大力揉搓著他的頭髮。大概靳擇琛一時間沒防備,身體不受控制的被她搖的直晃。

  她終於想起來,這還是個病人。

  可是!這位病人!

  你能不能有點病人的樣子啊!

  沈安瑜終於手下動作輕了下來,她壓著自己的心跳輕描淡寫的說:「太熱了,你這裡沒空調。」

  她說完,有些緊張,生怕靳擇琛又說出什麼讓她難以招架的話來。

  好在接下來靳擇琛沒有再執著於這個話題,只是輕聲說了句,「哦,這樣啊。」

  沈安瑜這才鬆了口氣。

  靳擇琛低著頭,在她看不到的地方,嘴角帶上了些惡作劇得逞後的上揚。

  過了幾秒後,他才又說,「九月底了,別總吹空調,容易感冒。」

  這時,沈安瑜也已經將他的頭髮吹乾,吹風機被她關上。

  沒有了那嗡嗡的干擾聲,沈安瑜略帶嘲諷的聲音聽上去無比清晰。

  「噢,可現在是誰發燒了?」沈安瑜說著,同時將體溫計拿出來,「是我麼?」

  她邊問著,邊看垂眸看著體溫計,臉色瞬間變了。連帶著音調都不自覺的提高,「靳擇琛,你都燒到39度了!你沒感覺嗎?」

  靳擇琛輕眨著眼睫,看著她時眼中有些睏倦,像是有些迷茫的實話實說道:「有點頭暈。」

  沈安瑜真的服了他了。

  燒成這樣嘴上還這麼能說。

  「不頭暈才有鬼。」沈安瑜小聲嘀咕句,然後並不怎麼溫柔的按著他的肩膀,同時說著,「你趕緊躺下睡覺。」

  靳擇琛也沒真的需要她扶,就著那個力道自己便躺到了床上,眸子卻仍一瞬不瞬的,盯著沈安瑜看。

  沈安瑜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錯開了視線說:「那你睡吧,我出去了。」

  她說完,便站了起來,拿著吹風機轉身離開。

  靳擇琛的視線一直跟著沈安瑜的背影,越走越遠。那種不真實感再次襲來,濃濃的不安讓他有些驚慌。

  他下意識的叫道:「安瑜!」

  沈安瑜下意識的回頭,有些詫異的看向他,「怎麼了麼。」

  「沒事兒。」靳擇琛輕笑了下,笑意直達眼底,「忘記和你說晚安了。」

  「……」

  其實他們並未這樣面對面的,互說過晚安。

  沈安瑜看向他,有些不好意思,可是心底深處卻是歡喜的。

  她輕抿了下唇,輕聲說:「晚安。」

  房門被輕輕的關上,靳擇琛嘴角帶笑的在藥物的作用下,難得安穩的進入了夢鄉。

  第二天一早,靳擇琛被生物鐘準時叫醒。

  他吃了藥睡了一覺,體溫已經徹底降了下來。

  昨晚出了一身的汗,這會黏糊糊的有些難受。他皺了下眉,起身去洗手間洗澡。

  他其實極少生病,上一次生病還是在大一的時候。那是周末,舍友不是出去玩就是回家,他自己在床上燒了一天,燒的人都有些迷糊。

  直到燒自動退了,才勉強的爬起來給自己餵了兩片藥吃。

  最後一次被人這樣照顧,還是溫婷還在的時候。

  那時候他才十歲,打完籃球和董旻皓他們去了附近的游泳館游泳,回來就發了燒。

  溫婷其實從小都是被人照顧的那個,一點也不會照顧人。

  半夜發現他發燒的時候,整個人都是手忙腳亂的。又是給家庭醫生打電話,又是哭。

  那一晚他睡的極其不安,一直伴隨著溫婷的哭聲。

  或許那個時候,溫婷就已經發現了靳煒業在外面做的那些事,可她也只是十分小聲且壓抑的輕啜著。

  像是生怕吵到他。

  最後他也終於睡著,也不知道過了多久,迷迷糊糊的感覺到有人在給自己餵水,手輕輕的扶著他的額頭。

  然後帶著些驚喜的說:「不燒了!」

  溫燙的水從花灑中灑出來,衝到身上。

  靳擇琛隱約記得昨晚在半睡半醒間,似乎有人輕輕的推門進來,走到他的身邊,摸了摸他的額頭。

  然後小聲說了句,「不燒了。」

  動作十分輕,指尖溫涼的輕輕划過,像是夏日的清泉一樣讓人想要留住。

  但是他實在是太困了,掙扎了一下便又睡了過去。

  靳擇琛眸子中帶著些困惑,他不知道昨晚那僅僅是由於溫婷忌日臨近,他有點想她而做的夢。

  還是沈安瑜悄悄進來過。

  他希望走,隨意的用毛巾將自己身上的水擦了擦。

  想起昨晚沈安瑜的話,怕她生氣又拿起吹風機胡亂的吹了兩下。

  剛要推門出去,在路過放在洗衣機旁的的髒衣籃時,眸光不自覺的深了深。

  靳擇琛眼看時間還早,他又在醉茗居那訂了份早餐,才慢悠悠的坐回沙發上。

  曲奇聽到動靜不知道從哪兒走了過來,一下跳到了沙發上,十分自然的躺進靳擇琛的懷裡。

  靳擇琛淺色的眸子對上它圓圓的大眼睛,沒什麼表情的說:「離我遠點。」

  「喵?」

  「她生氣了,以後如果我們兩個同時在,你要和她更好知道嗎?」

  「喵……」

  靳擇琛嫌棄的看了它一眼,還是沒忍心的手揉了揉它的頭,隨後嗤笑道:「你是不是傻,我才餵你幾天。她那麼喜歡你,連離家出走行李都沒帶多少,都記得帶上你。見到我,轉頭就把她忘了。」

  「……喵。」

  曲奇看著他,圓圓的大眼睛竟然出現了類似人類的無辜。

  靳擇琛並不吃它這一套,一板一眼道:「忘恩負義,要不是她發現你,你現在還是一隻小流浪貓。或許都活不到這麼大,你看你現在肥的。」

  曲奇的的兩個爪子抱住了頭,剛好擋住了耳朵。

  靳擇琛輕睨著它,十分無情的把它的爪子扒拉下來,再次重複道:「記住,我們都在的時候,你要喜歡她,她才是對你最好的那個。」

  「喵。」

  「做貓要有良心。」

  曲奇從他懷裡跳了下來,但卻沒離開,只是趴在了他的腿邊。

  「喵~」

  直到外賣送過來,沈安瑜還是沒有出來。

  現在已經早上九點,靳擇琛有些不放心的站起身,走向了主臥。

  可是他才走到門口,門便被人從裡面推來。

  一下秒,沈安瑜從裡面捂著嘴跑了出來,急匆匆的沖向洗手間。

  靳擇琛神色一變,大步跟了上去。

  等他進去的時候,沈安瑜只剩下乾嘔。

  靳擇琛眉頭輕蹙著,站在她身後輕輕的拍著她的背。

  待她不吐了,便沉默的將接滿水的杯子送到沈安瑜的嘴邊。

  沈安瑜下意識的相接,他手卻沒動,手腕微傾的將水慢慢的餵到她的嘴裡。

  靳擇琛忽然想起那次在南山餐廳,她吐的人都站不住的樣子。

  他不知道是不是在自己看不到的時候,沈安瑜就這樣一個人默默承受著辛苦。

  想到這,靳擇琛扶著她肩的手不自覺的緊了緊。

  沈安瑜昨晚睡的晚,半夜不放心又去了靳擇琛那裡一趟,見他退燒了才睡下。

  睡到早上,忽然胃裡就開始不舒服。她強忍了半天,也沒低過這陣噁心,還是爬下了床。

  現在這會兒人還不是很清醒,有些犯困。

  她整個人靠在靳擇琛的懷裡,將自己的全部重量放在他的身上。

  靳擇琛手下輕輕一用力,將人轉了過來,抱進了懷裡。

  沈安瑜額頭抵在他的胸口上,聞著他身上淡淡的沐浴露香味,忍不住多吸了一口。

  明明自己用的和他用的是一樣的,可是為什麼聞上去會那麼的不一樣。

  淡淡的奶香中,多了些乾淨的凌冽,把奶香的甜膩給沖淡了不少。

  連帶著把那股噁心勁都衝散了。

  察覺到她的靠近和依賴,靳擇琛抱著她又往懷裡緊了緊。

  一邊用手掌輕輕拍著她的背,一邊啞聲問,「一直都這樣嗎?」

  他的聲音比往日沉了許多,像是在壓抑著什麼情緒。

  沈安瑜想了下,便明白。於是輕輕搖了下頭,有點不好意思,又覺得有些委屈的說:「我昨晚吃了好多零食,可能吃雜了。」

  靳擇琛沒去責怪她為什麼要吃那麼多零食,為什麼不好好吃飯。

  只是有些無奈的輕嘆了口氣,語調也比剛剛輕快了些。又把人往懷裡按了按,才說:「貪嘴,以後少吃點。」

  他的掌心寬大而溫暖,有種令人說不出的心安的力量。

  沈安瑜不自覺的在他懷裡輕輕蹭了下。

  靳擇琛心尖輕顫了下,一手扶著她的背,另一隻手扣在她的後腦上,以一個完全禁錮的姿勢抱了她一會兒。

  過了幾秒鐘後才問,「還困嗎?要不要再睡會兒,還是先吃早飯?」

  沈安瑜在他懷裡靠的舒服的已經快要睡著,這會眼都沒睜開,聲音都有些模糊了,「困,睡覺。」

  靳擇琛輕笑了下,柔聲說:「睡吧,我抱你回去。」

  說著,便將人打橫抱起。

  因著之前有提前被告知,現在忽然腳下懸空,沈安瑜都是沒太多的驚慌。

  甚至那困意都未消散分毫。

  靳擇琛把人放到床上,看著已經睡著的人,忍不住又笑了下。

  聲音壓的及輕的吶吶道:「怎麼這麼能睡。」

  誰知沈安瑜竟然在睡夢中迷迷糊糊聽到了,還回了句,「昨晚睡的晚。」

  那語氣間,好像還帶著一點點不易察覺的不滿。

  靳擇琛下意識的抬頭看向她,心裡划過了一道暖流。

  「睡吧。」靳擇琛輕聲說著,目光是難以言喻的溫柔。而後慢慢俯身,輕輕的親吻了下她的指尖。

  聲音輕和柔的說:「辛苦你了。」

  靳擇琛就這樣坐在旁邊,靜靜的看著她睡覺,曲奇不知道什麼時候跑了進來,十分不客氣的直接上了床。

  非常熟練的躺在了沈安瑜的身邊。

  靳擇琛瞥了這隻肥貓一眼,見它沒把人吵醒,也就沒再理它。

  直到十二點的時候,發現沈安瑜還沒有要醒的意思,這才要將人叫醒。

  靳擇琛單手撐在她的枕邊,慢慢的俯下身,兩個人的距離慢慢被拉近。連她身上好聞味道都清晰可聞,除了一直有的的淡淡檀香味以外,似乎還摻雜了一些奶香。

  使得她多了些煙火氣。

  靳擇琛的呼吸變得有些粗重,兩人的唇在慢慢貼近,甚至連她呼吸出的鼻息都能輕輕打在靳擇琛的鼻尖上。

  可到到最後還是停了下來,微微側頭輕輕張開嘴,牙齒便不輕不重的咬在沈安瑜小巧柔軟的耳朵上。

  「唔……」沈安瑜有些不滿的嗚咽了聲,聲音模糊不清道:「曲奇別鬧。」

  靳擇琛的眸子深了深,牙齒輕輕咬著她的耳尖,更加用了些力氣。

  像是懲罰般,被他咬過的地方,又用舌尖輕輕打了個轉。

  沈安瑜瞬間睜開了眼睛,在看到撐在她身邊的靳擇琛時,下意識的問道:「你怎麼還在這?」

  「……」

  靳擇琛坐直,眸子深深的看著她,像是氣笑般反問,「不然我應該在哪兒?」

  作者有話要說:還是一會兒補上~

  感謝在2020-07-2023:49:12~2020-07-2123:53:23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寧寶8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