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路燈的燈光透過車窗折射進來,她微傾著身子擁著他。
第一次說出了這些,一直想說卻始終找不到機會,又難以啟齒的話。
溫景梵被她擁著,她柔滑的臉側緊貼著他的,能嗅到她發上的清香,和他的一樣。
很多很多安撫的話就在嘴邊徘徊……只是到最後,他都覺得沒有必要說出來。
他和安然最契合的一點之一便是表現在這裡,他做的很多事情,不需要告訴她,她也能自己發現。
而這個時候的他們,就像是已經剖開了彼此,透明得一眼便能看透。
很多「我會一直在你身邊」「我會永遠陪著你」「我會和你一直走下去」這樣的話,在她的面前反而更顯得蒼白。
而他,從來都不是用這些承諾來打動她的。
就像是很多時候他理解的隨安然,雖然淡然處之,心思卻細膩敏感。
並非不好,相反,她很容易得就很體會到那一點一滴埋藏在細節里的表達。
所以他此刻並不用多做什麼,他們是夫妻,如果沒有意外,將會參與對方的生活直到生命的終結為止。
他抬手緩緩抱住她,輕緩的呼吸就在她的耳畔,旋律輕盈。
「覺悟挺高的。」
良久,他才這麼評價了一句。
隨安然雖然不指望他也回給她一段纏綿的風花雪月,但就這麼一句蒼白的回答,還是心生不滿……
她鬆開手,虛環著他的脖頸,有些不高興地看著他。
溫景梵低下頭去吻她,碰了碰她的唇,又輕輕咬了一下,輕聲詢問:「陪我去公司?」
雖然已經這樣親吻過很多次……但隨安然被他總是這麼自然熟稔,隨時隨地都能落下的吻吻得依然還是會心頭亂撞。
她「嗯?」
了一聲,微退開些看著他。
「我到公司開會,原本正好先回家吃飯,再我自己去公司的。
但現在時間已經來不及了……」話落,他抬腕看了眼手錶,「嗯……」了一聲,又道:「而且在溫太太剛才那麼深情的表白之後,溫先生有些捨不得放她一個人離開了。」
面對他這種赤果果的調戲,隨安然又是無話可說,只紅著耳根子縮回去,裝作若無其事地扣上安全帶,這才悶悶地「嗯」了一聲。
溫景梵方向盤一轉,偏離原本的路線,就近轉彎又折了回去。
看來……還的確是臨時起意想帶她過去公司的。
只是他去開會,她幹嘛?
還在路上的時候溫景梵往家裡打了一個電話,老爺子不知道在那頭說了些什麼,溫景梵淡定地轉頭看了她一眼,說道:「不一樣的,我們夫妻也是需要情趣調節生活。」
隨安然雖然不知道他在說什麼,但單憑這一句也知道他回答的並不是十分正經,不由囧了臉,輕扯了一下他的袖口。
已經快到公司了,他又握著電話聽老爺子數落了幾句,這才以一句「我還在開車,先這樣」掛了電話。
隨安然:「你跟爺爺說什麼啊?」
「他說聞歌也不在家,剛打了電話過去說在外面吃。
說我們集體放他鴿子……」他輕捏了一下眉心,唇邊的笑意卻漸漸淡去,語氣很認真地叮囑道:「如果今晚聞歌聯繫你的話,你一定要留意些。
等八點左右,給她打個電話,確認一下安全。」
隨安然聽得一頭霧水,但見他神情認真的樣子,不禁也嚴肅了起來。
她總覺得中午捎帶聞歌在市中心廣場下的時候,溫景梵的表情有些微的不對勁,這會聽他這麼鄭重其事的交代,心頭不禁有些擔心起來:「你是不是知道一些什麼?
聞歌她下午去幹嘛了?」
「她和少遠之間有些矛盾,也很久沒有見面了,上次在溫家才見了一次。
所以她下午去找他了。」
他偏頭看了眼後視鏡,注意後面的車況,車速漸緩。
「我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但少遠的意思一直都很明顯……」他往右打方向盤,緩緩往一棟建築物靠近。
隨安然卻沉默了。
她不太懂他說的溫少遠的意思一直很明顯是什麼意思,至少在她看來,一切都是模糊不清的。
只是溫景梵雖然說得隱晦,那語氣卻渲染得她也有些坐立不安起來。
「聞歌真的很喜歡……」她斟酌著說道。
「感情的事情是最不能干涉的,安然。」
他似乎是笑了笑,並未再和她討論下去。
隨安然看著暮色沉沉的窗外,嘆了口氣。
聞歌比她要灑脫肆意,只是一旦碰上溫少遠的事情,她便總是方寸大亂,比她還要倔,倔到死都不願放開。
公司的附近有一家餐館,溫景梵打包叫了外賣上樓,又帶她去附近的蛋糕店買了些甜品和小零食後,這才帶她去了公司。
這是她第一次來這裡。
因為已經是下班的時間,前台已經沒有人了。
只留了一個偏門,門口站著兩位保安。
溫景梵的公司在十樓以及十二樓三個樓層,公司的規模不大不小,但占據著整棟辦公樓最有利的位置。
會議室在十二樓,電梯一路直上。
很多辦公室已經都已經空了,關了燈黑漆漆的。
他穩穩地攬著她,她……穩穩地抱著梵希,一直到快走到了會議室的門口,問她:「先去我的辦公室?
還是就和我一起在會議室里?」
「去你辦公室好不好……」
會議室,這種地方她過去當雕塑嗎……更何況,她還抱著一隻貓呢,去會議室這麼嚴肅的地方,確定不是搞笑嗎?
溫景梵的辦公室里還有一個休息室,梵希顯然是這裡的常客,衛生間裡還有它用的沙盆。
隨安然第一次過來,有些新鮮。
她很少問起他公司的事情,並不是不關心,而是因為……根本不了解。
再加上溫景梵很少在公司,除非處理公事,更多的時候都會按時回到家。
無論是午餐還是晚餐的時間,風雨無阻。
在他辦公室到處轉悠了一圈,和梵希一路東看看西翻翻,好奇得不行。
等她整個都翻遍了,剛坐下來準備看會電視,才發現肚子已經餓了。
梵希蹲在她腳邊,抬眼看著她,輕輕的「喵嗚」了一聲:「朕也餓了……」
一人一貓就這麼對視了良久,還是隨安然先敗下陣來,蹲下身子抱起它,準備出去覓食。
剛打開休息室的大門出去,就和正推門而入的女人四目相對。
門口站著的陌生女人似乎是有些詫異,視線落在她的身上打量了良久,在觸及她懷裡抱著的梵希時,眉頭一皺,很快就揚起笑容來:「是不是溫總的侄女啊?」
隨安然差點沒吐出一口血來:「……」
「我不是……」
話還沒說完,那個女人已經興沖沖地走了進來,把手裡捧著的咖啡放到了桌上,四處張望著:「咦,溫總沒在辦公室啊?」
「他沒在,你是?」
隨安然警惕地打量了她一眼,見她抬步要上前,抱著梵希往後不動聲色地退了退。
「我是這裡的員工,看溫總好像是有些累了,就泡了杯咖啡拿了過來。」
她又笑了笑,眼神頗為和煦地看著她。
隨安然被她那個眼神看得毛骨悚然,心裡卻清明的把事情都聯繫在了一起。
大抵是都知道溫景梵有個侄女,就把她錯認了。
只不過這個送咖啡的人……卻是有些動機不良的感覺。
隨安然斟酌了下,也對她笑了笑,解釋道:「你大概誤會了,我不是景梵的侄女,我是他的……」
話還沒說完,半開著的門又被人從外面推開。
溫景梵的助理一手一杯熱飲正要走進來,看見辦公室里站著的兩個人,頓時愣了一下,驚訝地問道:「巧思,你怎麼在這裡?」
那位叫巧思的看著助理手上的咖啡,似乎是有些尷尬,攏了一下頭髮才說道:「我給溫總拿咖啡啊。」
助理瞄了眼桌上擺著的那杯咖啡,又瞥了瞥站在一旁面無表情看不出絲毫情緒的隨安然,腦袋都疼了——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隨安然雖未說話,但一直看著兩個人的表情和互動。
見助理一臉的複雜莫測,和那女人一種被撞破的尷尬,心下頓時瞭然。
見助理側目看過來,她這才微揚了揚唇,向他點了點頭。
「溫太太,溫總等會就過來……」助理說完,又淡淡掃了眼一旁杵著的巧思,恨鐵不成鋼地輕咳了一聲。
隨安然想了想,覺得這會自己要說些什麼,便揚起笑容對那女人笑了笑,聲音異常溫和:「剛才的話還沒說完,我是景梵的妻子。」
妻子兩個字,她說出口時,自己也是微微一怔。
這種介紹……感覺頗有些微妙啊。
助理剛才還有些不明就裡兩個人這種架勢是不是已經正面交鋒了,聽到這豁然開朗,開始裝死……
而那女人顯然也是被這句話震懾到了,呆呆地張著嘴。
隨安然抱著梵希,面上很淡定,心裡卻微微有些抓狂!
正這麼僵持間,正主終於出現。
溫景梵拎著食盒進來看見辦公室站了那麼多人,眉頭微微皺了一下:「怎麼回事?」
隨安然當做沒聽見,低頭去捏梵希的耳朵。
助理垂下頭,繼續裝死。
溫景梵抬眸看過去,她正有一下沒一下地輕捏著梵希的耳朵,目光卻是在留意著他這裡。
他微一審度,溫聲道:「是不是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