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1章 · 不裝了,攤牌!
柳永桓再次被出題了。
神經遭到極大考驗,令他不得不放緩行棋速度,專注思考。
時煜這手點刺的意圖很明顯,希望對手能老老實實粘上。
沒什麼,就是想來便宜一下,主打一個蹭蹭但不進去。
柳永桓自然不樂意。
別說頂尖高手,哪怕是個有一定水平的業餘棋手,面對這種囂張至極的點刺,想著的都是狠狠反擊回去,而不是老實粘上。
這要是忍了,和房產證不寫自己名字的龜男有什麼區別?
可如果反擊的話,該怎麼反擊呢?
如果貼起的話,那下一步必然被時煜二路扳過,這樣一來自己辛辛苦苦圍的空就全打水漂了。
可如果在上面行棋,下方的味道又過於惡劣,和老壇酸菜面沒有任何區別,怎麼也下不了嘴。
兩難!
「不能粘上!柳前輩,那裡一定不能粘上!看見中間白棋單關跳那裡了嗎?有一手點刺,那裡才是反擊的要點!」
亞運村的醫務室,李弦鐵躺在床上,看到時煜這手棋,立刻來勁,不安分地在被子裡蠕動。
「別尼瑪喊了,倒霉玩意!老老實實養病!」韓國領隊捂著臉搖頭嘆息。
「哎,我們韓國圍棋到底造了什麼孽呀,攤上你這麼一豪傑?這要擱網絡審判的話,誅你九族都算從輕發落!」
李弦鐵被噴得瑟瑟發抖。
即便如此,他還是要說——
絕對不能粘上,那裡可以反手點刺回去!
如果時煜能聽到這番話,多半也會贊同李弦鐵。
這手反刺在他看來,的確是最佳應對手段。
但是其後續變化會異常複雜,需要極強的近戰能力,也需要極強的勇氣,才敢將這手棋下出來。
而這兩項,如若不出意外,恰恰都是柳永桓的弱點。
長考過後,柳永桓終於落子。
第105手,黑棋粘住!
「艾瑪,柳前輩真就忍了?」李弦鐵愣住。
下完這手棋的一刻,柳永桓莫名有種小臉一紅的感覺。
他知道這手棋不好,顯得自己很沒血性似的。
但某種意義上,它保住了下限。
要是萬一真導入到複雜局面,把自己如此美妙的開局攪沒了怎麼辦?
還不如縮一手,將棋局往後拖,拖入自己最擅長的官子戰。
這是計劃的一部分!
【來自柳永桓的情緒值+87!】
嗯。
戰術很成功,柳前輩的心臟過於承受不住這麼沉重的考驗。
以時煜對這種類型棋手的了解,他們在慫完一波之後,下一波肯定會想方設法凶回來。
換句話說,時煜大概率又能把握到一個出擊機會——
第109手,黑棋向下一挺!
沒等太久,時煜便等來了柳永桓的發力。
這手棋十分兇悍,不去保護右邊的實地,反而向白棋的根據地捅去,頗有猛虎下山之意。
110手,時煜果斷從右邊扳出。
既然對手不去護空,那就先給他掏掉再說。
不就是破空嗎?這活我熟。
打吃!挖沖!切斷!
行至123手,黑棋向下一飛,罩住白棋中央的小龍。
發動猛攻!
「柳永桓這棋下的是不是有點太兇了?黑棋身上一大堆毛病,就想著反攻倒算白棋?這合適嗎?」
寶島元老端詳過後,連連搖頭。
過剛易折,這個詞用來形容黑棋的處境再合適不過。
「這是典型的意識到自己走錯棋後,急於挽回,導致局面更下一層。」曹燕薰也在搖頭。
「正確的做法應該是默默忍耐,等待對手犯錯。」
「老曹,你之前說這孩子心跳速度過快是什麼意思啊?不會是他身體不好吧?」聶嵐問道。
曹燕薰回答:
「韓國國內有個比賽,讓棋手們在比賽的時候,戴上相關設備,測心跳速率結果他測出來的結果最離譜,心跳動不動超速。」
「原來是字面意義上的心跳過快啊!我還以為是形容詞呢!」
棋盤之上,時煜也開始了針鋒相對的操作。
治孤!
124手,白棋打吃。
這手棋並非為了做活,而是在做活之前儘可能撈取官子便宜。
緊接著,130手,單提!
又是冷靜細膩的好手,既活的乾乾淨淨,又爭到了寶貴的先手。
柳永桓人麻了。
一番大開大合的操作下來,不僅便宜沒撈到,反而還白送了個先手出去。
他能感覺到,這盤棋的處境極度危險,隨時都有可能邁向毀滅。
冷靜!
必須得冷靜下來!
這可是亞運啊,關乎他能不能免除兵役的人生頭等大事!
【來自柳永桓的情緒值+85!】
說真的,如果不聽他的內心獨白,光看這數字,時煜還以為這人喊的不是冷靜,而是塔塔開。
134手,白棋朝中央一飛。
一邊搭建眼位,一邊瞄著與黑棋上方的陣勢做進一步交流。
135手,柳永桓繼續忍耐,老實跟著護了一手。
136手,白棋虎斷!
(算了,還是就這盤棋,屠龍局過兩天再說)
時煜再次出擊,徹底不給面子。
在他看來,自己中央這塊棋已經徹底安定了,是是時候率先搶收官子了。
這手虎斷,無疑是盤面上最大的官子。
一邊將棋子拉回來,一邊威脅黑棋下方的龍,可謂先手十目,用啟蒙老師的話來說,叫夠贏二十目了。
沒準也夠讓柳前輩為國防事業多出兩年的力。
【來自柳永桓的情緒值+105!】
「那裡還是不能應!必須得脫先,強殺大龍!」
李弦鐵依舊在病床上掙扎。
「這也能脫先是吧?再脫先龍都死了,你這麼勇,你脫一個給我看看——哦,差點忘了,你是玩死過47顆子巨龍的狠人,確實不能拿一般人的標準來要求你。」
李弦鐵:「.」
棋盤之上,柳永桓已經進入讀秒,重壓之下,手心裡全是汗。
脫先。
對!這棋就得脫先!強殺時煜中央這條龍!這是唯一生機!
時煜中央這塊棋看似多補了兩手,但依舊沒兩隻鐵眼。
對於頂尖高手而言,任何棋只要沒擺出兩隻眼,就都可以殺!
柳永桓自認為不是力戰型棋手,但直線殺力同樣了得。
一念通達後,柳永桓立即惡向膽邊生,說殺就殺!
點刺!沖斷!長出!做劫!呃啊啊啊啊!激烈的對殺之後,他成功快一氣擊殺時煜,拿下本局後,立刻拍案而起,大喊:我贏了——
以上,是幻想時間。
第137手,黑棋在下方提子,老老實實將龍連回來。
「.」
嘛,開個玩笑,這棋先拖著再說。
時煜愣愣地看著他。
剛才那一刻,柳永桓的出貨值一度高達200,數字高的前所未見,一度讓時煜以為他要抄棋盤了。
就算不抄棋盤,怎麼著也得下點驚世駭俗的手段,給大夥開開眼。
結果他就忽然又縮了.
哎媽呀,這人心裡到底在想啥啊!
棋盤之上,雙方再度重歸平靜。
收官了。
「太難了,盤面差的目數並不多,如果時煜多漏幾個破綻,這棋也不是不能翻,但就沖這孩子之前的表現」
點目之後,寶島元老擔憂道。
曹燕薰嘆了嘆氣:「單論技術層面,柳永桓無疑無可挑剔,不然也不會拿那麼多國內冠軍。
就是有一點,比賽越重要,他越不穩,這也是他還一個世冠都沒拿的原因。
如果他能克服這點的話,我估計他的職業生涯里,起碼能拿六個世冠。」
「如果克服不了呢?」聶嵐問道。
「呵呵,您老可真是越來越會說話了。」
第162手,靠夾!
第164手,沖!
時煜也進入讀秒了,這兩手棋落得不僅快,還很秀。
一邊收束官子,一邊連回大龍,兩手都要抓,兩手都要硬。
柳永桓又被澆了一盆冷水。
這兩手棋說明,時煜此刻依舊保持著十足冷靜,次序井然,滴水不漏。
無法像偷襲其他年輕小將那樣,指著他收官階段忽然打個打勺,瞬間暴斃。
可惡!
哪怕是李弦鐵那樣的練棋魔怔人,也被他偷襲到手好幾次。
怎麼時煜就一點破腚都不露呢?
這可是亞運啊,就算你們沒有服兵役的風險,這好歹也是個巨大的榮耀吧?
關乎伱們買房能不能優惠吧?
關乎你們能不能光宗耀祖,回到老家被各路領導爭相敬酒吧?
175手,小尖護空!
下完這手棋,柳永桓確信自己的局勢稍微追回來了一點。
還得是收官!
這才是他想要的節奏嘛,拖到後半盤決勝負,在神機妙算之間贏下半目勝負。
姜昌浩的官子神功固然天下第一,但他柳永桓同樣享有官子死神的美譽。
就是有一點。
這局前面挖的坑有些太大,後期真不好填
第210手,白棋提劫!
這個劫無關棋的死活,單純就是官子劫。
柳永桓來精神了。
只要有劫,一切就好說!
雙方都只剩最後一次讀秒了。
在劫的推進下,棋局儼然進入到生死關鍵處,手數不斷增多。
提劫。
找劫。
提劫。
找劫
消劫!
時煜抓住機會,一舉拿下這個劫爭。
柳永桓也意識到機會已至。
就趁現在!
第287手,一路跳!
劫爭延綿七十餘手,柳永桓終於亮出了官子死神的天鎖斬月呸,亮出了鐮刀。
這是教科書級的收官妙手。
如果出在紙上,想必沖段少年們都能一眼看出。
但可惜,這是殘酷的亞運比賽,還是讀秒的最後一次。
在如此地獄級重壓的條件下,想必也只有自己這種官子宗師,才能冷靜地洞悉一切。
時煜,你這盤棋下得很好。
可惜,僅此而已。
第334手,全局終了。
「本局,白棋勝半目!中國隊,計一分!」裁判宣布。
柳永桓面如死灰了。
啥意思啊?
合著我最後一波下出那麼漂亮的收官手段,結果是我輸半目?
這不科學!
再三確認後,他也認清了這個結果,真就是自己輸半目。
「問你一個問題。」柳永桓在復盤環節開口。
「啥問題?」
「你的心!它真就不跳一下嗎?這可是亞運啊!」柳永桓忍不住追問。
如果是其他世冠選手,面不改色心不跳,從容處理複雜之處,他多少還能理解。
可你這年齡就能做到這點,未免也太離譜了吧?
看著柳永桓的激烈反應,時煜又愣住了。
「這不就一個小組賽嗎?有什麼好在意的?」時煜摸著後腦勺,疑惑開口。
「啊?小組賽?」
柳永桓像是忽然記起來了什麼似的,恍然一驚。
奶奶的!記錯了,這就是個無關緊要的小組賽。
搞得他壓力那麼大,還以為這盤棋關乎人生大事。
「反正進入正賽之後,就是中日韓三家的三人轉,這小組賽有什麼好擔心的?」時煜補充解釋。
除了御三家+寶島隊外,香巷和北朝也湊了兩支隊伍參賽。
有這兩支隊墊底,小組賽6進4怎麼著也不會出問題。
而對於力爭金牌的隊伍來說,這四強無論怎麼排,區別都不大,銀牌和銅牌沒什麼兩樣。
再說了,要是這局棋真關乎冠亞,時煜早就提前開【完美狀態】了,至於這麼把題目出來出去嗎?
柳永桓再次心情複雜。
好消息,是這局輸了也不用去報效祖國。
壞消息.就是輸了。
白白葬送那麼好的開局。
外帶官子死神卒於半目負,怎麼想都是在砸招牌。
呃啊!還是好痛苦!
貴賓室里,諸位對這個結果表示情緒穩定。
單論比賽過程,最後那打劫過程,依舊稱得上驚心動魄,扣人心弦。
如果這玩意是決賽,聶嵐早就提前安排好醫護團隊了。
可它就一個小組賽,有什麼好擔心的?
不會有人忘了這是小組賽,心臟瘋狂跟著上躥下跳吧?
「對了,老曹,你剛才說如果柳永桓能克服心理問題,可以拿六個世冠,李弦鐵的話,你覺得能拿多少?」
「行了,別提這名字,你要是再提的話,你信不信我——」
提及此處,曹燕薰氣不打一處來,手臂高高一舉,儼然是想打人的架勢。
「我覺得李弦鐵能拿10個以上,14都有可能。」
想了想,曹燕薰還是冷靜了下來。
「14個?你這麼看好?姜昌浩也就17個呀,你這不是隨口亂吹?」聶嵐笑了笑。
「我是真這麼覺得,那小子是個真正的勝負師,而且努力程度驚為天人,等他成熟之後,你們自然就會領教到他的厲害。」曹燕薰冷哼一笑。
話是這麼說的沒錯,但其實曹燕薰還有後半句話沒說。
李弦鐵想拿14個冠軍,有個很大的前提。
除非沒有時煜。
如果有時煜的話,這14個冠軍會縮水到什麼程度,就不好說了。
既生煜,何生鐵!
「咦?許先又贏了井山。」
寶島元老看了一眼最新出爐的賽程結果,會心一笑。
「許先又贏了?」大竹驚到,「井山最近狀態那麼好,許先都能贏?」
「許先三連勝了吧已經?」聶嵐也問道。
寶島元老徐徐起身,朝房間的所有人露出自信的微笑。
「就這麼跟你們說了,這次亞運,我們寶島隊並沒有為各位陪跑的打算。
我們的目標只有一個.金牌!」
作為寶島元老,他對島內的情況自然十分熟悉,知道許先最近崛起的勢頭有多迅猛。
只是,有大竹冥珠在前,他不太好直接開吹,免得到時候被左一巴掌右一巴掌。
但如今,拿著這份三連勝,含金量十足的戰績單,他終於可以不用再按捺自己想裝杯的心情了
不裝了,攤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