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
夏妍在廚房裡做飯。
秦洛有些迷茫,他離開家,夕陽餘暉灑在肩上,有種沉甸甸的感覺。
河水嘩啦啦的流淌,秦洛來到河邊,他獨自坐在台階上發呆。
「咳咳。」
身後傳來咳嗽的聲音。
秦洛回頭看去,他看到爺爺拿著泛黃的老煙槍走過來,「爺爺。」
爺爺來到秦洛身旁坐下,他平時不苟言笑,很少主動跟小輩們說話,「你是不是有什麼煩心事,跟爺爺說說。」
平時秦大海只要看到秦洛在河邊晃悠就會吼他,今天發現秦洛似乎不高興,還以為他受委屈了,特地過來問問。
「爺爺,您有遺憾嗎?」
「有啊,太多了。」
爺爺取出裝滿葉子煙的袋子。
「您最大的遺憾是什麼?」
爺爺捲菸的手抖了抖,那雙猶如枯井的眼眸泛起漣漪,「你爸小時候很聰明,讀書成績也好,當時村里讀書的不多,我覺得讀書不如打鐵,祖傳的手藝不能丟,讓他輟學跟我回家打鐵,但他不是打鐵的料,後來你爸離家出走,在外面吃了很多苦,我當時要是送你爸讀書,說不定他現在就不用吃這麼多辛苦。」
「爺爺,若是給你重新選擇的機會,你會送我爸去讀書嗎?」
「不會。」
爺爺的回答很乾脆。
秦洛有些疑惑,「為什麼?」
爺爺一向嚴肅的臉上露出難得一見的笑容,「爺爺不想失去你們,這輩子只能對不起你爸,魚和熊掌不可兼得嘛。」
這一刻秦洛終於明白爺爺為何會翻山越嶺到城裡去買自行車。
「鐵匠,快幫我補個鍋。」
「來了。」
爺爺站起身來,他瘦小的身體在秦洛面前變得高大起來,「小洛,無論遇到怎樣的困難,我們都要勇敢的往前。」
「嗯嗯。」
秦洛豁然開朗,爺爺說得對,想要得到什麼必然會失去什麼。
想要改變未來,就要殺死過去,秦洛的意識出現在識海,他看著識海深處那道還很弱小的靈魂,輕聲道:「你要學會接受一切的發生,要好好的活下去。」
秦洛沒有為難自己,他睜開眼,頓覺天地廣闊,夜幕降臨,璀璨無垠的星空倒映在水中,耳邊是夏夜的蟬鳴,田野上是翩翩起舞的螢火蟲。
「天高地迥,覺宇宙之無窮,興盡悲來,識盈虛之有數。」
一瞬間,秦洛不再糾結過去和未來,他聞到飯菜的香味,起身回到家裡。
晚餐依舊豐盛,清蒸鱸魚、宮保雞丁、青椒土豆絲、拌黃瓜、蛋花紫菜湯,這些都是秦洛和姐姐喜歡吃的菜。
「我回來啦!」
秦溪跑回家裡,她一臉歡喜道:「哇,是我最喜歡吃的土豆絲。」
秦洛想幫忙盛飯,他來到高壓鍋前面的時候,才想起左手無法抬起。
「我來吧。」
秦溪打開高壓鍋,一股濃郁的米香瞬間充滿房間,她聞了聞,清脆道:「好香啊,小洛,你要不要吃鍋巴?」
「吃一點吧。」
秦洛笑著點頭。
「給!」
秦洛接過姐姐盛的米飯,最上面是一大塊焦黃酥脆的鍋巴,他把碗端到嘴邊嘗了一口鍋巴,嘎嘣脆,越嚼越香。
飯桌上,秦溪和夏妍聊著學校的趣事,秦洛安靜的吃著飯菜。
秦溪突然看向秦洛,她有些疑惑,「小洛,平時就你話最多,總喜歡問為什麼,你今天怎麼都不說話?」
「是啊。」
「你是不是有什麼心事啊?」夏妍也察覺到秦洛有些不對勁。
秦洛咧嘴笑道:「我沒事,我就是在想先有雞還是先有雞蛋。」
「啊這……」
夏妍看向秦溪。
秦溪挑了挑眉,一臉自信道:「肯定是先有雞,沒有雞哪來的雞蛋。」
「可雞都是從雞蛋裡面孵出來的,沒有雞蛋哪來的雞?」秦洛反問道。
「這……」
秦溪的眉頭越皺越深。
秦洛咧嘴笑道:「姐姐,還是先吃飯吧,以後再想。」
夏妍眉眼含笑,「只要你們多讀書,以後肯定能知道答案。」
吃完飯,秦溪主動去洗碗,夏妍繼續繡著那幅家和萬事興。
秦洛雖然捨不得離開,但他知道自己不能一直留在錯誤的時間。
「媽。」
夏妍抬起頭。
秦洛本來想說些什麼,但最終沒能說出口,他面帶微笑的倒下。
「小洛!」
夏妍匆忙來到秦洛身旁。
秦洛的意識離開小時候的身體。
秦溪聽到動靜跑出來,她看著母親懷裡的秦洛,「小洛,你怎麼了?」
夏妍掐住秦洛的人中,不多時秦洛睜開眼睛,他的眼裡泛著淚花,抿著嘴,有氣無力道:「媽媽,我的手好疼。」
「哪裡疼?」
「左邊肩膀疼。」
秦溪想到昨天夜裡發生的事,他自責道:「媽,都怪我,昨晚弟弟從大槐樹上摔下來,可能是那時候摔傷的。」
「溪溪,沒事的。」
夏妍沒有責怪秦溪,她摸了摸秦洛的額頭,努力保持著鎮定,「小洛,不要怕,媽媽現在就帶你去看醫生。」
秦游不在家,夏妍只能抱著秦洛前往鎮上的衛生院,她一邊安慰懷裡的秦洛,還要安慰跟在身旁的秦溪,怕她自責。
秦洛站在大槐樹附近,看著她們漸行漸遠,「我一定會回來的。」
隨著秦洛離小時候的自己越來越遠,眼前的世界也變得模糊起來,他看到腳底變成光滑的水面,水中是天地萬物,水中的世界仿佛是靜止的畫卷。
秦洛往前走了一小步,水中映照出的景象發生巨大的變化。
「這是時間長河?」
秦洛注視著時間長河,他看到父親出車禍時的景象,那是大雨過後的夜晚,山石滾落砸中秦游所在的貨車,導致他被困在駕駛室,路過的司機冒著生命危險將他救出來,還把他送到醫院治療。
秦游出院後還跟秦洛說起這件事,所以秦洛看到需要幫助的人都會儘可能的去幫一幫,不遠處的時間長河上出現濃霧。
因為濃霧的存在,秦洛看不清時間長河中的景象,他想知道自己為何會穿越,毅然走進濃霧之中尋找答案。
踏進濃霧的時候,秦洛眼前的時間長河變得扭曲,所有的景象都變得模糊,他隱約間看到兩條時間長河,「時間長河一分為二了,不對,這是兩條時間長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