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9章 弓隨死亡

  燃燒的生命化作孤注一擲的利刃,斬開天地,從上而下,從天穹斬向大地,留下一連串空爆的巨響,以及滯留在空中的虹光。

  血影奮力拉扯著回防的藤蔓,宛如一尊巨人擋在眾生之前,任由藤蔓貫穿軀體,鞭打殘影,也要撕開面前的藤蔓。

  亦如死死抓著弓隨不放的克州。

  血影之上,兩道璀璨的華光轟然落下,宛如開天闢地,天地寂靜。

  熾熱的陽光之下,藤蔓飄散出點點綠光,消散在天際,一同消失的還有那尊巨人和極盡鋒利的刀光。

  呼嘯的風暴掠過大地,塵埃散去,代表著星際最高權力中心的高塔不復存在。

  方知信撐開眼皮望向中心。

  被夷為平地的大地之上,唯有克州和弓隨站立,如同歷久彌新的雕塑,佇立在歲月天地之間。

  克州只覺得渾身麻木,甚至已經感受不到肢體的存在,只是抓著弓隨的手卻並未鬆開。

  弓隨仰頭,感受著身體內部破滅的生機,克州撕開防禦,方知信等人以生命作賭化成的兩刀,斷絕生機。

  他喉嚨中發出沙啞的聲音,似不屑似嗤諷,模糊的視線掃過落在大地上殘喘的人。

  「拼死至此,何必呢。」

  綠色的光點回落,枯木逢春之意,從天際回流向弓隨。

  弓隨抬起手,就在光點即將落到指尖之時,一道血光迸射而起。

  鮮紅的畫麵糊住了雙眼,最後一線生機徹底斷絕,他低頭看向刺穿自己心臟的血刃。

  嘴角緩緩勾起一抹笑:「克州啊……」

  身軀倒下,砸到克州身上,垂首的克州緩緩抬頭,滿目悲涼痛苦,抱著弓隨的手都在顫抖,連帶著嗓音也抖的不成樣子。

  「你怎麼就…就是不肯回頭…」

  風聲嗚咽,無人應答。

  弓隨緩緩閉上眼睛,嘴唇翕動,說著什麼,看向遙遠的天際,身軀逐漸消散。

  找不到歸處的生機落入大地,綠草發芽,花朵綻放,鬱鬱蔥蔥的綠地蔓延向遠方。

  撐著最後一口氣的方知信無力的閉上眼,餘光儘是遍地綠意,盡頭處是一抹流光。

  許平快速奔向眾人散落的地方,卻在看到滿目屍體時一步都踏不出去。

  天際的流光呼嘯而至,緊隨其後,無數光點浮現,是數不清的艦隊,是數不清的人。

  一個帶著老頭的黑影瞬間出現在許平面前,似是趕路太急,猛地的跪倒在地,耳朵上黑色的耳釘發射出瑩瑩光彩。

  「快快快,鄧老師搞快點!」

  撕捲軸撕到吐的現空間協會會長邵谷,焦急的看向滿地的屍體,生怕慢了一步。

  鄧華踉踉蹌蹌的拄著腿,喘著粗氣探出手抓住方知信的手臂。

  寂靜的氛圍中,後面跟過來的人大氣都不敢喘。

  鄧華蒼白的鬢角滑落一滴汗水,眼中沁出淚水。

  其他人見狀,心中咯噔一聲,難道來晚了…

  鄧華坐倒在地,抹掉自己眼角的淚花,捧著自己的心臟呼出一口氣:「趕上了。」

  邵谷眼前一黑栽倒在地,歪頭看向草地上不省人事的眾人:「嚇死我了,鄧華老師,下次請別做容易讓人誤會的動作,對我的心臟不友好。」

  「對我就友好嗎?」鄧華苦笑著看向倒地的幾人,「我一個老人家,受不了這等刺激啊。」

  這些孩子也太莽撞了,但凡他們晚一步,那可就真的回天乏術了。

  確定幾人沒死之後,趕過來的張凱和王濤臉上的擔憂頓時消失的無影無蹤,扶起路遠,拿起通訊器。

  「咔嚓咔嚓咔嚓……」

  「難得啊,這一幕一定得拍下來。」

  方嫿扶起鍾安,宋玉溪抱著杜若,兩人無語的搖頭。

  「丟人現眼吶。」

  常恆扶著方少離,沈戎拖著白越風。

  幾人把六個人放到一塊擺成一排,藍奇覺得不大好看,上去把幾個人的手放在胸口。

  他不住的點頭:「這就對了!」

  「砰!」

  看不過眼的洛安上去就是一腳:「別對少主他們做奇怪的事。」

  緊跟著到來的王學陽止住混亂的呼吸,看著面前安詳的六人只想自戳雙目。

  方青岳和林珏連忙上前,確定自家孩子還有呼吸後才放下心來,林珏悄悄抹了下眼睛。

  方青岳看向鄧華:「鄧老,多謝了。」

  鄧華擺擺手,唏噓不已的說:「曾經,我自認為我的天賦無比雞肋,沒想到卻被這幾個孩子玩出了花來。」

  「這種辦法他們也想的出來,真是一群小瘋子。」

  「就是,都跟誰學的!」王學陽大著嗓門,一副幾個孩子沒學好的心酸表情。

  身後的顧釗等人嘴角抽搐,鄧華閉了閉眼,從牙縫露出一句:「你可閉嘴吧!」

  誰教的你不知道嗎?裝什麼大尾巴狼。

  王學陽一副不明白你在說什麼的樣子,指了指另一邊:「你看,他們還帶壞了不少人,這可不是我教的。」

  嵐威星,碧海星,墨客星……

  一眾人簇擁著自家殿下,哆哆嗦嗦的探查自家殿下的身體。

  萊納的兄弟哭唧唧的抱著他的身體,摸著脈搏的手就沒放下來。

  旁邊抱著兄長要哭不哭的索爾拉懵懂抬頭:「你們不難受嗎?」

  不說還好,一說藍星人繃不住了,王學陽面色鬱郁,方青岳和林珏咬了咬下唇,一群人陷入沉默。

  望著六個人神色複雜,怎麼可能不擔心,怎麼可能不難受。

  這麼大的事情,他們卻幫不上什麼忙,只能看著自家孩子赴死,誰會不難受。

  顧釗別過臉喃喃道:「怎麼可能不難受,這幾個傢伙總是喜歡亂來,偏偏又不能攔著。」

  「有時候真想扯著他們的耳朵吼一嗓子,可沒辦法,他們走的比我們遠,做的很對,我們能做的,只有跟上他們的步伐。」

  「成為他們最堅實的後盾。」

  說著他瞥向鄧華等人。

  「鄧老頭都急哭了,可惜他們看不到。」

  鄧華雙眉豎起,嚴肅的眼神讓顧釗悄然閉嘴。

  一旁關注許久的許平深吸一口氣上前,小心翼翼的問道:「他們沒死對吧。」

  鄧華搖頭:「沒死,但一時半會醒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