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川深處內陸,土地貧瘠,農作物不好生長,這裡的人大多靠養殖為生,但日子仍然過的清貧。閱讀
柳億一從小在這裡長大,雖然知道家鄉不那麼進步,但卻有著深厚的感情。
所以她挺感謝節目組,能選擇在這裡錄製。
節目播出之後,大概會拉動當地的旅遊業,唐川自然風貌多,如果能藉機開發起來,這裡的人就不用過的那麼艱難了。
助理不知道她想了那麼多,只當她回到家鄉心情很好,於是悄悄湊到她耳邊小聲道:「我聽說了個小八卦。」
柳億一微微側過臉,扯下點眼罩,抬起眼睛問:「什麼八卦?」
助理咽了咽口水,眼神發亮:「你知道這次選址是前段時間才定的麼?」
柳億一微蹙了下眉:「每次的錄製地點不都是早就做好策劃了麼,項目啟動怎麼也要在幾個月前啊?」
助理搖搖頭:「這是臨時選的址,因為何汛說,到你的家鄉能促進你倆的感情,他極力推薦的,節目組才採納了。」
柳億一聽聞,眼皮跳了跳,然後異常冷漠的把眼罩又推了上去。
助理嘖嘖嘴:「我知道你肯定不困,就是不想聽我說。」
她也不明白為什麼柳億一對和訊一點反應都沒有。
何汛長相出眾,和柳億一年齡相仿,而且還對柳億一那麼上心,雖說現在沒什麼名氣吧,但以後肯定也能發展的不錯。
如果最開始還因為何汛公司的騷操作憋氣的話,現在這麼長時間過去了,也該釋懷了。
況且那是公司的營銷,也不一定是藝人自己的意思,反正她覺得何汛比朱惟照好多了,體貼多了。
除了沒有朱惟照有錢。
但柳億一又不是盯著錢的那種藝人,而且顯然對豪門並不諂媚。
其餘的,朱惟照哪裡比得上何汛。
半晌,柳億一淡淡道:「何汛是不是給你送東西了?」
助理吐了吐舌頭,不好意思道:「那還不是看在你的面子上,也沒什麼,就是些他粉絲給的禮物,包包化妝品什麼的,他自己也用不了,身邊工作人員都給了還剩,所以就便宜我了唄。」
柳億一若有所思的點點頭:「你是不是嫌我不收粉絲的禮物?」
助理著急了:「哪能啊,我這工資都夠多了,我不還是覺得他對你好才收他家禮物的嘛。」
何汛人溫柔,英俊,還有禮貌,在一起工作的人很少有不喜歡他的。
柳億一輕輕一勾唇:「你懂什麼叫人設麼?」
都在這個圈子裡,跟在藝人身邊貼身工作的,怎麼可能不懂什麼叫人設。
助理抿了抿唇:「我覺得你就是對他有偏見。」
柳億一嘆了一口氣,用手隨意敲了敲汽車玻璃,車正行駛在唐川一段被碾壞了的馬路,顛簸的劇烈,晃得人煩躁。
「他在觀眾面前表現的無懈可擊,對所有人都彬彬有禮,深情款款,但轉頭就能把粉絲精心準備的禮物送給你,因為他根本不喜歡也用不到,甚至對粉絲都沒有什麼感激之情,留之無用,棄之可惜,正好用來social。」
助理被她說的心裡一涼,不情願道:「也不用說的這麼冷漠吧,萬一他是真喜歡你呢?」
柳億一徹底睡不著了,她把眼罩拽下去,捋了捋凌亂的頭髮,捏著小助理的下巴深笑道:「這就是最重要的了,你要知道,喜歡我的人多得是,但只要我不喜歡,沒用。」
助理睜大眼睛,望著柳億一漆黑水潤的瞳仁,懵懵的點了點頭。
柳億一鬆開她,從包里掏出一條口香糖,放在嘴裡咀嚼,馬上就要開始錄製了,她得做好準備。
助理小聲嘟囔:「你還不就是喜歡那個誰嘛。」
柳億一裝作沒聽到,趴到窗戶邊,欣賞外面的風景。
哪怕道路不怎麼樣,但她熟悉的風貌已經清晰的展現在眼前。
高聳的山坡上並沒有太多的綠意,黃裡帶紅的泥土牢牢的把岩石固定在山脊之中,零星有幾根低矮的野草冒出尖來,被風吹得東倒西歪。
「唐川晝夜溫差大,風也大,植物少,土抓的不牢,一起風烏煙瘴氣的,臉上都是灰。」柳億一平靜的陳述著這裡的常態。
助理是水鄉養大的孩子,擔憂的摸了摸兜里的口罩:「那節目組可麻煩了,還要進山里錄製呢。」
柳億一點點頭:「是啊,一般也不會有人願意到這兒來,不過牛肉是真的好吃,山裡的野味兒也不錯,都不用加什麼調料,用熱水一滾就很香。」
助理吸了吸鼻子:「咱可吃過五百一小塊的頂級和牛呢。」
柳億一滿不在乎:「那也沒有我家的好吃,尤其是我姥姥親手曬得牛肉乾。」
助理問:「那我們要不要請個假去看看她老人家?」
柳億一搖搖頭:「她不在這兒住了,帝都療養呢,眼睛出問題了,這兒沙子多。」
助理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
同一時間的另一條高速道上,朱惟照捂著嘴乾嘔:「這也叫高速?」
他好好的車,非得在這兒把底盤磨漏了不可。
司機小劉笑道:「這兒是三不管的地,所以壞了也沒人修,早跟您說了開輛破車,您非不聽,我聽著這輪子磨的聲兒我都心疼。」
朱惟照鬱悶:「還不是因為飛機晚點了,破車開的慢我怕趕不上。」
他這次可不是跟日本那次似的偷偷摸摸的來,他是正大光明的去。
他爸的地產公司給節目組投了錢,在他不知道柳億一要錄製的時候。
他怎麼也算半個金主,來視察視察工作總沒問題。
所以他上飛機之前就聯繫了節目組,說自己也要到現場去。
雖然這種檢查工作的名頭費力不討好,但是朱惟照也沒辦法。
這裡不像日本,隨手能訂個高級酒店,繁華街市,特色小巷隨便走。
他要想貼近柳億一,還必須得進組,不然空空蕩蕩的大山溝,他一輛車跟在後面很快就能被發現。
「錄製的地點在西甲鎮,等下了高速,還得顛呢,您做好準備吧。」司機一踩油門加了速。
朱惟照覺得自己的五臟六腑都快被顛出去了。
西甲鎮離柳億一的老家溪家村不遠,但鎮裡的條件要比村子裡好得多。
朱惟照拍拍司機的座椅:「先去趟溪家村,我到她老家看看。」
他以前總聽柳億一說自己家裡的情況,但是他從來沒見到過,有時候他能感覺到柳億一對家鄉的想念,但是柳億一更清楚,在他身邊呆著才有未來,所以也很少提要回去。
她不提,他也就忘了。
她那個姥姥之前一直在老家呆著,後來病的嚴重了才被接到帝都照顧,那麼現在,柳億一家裡應該沒人了。
他想看看她之前生活的環境是什麼樣的,為了多了解了解她。
司機皺了皺眉:「那可是個大村子啊,我先導航吧,您知道柳小姐家具體在哪一棟麼。」
朱惟照:「不知道。」
司機:「......」
車子開下高速,沒進鎮子,反而轉了方向,直奔溪家村。
到了村外,司機把車一停,對朱惟照說:「就只能在這兒了,裡面都是土路,不好進車,一會兒出不來了,您要不去問問。」
朱惟照點點頭,推開門下了車。
他穿的昂貴皮鞋一沾地就蒙上一層沙土,頓時顯得滄桑了些。
村子裡有出來玩的小孩,從來沒見過這麼漂亮的車,新奇的湊在一邊看,比比劃劃的笑。
朱惟照抖開墨鏡,戴在臉上,往前走了兩步,蹲下身問其中一個髒兮兮的小孩:「你知道柳億一家住在哪兒麼?」
不管怎麼說,柳億一也是個明星,村子裡難得出個名人,肯定都認識。
小孩點點頭:「但是她不在家裡了,去帝都了,她姥姥原先在,現在也不在了。」
朱惟照一笑:「那你能帶我去看看麼,我是她朋友。」
小孩還挺熱心:「那你跟我走,就住我家對面,她姥姥還把鑰匙留給我家一把呢。」
朱惟照跟在小孩身後,小孩在前面跑,還不斷回頭招呼他快點跟上。
但他這皮鞋踩著坑坑窪窪的土路實在難走,尤其村子裡前段時間下了雨,大車把泥地一壓,路就不平了,等土再凝上,到處都是起伏的稜子。
朱惟照從小到大都沒到過這種地方,比他想像的還窮。
「到了到了,就是那個紅鐵門的。」
朱惟照摘下墨鏡,停住腳步向前看了看。
面前是一個小院子,但是紅色大鐵門緊緊關著,他進不去。
看裡面的房子也不怎麼大,矮矮小小的,連窗戶都是老式的方塊狀。
他問那小孩:「你不是說她姥姥留了鑰匙麼,幫我開一下,我進去看看。」
小孩猶豫了一下:「你等我我去找下我媽啊。」
說罷,他飛快的跑向對面,一邊跑還一邊喊著他媽。
朱惟照靜靜的待在大紅門外,心裡有種異樣的感覺。
這就是柳億一從小生長的地方,這麼個窮鄉僻野的地,到底是怎麼生出那麼玲瓏剔透的人來的?
又白又嫩,又美又柔,帶著永不認輸的倔強和絕不低頭的高傲。
小孩很快扯出了個長辮子女人。
女人穿著一件綠色毛衣,手裡拎著鑰匙,皺著眉頭打量朱惟照。
看著人模狗樣一身貴氣,但從來沒見過。
「你是柳億一的誰?」女人懷疑道。
誰都知道柳億一現在是大明星,保不齊有什麼記者媒體跑到這裡來挖東西,家裡雖然沒什麼值錢的,但也都是柳家的私人物品。
朱惟照毫不臉紅道:「她未婚夫。」
女人一愣:「她都有未婚夫了,新聞里沒聽說啊?」
朱惟照道:「現在還不到曝光的時候,姥姥最近不是住院了麼,我幫她回來取點東西。」
女人有點信了,因為柳億一姥姥生病的事基本沒人知道,連送出村都是偷偷的,就把鑰匙留給了她,不是身邊人,不能了解的那麼多。
女人一邊開門,一邊嘟囔:「也不給我來個電話說一聲。」
朱惟照嘴甜:「麻煩您了,這點錢是一一讓我道謝的,給孩子買點玩具。」朱惟照從錢包里抽出幾張鈔票,塞到小孩懷裡。
女人趕緊擺手:「這我不能要,我們跟老太太和一一都熟,幫這點忙不算什麼。」
朱惟照:「一一要給的,您就收著吧。」
說罷,他推門邁了進去。
院子裡收拾的很乾淨,有一條石板鋪成的小路,小路兩邊是菜地,但種的東西早已經摘掉了,剩下些乾枯的枝杈在風中七零八落。
朱惟照掀起帘子走進裡屋,屋裡的光線並不太好,門邊就是一口老灶,已經常年沒開火了。
屋裡堆了不少雜貨,大多是些農具,左右各有兩個門,其中一個門上貼著卡通貼紙,掛著親手摺的千紙鶴門帘。
大概就是柳億一住過的房間了。
他抬腿邁了進去。
房間不大,其實裡面也沒有多少東西了,自上大學開始,柳億一就一直跟著他,幾乎沒有時間回家,所以用不著的舊物件,大概被她姥姥給扔了。
陽光透過方塊窗子照進來,空氣里浮著一層薄灰,顯得眼前霧蒙蒙的。
靠著柳億一的床是一張木桌,是那種老的朱惟照只在電影裡見過的桌子。
桌面鋪一層綠色墊子,然後用厚玻璃罩起來,墊子下還可以塞些照片和紙片。
他吹了吹桌面上的灰,發現下面有好多柳億一小時候照的照片。
照片上的柳億一梳著土氣的辮子,但依舊彎眉秀目,異常好看。
朱惟照情不自禁的一笑,伸出手指隔著玻璃摸了摸。
真不捨得留在這裡,想把照片都帶走。
他這麼想的,也這麼做了。
牆角有掃帚,他掰了細細一小根,然後伸進玻璃底下,一張張把那些照片扒拉出來。
足足有十幾張,等全部弄出來,朱惟照後背熱出一片汗。
他也不嫌有灰,扯了扯西褲往柳億一床邊一坐,慢慢欣賞裡面的照片。
翻著翻著,他微微一愣。
他看到了自己的照片。
只是一個側面,是趁他不注意的時候偷偷拍的,看照片上的狀態,大概是前兩年的事情,他在一個酒吧里,正跟人談事情,把柳億一帶在了身邊。
他都不知道,柳億一竟然還拍了他的照片。
朱惟照心裡有些複雜,他撫了撫照片的邊框,然後本能的翻過來掉過去的看。
在照片後面有一排藍色小字,因為時間長已經有些褪色,但字跡清秀雋永,能看得出來是柳億一的字跡。
她寫——
朱惟照,我有點喜歡你,但不能讓你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