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4章 運氣好的人,是你啊
「這就是音符嗎-—---好漂亮。」有著咖啡色短髮的女孩看著正赤裸著後背趴在床上的赫薇妮亞,忍不住問道,「能讓我摸一摸嗎?就摸一下子就好。」
赫薇妮亞還沒有來得及回答,剛剛進屋的成熟女性就立刻上前,給了床邊的短髮女孩一個敲腦殼。
「不要胡鬧,橘。」伊娜沒好氣的說了橘一聲,而後又看向了赫薇妮亞,「怎麼樣,感覺好點了嗎,妮婭小姐?」
赫薇妮亞點了點頭,雖然語氣依舊很虛弱,但確實要比咋天剛醒來的時候好一些了。
如果說現在還是氣若遊絲,那昨天就像是只剩下半條命掛著的了。
「很抱歉,妮婭小姐。」伊娜說道,「對於你的傷勢,我並沒有太好的辦法-———」-或者說整個天琴都沒有,你也應該知道,天琴並不擅長醫術。」
「是的。」橘在一旁附和道,「以前我們生病了都是直接灌源油的。」
伊娜沒好氣的警了橘一眼,但也沒有否認。
「沒有關係。」赫薇妮亞搖了搖頭,「我身體的問題也不是簡單的治癒魔法就能夠治癒的。」
「確實,你傷的真的很重。」伊娜說道,「在剛接到你的時候,我一度以為那個寄信人是在開玩笑,因為那個時候的你簡直就是一團,嗯——」
伊娜有些猶豫,赫薇妮亞則貼心的補充道。
「爛肉。」
「看來你確實很清楚你的身體狀況。」伊娜笑了,「是的,如果不是因為你還有心跳,我真的很難相信你還是活著的,但是———..」
伊娜的目光也移到了赫薇妮亞那赤裸的後背上。
那由譜交織的音符正在快速運作著,自行散發著的魔力不斷的修復著這具身體。
但這具身體本身仍舊是在腐爛之中的。
然而,修復的速度還是超出了腐爛的速度,便以一個十分詭異的方式讓這具身體處在緩慢的恢復之中。
如果是一般人,大概會直呼見了鬼。
但伊娜畢竟也曾是在污染區對抗邪神產物的存在,接受能力還是要比一般人高出許多的。
所以她只會感慨,不愧是來自神明的力量。
但伊娜不知道的是,能讓赫薇妮亞活下來的力量並不僅僅是七音符。
在赫薇妮亞剛剛甦醒的時候就能夠感覺到,她的身體裡有一塊並不屬於自己的骨頭。
那塊骨頭在源源不斷的散發著力量,極大的強化了她身上的七音符,以此來維持她的性命,就像當初的西澤。
毫無疑問,這塊骨頭是屬於白維的。
為了讓她活下來,白維將從西澤那收回的骨頭放在了她的身上。
而且還不止是這些。
她眼下的音與譜,也是白維給她的,因為她自己的那一身已經毀在了終章之中,再也救不回來了。
也就是說,白維除了拿走了耳朵以及那具沒有了音符的身體外,其餘的都交給了她。
交給了本沒有任何用處的她。
赫薇妮亞輕輕的閉上了眼睛,那微微顫抖的睫毛將她此刻的心境展露無遺。
「伊娜小姐,你真的沒有看到那個寄信人嗎?」赫薇妮亞問道。
「你已經問過我很多次了吧。」伊娜輕輕的揉了揉赫薇妮亞的頭髮,「我收到信趕到那裡的時候,就只有你一個人了,老實說,我連寄信的人到底是誰都不知道。我只知道他和我的父親相交甚好,他能說出很多只有我和我的父親知道的事情,而且———」」
伊娜頓了頓,而後轉過頭,看向了屋外。
秩序之劍仍舊屹立在天琴之上。
她收到了秩序之劍的旨意。
不過這個信息就沒有告訴赫薇妮亞的必要了。
「不論如何,還是謝謝你們,伊娜小姐。」赫薇妮亞睜開了眼睛,很是認真的對伊娜說道,「我會報答你們的。」
伊娜笑著說道:「這些話暫時就不用說了,說到底,我們是一類人。」
「一類人?」
「是啊。」伊娜輕輕的說道,「都是在他人的庇護下活到現在的幸運兒。」
赫薇妮亞從伊娜的語氣中聽出了那抹掩飾不住的遺憾和哀傷,她很識趣的沒有多問,只是再一次的道了謝。
之後,伊娜將橘打發走,在只有她們兩人的情況下才再次開口:「你之後有什麼打算嗎?如果沒有的話,我建議你不要離開天琴。聖音那邊的情況我也大致聽說了一些,有很多人都在找你吧?雖然天琴現在不比以往,但供你隱姓埋名的生活下去還是沒有問題。」
「..—-抱,伊娜小姐。」赫薇妮亞搖了搖頭,輕輕的說道,「我不能這樣做。」
「害怕拖累我們嗎?」
「是的,但也不僅是因為這個。」
赫薇妮亞微微頜首,而後看向了窗外,那沒有被風雪浸染過的陽光就這樣溫暖的灑在她的臉上,讓她不由得想起了許久之前白維曾經對她說過的一句話。
「或許只有那完全不夾雜著冰雪的暖風吹在你的臉上時,你才能真正的明白我在說什麼吧。」
維克將目光從那略顯毒辣的太陽光處收回,專心致志的聽著一桌之隔的兩名路人的交談。
「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為什麼這麼亂?」
「你還不知道嗎?昨天這裡來了一個狠人。」
「有多狠?」
「十幾個聖音的奏者在追殺他,你說呢?」
「—.—那確實,然後呢?」
「然後被現殺了三分之一,就這都沒有抓住,被他跑掉了。」
「嘶————-這麼誇張嗎?從哪裡來的啊。」
「還能是從哪裡來的?你難道不知道聖音最近出了什麼事情嗎?」
維克將注意力收了回來,沒有繼續往下聽。
因為他現在並沒有八卦的時間,眼下他更在意的,還是別的東西。
比如·.那些一直追殺著他的傢伙維克微微眯起了眼晴,想要從交界地這來來往往、形形色色的人中找到目標但他卻找不出來。
並不是沒有可疑的人,而是這個地方的人··全部都很可疑。
這讓第一次來到這裡的維克有些不知所措。
好在·—·
他的鼻子動了動。
在這雜亂的氣味中,他還是嗅到了最為特殊的那一部分。
與他身上的味道如出一轍。
果然,他們還是追出來了。
維克的表情並沒有太多的變化,在確認到這股氣味的存在後,他脫下了自己的外套,不動聲色的掛在了旁邊那桌仍在侃侃而談的客人身上,同時隨手取下了那名客人的隨身香料,掛在了身上,接著快速的離開了酒館。
沒過多久,他便聽到酒館裡傳來了暴動的聲音。
但維克並沒有就此止步,而是將剛才取走的香料掛在了正在離開交界地的馬車上,接著走上了與馬車相反的道路。
在他離開後沒多久,酒館裡竄出的數道黑影,又追著馬車而去。
於是,維克成功的抵達了他的目的地一一亞德小鎮。
當然更準確的說,不是抵達了,而是「回」到了。
是的,先前他便是從整座小鎮出發前往的交界地,讓一直追蹤他的人以為他是要藉此離開這片土地。
但實際上,他從未有過離開的打算。
至少在找到阿德之前,他絕對不會離開。
但維克也知道,這很難。
對於他這個已經沒有了獵犬的獵人而言,只是活下來就已經拼盡全力了。
但是·—
維克抿了抿嘴,在心中對自己說了兩聲「堅持下去」後,才再次出發。
但他並沒有進入小鎮,因為鎮子裡的眼線實在是太多了,所以他沿著小鎮的邊緣進了深山。
還沒走多久,天就已經黑了下來。
在這片土地,黑夜就意味著危險。
好在維克還是在發生變故之前抵達了目的地,一個破落荒廢的教堂。
這個教堂是屬於這片土地曾經的教會一一「森羅教會」。
只是在百年前,森羅教會滅亡之後便荒廢了下來,連帶著周遭的墓地也成為了荒地。
鎮民們自然不願意過多的接近這裡,哪怕是獵人也不願意輕易踏足。
但維克已經沒有了選擇。
他緩緩的推開了教會的門,首先入目的便是那古老而衰敗的森羅之神像。
從他這個角度,仍然能夠感覺到森羅之神生前的強大,那巨大的壓迫感足以讓每一個第一次來到這裡的人都喘不過氣來。
好在維克已經習慣了,他輕車熟路的走了進來。
但還沒走兩步便突然停下。
他的鼻子動了動,眼睛也同時眯了起來。
因為他嗅到了鮮血的氣味。
而且還是陌生的鮮血。
——是他們嗎?
維克立刻將手伸向了身後的小斧頭,卻沒有退去。
畢竟在這個時間退到黑夜中所要面臨的危險,遠遠不如在這裡與他們搏命。
維克的思路還是很清晰的。
只是,這血的氣味-————-聞起來很雜,明顯的不是從一個人身上來的。
這樣的氣味就只會有兩種情況,要麼是這間教堂里藏了十餘個傷者,要麼就是··
一個人的身上,有著十多個人的血。
維克一點點的往裡走,終於在森羅神像下看到了血味的來源。
一個昏迷著的男人,腳邊放著一把摺疊的鋸齒刀。
他的身上穿著一件被血染透了的袍子,那十餘種不同的血味就是從這上面來的。
這個穿搭並不像是這片土地的人,至少維克很確信自己並沒有見過這樣款式的袍子。
這傢伙是誰?
凝惑和答案幾乎同時湧上了維克的心頭。
這是-————-之前在交界之地聽到的那個,殺死了無數聖音奏者的狠人嗎?
他竟然跑到了這裡?
意識到對方的身份後,維克條件反射似的有了想法一一殺了他!
雖然不知道他到底是什麼人,有著什麼樣的立場,但是他在這裡,就是對維克的威脅。
想到這,維克立刻將斧頭抵在了對方的脖子上。
只要輕輕的一用力,他就能讓對方人首分離。
但是,維克卻怎麼都下不去手,表情十分掙扎。
半響後,他還是放下了斧頭,不斷重複著「我是獵人」這幾個字,仿佛是在嘗試著說服自己。
最終他說服成功了。
於是維克看著他,頗為無奈的嘀咕了一聲「算你運氣好」。
接著維克又注意到了對方仍在不斷流著血的傷口,以及腳邊的那柄鋸齒刀。
他略微思索了一下。
「如果我放著你不管的話,你就要死了。」維克從口袋裡掏出了一個小藥瓶,輕輕的晃了晃,「我可以救你,但我不是白救的,你的那把刀,我就收下了——·沒有問題吧?」
對方自然沒有回應,於是維克將藥瓶放在了他的手邊。
「遇上我,你的運氣真是太好了。』
他這樣說著,而後伸出手抓向了那柄染血的摺疊鋸齒刀。
但在手觸碰到鋸齒刀前的那一秒,維克注意到了那混沌的刀身上所掠過的一抹暗影。
那是·—
維克意識到了什麼,猛地低下了頭。
「咔」一聲。
一個巨大的狼頭在他的頭頂咬合,那鋒利的牙齒將他來不及收回的半邊兜帽都咬成了碎片。
還是追來了!
維克一邊咬著牙,一邊猛地轉過身,將手中的斧頭向著身後人的腦袋斬去。
但那人只是抬起了另一隻手。
頃刻間,另一隻手也化為了兇惡的狼頭,一口咬在了維克的斧柄處。
又是一道「咔」聲。
木頭的斧柄被一分為二。
而先前那隻偷襲維克腦袋的狼頭也再次朝著維克咬去。
這都還不夠。
維克的眼角餘光,還看到了另外兩名追殺者,正一左一右的朝他襲來,那單薄衣衫下的肌肉正不斷涌動著,仿佛是隨時都有可能破衣而出的野獸。
被逼到絕境了。
維克緊緊的咬著牙,決心放手一搏。
獵人絕對不能手無寸鐵的死。
斧頭沒了,他還有那把鋸齒刀。
於是他立刻後退,一邊盯著面前三人,一邊將手伸向了鋸齒刀。
而後抓了一個空。
維克瞪大了眼睛,猛地回過了頭。
發現鋸齒刀已經不在那裡了。
這是怎麼回事?!
還沒等他反應過來,耳邊便傳來了兩道聲音。
一道是鏽跡金屬摩擦的聲音。
另一道,是刀刃切割肉體的聲音。
「鏘」
「刷」。
而後便是幾道悶響。
等到維克再回過頭的時候,那三名追殺者已然倒在了血泊之中。
而屹立在血泊之上的,是剛才的那個男人。
他手中的鋸齒刀已經完全展開,鮮血正從滿是鏽跡的刀刃上一點點的滴落。
維克呆愣在原地,而後聽到對方緩緩出聲。
「看起來—」
白維輕笑著看著維克。
「運氣好的人,是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