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幕,卻讓鹿梔心頭狠狠一震。
她想起了自己最近總是斷斷續續地做的那個夢。
夢中,也是這樣的一條小白蛇,有時候就是這般纏在她的手腕上,有時候懶洋洋地趴在她的肩頭,有時候,他也會盤在自己的心口,將小腦袋埋進身體之間呼呼大睡……
在遇到柳元琛之前,鹿梔從未做過這麼奇怪的夢。
並且大多時候,她從睡夢中驚醒的時候,都恍然不知自己到底是在現實,還是在夢境之中。
鹿梔抬起手來,定定地看著手腕上的小白蛇。
小白蛇也昂起腦袋看著她。
蛇身卻更加箍緊了她的手腕,絲毫不肯鬆懈半分。
鹿梔不由地想,難道……她與柳元琛之間有什麼前世糾葛?
「嘁!」燕鷂咋舌,「以前常聽人提起,蛇族大巫師是何等的高冷,何等的不好相處,如今看來全都是訛傳,瞧瞧這賴皮樣兒……」
「阿鷂!」
鹿梔下意識地呵斥了一聲。
可話音剛落,她就被自己這種強烈的護犢子的心態嚇住了。
她這是怎麼了?
就算是護犢子,她也該向著燕鷂,不是嗎?
並且燕鷂也沒說錯什麼啊,她也怎麼沒想到,這柳元琛還有如此……一面。
其實這一刻,柳元琛也被自己的行為嚇到了。
他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就那麼自然而然地盤在了她的手腕上。
就仿佛這個動作,他曾經做過了百次、千次一般。
全然已經是肌肉反應了。
可……他們的關係,明明還沒有這麼熟稔。
柳元琛這一刻也是羞愧難當,又騎虎難下。
盤都盤上來了,難道還要他現在下去嗎?
就算下去了,他是維持這小白蛇的真身灰溜溜地逃走,還是找個地洞鑽進去?
還是變回人身,就當剛才那一幕從來沒有發生過?
似乎選哪一樣,這道坎兒都過不去了。
他的臉已經被自己丟光了。
那就……那就讓他裝死吧。
小白蛇再次將小腦袋埋進了身體裡,盤在鹿梔手腕上一動不動了。
燕鷂忽然就笑了。
原來人在無語至極的時候,真的會想笑。
鹿梔尷尬地將小白蛇盤著的手腕背到了身後去:「那個,阿鷂,咱們先回去睡覺吧,天色不早了。」
「回?」燕鷂點點頭,「的確是該回去了,不過不是下山,而是去蛇族。」
燕鷂說著,沖鹿梔眨了眨眼。
鹿梔怎能不知道這丫頭心裡憋著什麼壞呢!
不過鹿梔也沒拒絕。
既然甩不掉,那就面對吧。
如果柳元琛真的是她這一世命中注定的劫,那她既然已經開始應劫了,就沒有再退縮的道理。
命中注定的劫,又怎會是想避就能輕易避開的呢?
你瞧,師兄明明已經提醒過自己,也已經在柳元琛這兒主動出手干預過,他們兜兜轉轉,不還是又糾纏到一起去了嗎?
「去蛇族吧。」
鹿梔放下袖子,遮住了小白蛇。
雖然手裡握著柳元琛的手令,她們倆還是被攔在了外面,例行盤查。
索性長戈匆匆趕回,把她們帶了進去。
長戈直接把人帶去了大巫師的地盤,請鹿梔留下,轉而對燕鷂說道:「客房在另一邊,姑娘請隨我來。」
燕鷂不解:「為什麼阿梔住這兒,我卻要去別處住客房?我倆得住一起。」
說著,燕鷂就要往鹿梔那邊沖,被長戈一把攔下。
長戈冷著一張臉,跟尊門神似的,就是不讓燕鷂越過去。
燕鷂那小脾氣一下子就上來了,立刻就跟長戈動了手。
長戈當然也不甘示弱。
兩人就那樣在巫族地盤之外打了起來。
小白蛇趁機落了地,幻化出人形。
柳元琛紅著臉,拉著鹿梔的手往自己寢殿那邊走去。
鹿梔回頭看了一眼燕鷂和長戈,嘆了口氣,任命道:「別讓你的人傷了我的人,否則我跟你沒完。」
柳元琛回道:「放心,長戈有分寸,不會傷了那隻燕鷂的。」
巫族的寢殿,柳元琛從未帶過任何女人進來過。
就算當初黎墨用盡心機,也沒能踏入到這一塊兒來。
鹿梔跟著柳元琛一路往深院裡走,黑夜之下,這一路上她只有一個感覺……好單調。
整個院子光禿禿的,沒有花草樹木,沒有人氣。
一片荒蕪。
柳元琛將鹿梔安置在了西廂房。
西廂房裡沒有人住過,他親自打掃,搬來被褥,親手鋪上。
然後開始收拾該有的生活用品……
鹿梔就站在那裡,看著他忙裡忙外……這一夜,不,從她重返長白山的那一刻,柳元琛整個人似乎都變了。
跟以前她認識的他,完全一樣了。
以前他們也一起聊龍脈,分析游龍之氣,甚至一起出生入死,但柳元琛對自己,就像對任何人一樣,是有一層戒備在的。
而如今,他在自己面前完全不設防了。
鹿梔又想到他在山下跟自己說的那些話,臉頰不由地有些泛起紅來。
他這麼布置,難道是打算讓自己在這兒長住嗎?
鹿梔連忙說道:「後半夜了,我只是在這兒小憩兩個時辰,不必這樣……」
「黎墨和賀兒不見了。」柳元琛說道,「在沒找到賀兒之前,你不會離開的,不是嗎?」
鹿梔不知道該怎麼回答柳元琛,他說的是對的。
隨即她又想起來在祖墳里發生的事情,思緒一下子集中了起來,她脫口而出:「柳元琛,你家祖墳里有東西。」
柳元琛清洗茶盞的手猛地一頓,狹長的眸子盯向鹿梔,問道:「怎麼這麼說?」
聊到正事兒,鹿梔便也不糾結了,坐到了柳元琛對面,將她如何點燃問靈香,又如何溝通到那玩意兒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跟柳元琛說了一遍。
柳元琛聽完,臉色瞬間變得凝重起來:「你是說,你溝通的那東西,跟我的斬魔劍有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