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封陽定了定心神,深呼吸三口之後,才朝著剛才人影消失的方向走去。
血羅盤的指針已經斷了,但當白封陽接近那一片的時候,整個血羅盤還是止不住地顫動起來。
那重量,幾乎要讓白封陽都快托不住了。
好重的陰煞之氣!
與之前那些大大的墳堆不同的是,這一片是平地。
地面上鋪滿了枯枝爛葉,甚至都看不出任何人走動過的痕跡。
剛才那些『人』是踮著腳尖走路的,落地很輕,卻沒想到輕到這種程度。
白封陽一度認為,那些『人』可能是鬼魂。
是類似於陰兵一類的東西。
可當他踏遍那一片,幾個來回之後,猛然打開了一個暗道的入口,他愣住了。
洞口裡面一片漆黑,朝下看去,什麼也看不清楚。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白封陽稍稍一猶豫,還是咬牙跳了下去。
剛跳下去,白封陽就聽到裡面有很輕的腳步聲傳來,他不得不利索地再爬上去,閃到一邊去。
白封陽屏住了呼吸,很快就看到一隊人從洞穴底下一個個地跳了上來。
這一次他看得很清楚,那的的確確是人,不是鬼魂。
他們穿著整齊劃一的深藍色長袍,頭上戴著帽子,帽子上面貼著黃符,很像殭屍的打扮。
但他們不是殭屍,因為他們的心口有起伏。
也就是說,他們是……活著的!
不,也不算是活著,因為他們的嘴裡有尖牙,眼睛緊閉著,腳尖是踮著的。
正常人的走路姿勢,卻是踮著腳走的。
不人不鬼,不死不活……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活屍?
白封陽腦子裡面不斷翻滾,但眼睛卻一瞬不瞬地盯著那些跳上來的傢伙。
每一個都不放過。
一個又一個。
一共是九個。
九個之中沒有一個是他認識的。
他離開黔東南還是太久了。
上千年的時間,足以滄海桑田,物是人非。
這一隊人離開這兒,是衝著另一個方向去的。
白封陽想,那個方向上應該也有墳堆吧?
等這一隊人離開之後,白封陽再次跳了下去。
下面很黑,溫度很低。
白封陽是隨身帶了手電的,也有火摺子,但他不敢弄出任何光亮,害怕打草驚蛇。
一開始只有一條通道往裡,整體地勢也是往下的,扶著牆壁往前摸索,倒還穩。
但是走了約莫百米之後,前方忽然出現了一扇門,門上雕刻著繁複的符文,不懂行的人是看不懂這些符文的。
白封陽打開小手電,握在手心裡,儘量將光線包裹到最弱,湊近中間那扇門仔細地看。
看完之後,白封陽便明白了。
這扇門上的這些符文,是鎮屍符。
等級相當高的鎮屍符。
有這扇門在,裡面就算是銀甲屍,也不一定能出得來。
可如果出不來的話,剛才那隊活屍是怎麼出來的?
除非這門有人控制。
白封陽仔細研究了一下,以他的千年修為與對控屍門的研究,他很快就研究出了打開這扇門的關鍵。
可白封陽有些猶豫。
他擔心自己進去之後,就被關在裡面出不來了。
畢竟這扇門如果真有人控制的話,那他這個擅闖者早就被盯上了。
可這裡是屍山藏屍、煉屍的最關鍵點了,也是他能想到的,父母和小叔被控制的地方了。
他不進去,這個坎兒永遠過不去。
事到如今,父母和小叔是白封陽心中最大的執念了。
白封陽試想了一下,如果今夜他折在了這洞穴里,這個世上還有任何他放不下的人和事嗎?
似乎並沒有。
陳建之死了,三兒人生也圓滿了,秦嶺柳仙堂也穩定了,至於白家……有鳳喜在,亂不了。
沒有什麼放不下了的。
這樣想著,白封陽咬破手指,就要在手心裡畫血符去破這鎮屍符。
血滴在手心裡的那一刻,他忽然就想到了柳穆之爛醉在他姐姐墳前的場景。
如果他折在這裡了,往後,那個人……哎。
他應該不會再讓自己那樣爛醉如泥了吧?
畢竟他心中也有了牽掛。
三兒、三兒的孩子們……都是他心裡最重要的人。
白封陽閉了閉眼,還是堅定地將血符畫在了手中,然後掐訣念咒,按在了門上。
門上的鎮屍符瞬間亮了一下,殷紅的光眨眼間躥遍每一個符文,咚地一聲,石門果然自動打開了。
石門打開的瞬間,露出了裡面的景象。
那是一個巨大的圓形獻祭場地,祭台在正中央立著,正上方放著一個金色的頭蓋骨,頭蓋骨里亮著一盞長明燈。
獻祭場的四周牆壁上,一個挨著一個的,是一扇扇雕滿鎮屍符的門。
每一扇門的上方,都燃著三盞油燈。
一圈油燈將整個獻祭場地照得猶如白晝。
白封陽怎麼也沒想到,這裡面的場景會是這樣的。
他粗略地數了一下,那些門,足足有四十九扇。
這些門裡面還藏著什麼?
會不會打開其中一扇門,裡面又是一個巨大的獻祭場地?
白封陽一腳踏了進去,直直地朝著祭台走去。
就在這時候,轟咚一聲,嚇了白封陽一跳。
緊接著,他就看到其中一扇門打開了。
一隊活屍從裡面一個一個地走了出來,一共也是九個。
而這一次,白封陽也看清楚了這扇門裡的情景。
裡面空間並不大,只有門那麼寬,剛好能容得下著九個活屍的樣子。
做一個不恰當的比喻,這些門就像是連成一排的衣櫃一般,打開一扇門,裡面就整齊地排列著九套衣服。
那隊活屍出來之後,就直奔洞穴口。
看樣是這是到它們巡邏的時間了。
屍山很大,這裡面不知道藏了多少屍堆。
這些活屍長此以往地交疊著出去巡邏……不,不僅僅是巡邏,或許還有煉屍。
白封陽想到了他在墳堆那兒發現的屍油。
現在看來,那些屍油或許就是從這些活屍身上留下的。
那一隊活屍從白封陽前方走過的時候,白封陽猛然發現,最後那一個他認識!
那人……那人……
時間過去太久太久了,白封陽的記憶有些錯亂。
但他確定自己認識那個人。
他用力捏了捏自己的眉心,再抬起頭來的時候,已經確定了。
那人不是別人,正是陳建之的父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