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勝負

  郭靖雖然長在大漠,可在其生母李萍以及江南七怪言傳身教下,卻是時刻不敢遺忘自己漢人身份。

  「靖康之恥」這段天下漢人的屈辱歷史,生母李萍和六位師父在他小時候就總有提及,每每提及此事,大師傅等人無不捶胸頓足,就連身為女子的母親和七師父也是神情黯然。

  郭靖即便從小長在大漠,卻是對這一段歷史不敢遺忘。

  尤其在他很小的時候,其母李萍就告訴過他的名字由來,其中寓意正是讓他不敢忘記靖康之恥,要記住二帝被俘之辱!

  故而聽到呂義問他如何抉擇之時,郭靖的神色也不由得變得痛苦起來。

  他生在蒙古,可卻有著漢人身份。

  在生母李萍和江南七怪的教導下,郭靖一直秉持著受人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心中一直感念當年大汗收留他們母子的大恩。

  在他小時候哲別又傳授他射術,博爾忽則教他蒙古摔交,拖雷又是他小時候玩伴!

  只是這時的他,腦海中又響起了二師父曾經描述「靖康之恥」的慘狀。

  當年金人攻下東京汴梁城後,徽宗欽宗二位皇帝淪為階下囚不說,滿城百姓更是慘不忍睹,男人淪為奴隸,女子則是生不如死!

  想及此處,郭靖臉上的表情這才愈加痛苦。

  「我……我不知道!」

  沉默了片刻後,只聽郭靖痛苦道。

  郭靖的矛盾在於他認同漢人的身份上,此時這才會變得這麼痛苦!

  就算本能想去反駁,可是經受了母親和六位師父言傳身教的郭靖,卻也明白呂義所說一切,的確是有可能發生。

  這一路南下走來,南朝漢室武備鬆弛,郭靖自然是能看得出,

  如若有朝一日,蒙古南下……

  想到這裡,郭靖神色不禁更加痛苦。

  看出了郭靖神情痛苦,呂義本欲多言幾句。

  然而這時候室外交手的二人,形式卻是忽然逆轉!

  原來黃蓉眼見僅憑掌法繁複奇幻一時無法取勝,當即便掌勢一變,從誘敵入深的虛招游斗,進而轉為了出掌凌厲如劍的對攻。

  不過二人修為終究是有所差別,黃蓉的落英神劍掌掌法凌厲如劍不假,可這樣卻是極為消耗內力。

  她雖此前與呂義分食過寶蛇,自身內力有所漲進,可這些年黃蓉練武卻是缺乏恆心,三天打魚兩天曬網說的便是她。

  只是奈何黃蓉天資聰穎,又有過目不忘的能力,故而就算是如此,她的武功仍是遠超江湖上大多數人。

  只是這些年的倦怠,總歸會有影響。

  況且裘千尺天賦不差,加之勤練武功,較之黃蓉自然是修為更為深厚。

  黃蓉的落英神劍掌從虛轉實,掌法凌厲好似長劍,一番久攻之下,內力便是有些不濟。

  交手中察覺到黃蓉氣息急促,掌法後力不濟後,一向驕橫任性的裘千尺自然不會留情,只聽她冷笑一聲,鐵掌之勢又變得更加剛猛凌厲起來。

  瞧到這兒,呂義卻是絲毫不緊張,反而微微搖頭。

  與此同時,落入下風的黃蓉右手則是一摸腰間,眼見於此,裘千尺心中不禁警覺。

  要知道高手過招最忌分心,況且通過此前交手面前的黃蓉也並非這般不智之人,故而她心中自然是有了警惕。

  果然,就見一抹紫光憑空出世,有所準備的裘千尺腳下一動,險之又險避了過去,可是衣袖一角還卻是被一劍削掉。

  眼見黃蓉手中多出了一把紫光閃閃的軟劍,又感受到此劍出鞘後又傳來的絲絲寒意,裘千尺就心中就明白此劍乃是天下少有的神兵利器。

  一時間,心中自然有所忌憚。

  而黃蓉長劍在手,攻守之勢自然再次逆轉,桃花島一脈本就有劍法流傳,而呂義所傳的「獨孤九劍」卻是不像其他蠢笨功夫需要苦練,只需通曉其劍意即可。

  如此劍法自然最為適合黃蓉,只見黃蓉手中紫光閃爍,數招間就已將裘千尺逼得險象環生。

  這紫薇劍身寬不過寸余,但寒氣逼人,劍刃柔軟,微微顫動,散出一片劍花,此刻正值正午,陽光反射之下更是增添一絲妖異紫光。

  在紫薇軟劍數番強攻之下,裘千尺只得連連躲閃,可又是數招過後,她已退無可退。

  只見黃蓉手中紫色軟劍倏地一下再次刺出,距離劍刃五尺外,裘千尺就頓感側臉隱隱生痛,明明長劍還在數尺外,可裘千尺只覺涼氣透骨,寒不可當。

  「不好!」

  心知這一劍自己絕無躲閃的機會,裘千尺不禁面色變得煞白。

  以這把長劍的鋒利,硬擋就要最少就要廢掉其中一隻手,可若是不抵擋,丟的就是自身性命了!

  不過縱然明白事關生命,裘千尺卻極難做出選擇。

  身為女子本就極愛自身容顏,更何況此事還有可能關乎自己終身呢!

  就在裘千尺猶豫間,這把本能取她性命的長劍,卻是瞬息間停在了她的眼前,感受到那股徹骨寒意,裘千尺的臉色卻是極為難看。

  眼見既然已經分出勝負,黃蓉自然不會取她性命。

  「裘姐姐承讓了!」

  黃蓉及時收手後,便對著對面的綠裙女子微微一笑道。

  說起來這位裘千尺的武功,倒是引起她一絲敬意,身為女子之身,竟能練出這般精妙掌法,若非義哥哥提前傳她了那門平生難求一敗的劍法,恐怕今日落敗的便是她了!

  「你……」

  以裘千尺這般驕縱任性的人,又怎會受得了敗在一個年齡比自己還小的少女身上,一時間自然接受不了。

  只聽其剛說出一個字,便一跺腳就閃身離去了。

  「裘姑娘!」

  眼見裘千尺負氣離去,原本還無比煎熬痛苦的郭靖卻是不禁面色再變,餘光掃了一眼身旁的呂義後,便絲毫不在拖延,徑直便追了出去。

  時至今日,他已大致明白自己本心了。

  復仇固然是頭等大事,可他這數月來備受裘千尺照顧,指點他武功不算,更是讓他在絕境中感受到了一絲久違的溫情。

  受人滴水之恩,都尚且要湧泉相報,更何況是此等恩情呢!

  況且數月相處中,二人之間早已有了情愫,如今眼見裘千尺負氣離去,郭靖自然難免擔心她的安危,便趕忙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