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來好笑,金國真番哨騎被人一戟釘死在城門之上,這張家口的小兵卻只顧著卸下屍體,根本無人去追那名始作俑者。閱讀
當然他們也有他們的苦衷,這張家口地處金蒙交界之處,其大可向被直入草原,也可一人一馬直接南下,有快馬代步之下,這些步卒即便想追也追不到。
而作為鎮守此地的漢人官員只得自感倒霉,因為就在距離城池數里之外也接連尋找十數具真番哨騎的屍體。
要知道即便整個金國之內有資格調用真番哨騎的人可謂是少之又少,大部分都有完顏家的皇親才有資格。
雖說大金才建國不到百年,可當年一起從白山黑水起兵的功臣後輩大多沉迷酒色不堪重用,唯有當年龍興之地還有不少真番飽受風霜,仍有一戰之力。
故而皇家的貴胄最喜歡用這些真番來當做護衛,想到此處留守此地的張主薄不由得長嘆一聲,是福是禍躲不過。
現在他唯一能做的,便是將此事儘快稟告給此地的女真官員,至於追蹤賊人別說笑了,他一個漢人如何調動得了女真人,守門的小卒子他倒是可以調動,但這些人哪裡有這個能耐呢!
想到這兒,張主薄不由得想起了前不久來自於京兆府,說有巨寇趁夜在城中肆虐劫掠,而在此事過後不久,就傳來三王爺完顏洪熙長子忽然暴斃的消息。
相傳這位三王爺的長子從小上來就性格暴虐,故而不被其父所喜,又依仗著自己身份在中都城中胡作非為,事情傳到當今聖上耳朵里這才貶到京兆府當起留守。
一想到這兒,張主薄不由得身體一顫,心道若真是如此,那可是天大的禍事了!
「斡准大人可曾回來?」
明白此時不可拖下去了,連忙詢問起了一旁的僕役。
這位斡准大人乃是此地的總管,涵蓋一切大小事情,只是女真人大多不學無術,這位斡准大人也是如此,整日遊獵喝酒不亦樂乎!
而剩下的活,自然全由這位張主薄代勞了。
「小人已經打聽過了,斡准大人自三天前外出後至今未歸!」
一旁的僕役說道這兒,則是小心翼翼打量起了面前主薄,似乎唯恐他因此受了牽連。
「罷了,不等他了,你且去給我備一匹快馬,我親自去走一趟!」
明白繼續拖下去,僅僅是他人頭落地,就連家中也會受到牽連後,張主薄也做不下去,直接起身說道。
暫且不說這張家口的亂象,犯下這滔天禍事的始作俑者卻已出現在前往中都的路上。
話說佛都有真火,更何況是身為一介凡人的呂義呢,被人追了這麼久還不生氣,只能說根本不可能。
沿途將那些真番的坐騎收攏,順手賣給了沿途路上一家大戶。
誰知這大戶見他獨自一人,竟想做起那沒本錢的買賣,對此呂義也只好卻之不恭,將其家財收下了。
仔細算了算已有百金,也勉強彌補得起近日來呂義的消耗了。
畢竟他這一枝短戟打造起來也是價格不菲,加上連日來禦敵交戰,已經不知道丟失了多少枝短戟了。
自完顏阿骨打起兵以來,金人便先後設下兩個都城,一個上京會寧府,而則是中都燕京城,而到了金國這一代皇帝時,政治中心已經全然向燕京轉移。
……
兩日後,中都燕京城。
收起了兵刃的呂義牽著馬走進了這金國第一大城,比起百里之外的張家口這燕京城就顯得繁華太多了。雖不知何昔日北宋舊都汴梁比起如何,但想必如今肯定這燕京城更勝一籌了。
畢竟昔年那汴梁城足可容乃百萬人口,只是隨著金人一把火過後,如今只剩下一把廢墟而已!
呂義抬頭望去,只見紅樓畫閣,繡戶朱門,雕車競駐,駿馬爭馳。高櫃巨鋪,盡陳奇貨異物;茶坊酒肆,但見華眼珠履。真是花光滿路,蕭鼓喧空;金翠耀日,羅綺飄香。
其物品之多,倒是差一點讓呂義看花了眼。
本以為古人因為條件限制,所謂都城想必也好不哪裡去,結果親眼見證後,反倒是自己小瞧了先輩智慧。
只是地處北方的燕京城都如此繁華,那麼南宋新都臨安又是何等景象呢!
一想到這兒,呂義心中就多出了一股期待。
不過如今距離蒙古崛起已是時日不多,到時候不止這燕京城,就連遠在南方的臨安城也要化作焦土,呂義的心情不免沉重。
他自負雖有一身不弱勇力,可卻不知是否有這個能力擋住滔滔大勢!
隨手找了一間金碧輝煌的酒樓,一襲黑衣的呂義便做到靠窗的位置,又隨便點了幾樣小菜,自顧著倒起了酒自飲起來。
一杯溫酒下肚,呂義順著窗戶看著路邊絡繹不絕的行人,心思又不知飄到哪裡去了。
就在這時,酒樓內卻傳來一陣喧鬧。
「你不能進去!」
伴隨著店小二嫌棄的聲音響起,一名衣衫襤褸的少年郎卻被攔在門外。
「吵什麼吵,來者皆是客,讓他進來便是!」
被打擾到了呂義眉頭一皺道,隨後便又自顧倒起了一杯酒飲了下去。
「可是這位爺!」
眼見有人開口,店小二一時也顯得有些為難。
「讓他進來,我替他結帳!」
明白店小二在為難什麼,呂義也不再多說直接在桌子上放下一錠金元寶。
「好嘞,這位爺您請進!」
聽到有人願意做這冤大頭,店小二頓時便喜笑開顏讓開路,順帶將那少年郎帶到了角落的桌子。
不過這位少年郎倒是不怯生,竟然坐在了呂義對面。
眼見呂義看到自己,這位小兄弟反而一拱手道:「見過兄長!」
「你我素味平生,為何稱我兄長?」
被這少年自來熟給弄得莫名其妙,呂義雙眼一抬也開始打量了起來面前人影。
衣衫雖然襤褸,可其神情卻未曾透露出半點怯場,反而他那張小臉看起來倒是有幾分俊俏,配合上他那白嫩膚色,或許扮上女裝才更合適才對。
又是戲本里所唱的大家公子出來胡鬧嗎?
似乎感到了呂義正在打量他,這名看來不過十五六左右小兄弟反而挺起了胸膛,未曾流露出半點怯場。
看著面前明明未曾長成,卻還佯裝大人的少年郎,呂義心中不禁失笑。
「小弟眼見兄長身形偉岸,乃是世間少有男兒,這才大膽上前想要結識!」
或許察覺到呂義態度並非冷漠,這名自來熟的少年郎微微一笑這才解釋道。
「你這個傢伙倒是有趣,不過江湖險惡,你獨自出來父母知道嗎?」
聽及面前的少年操著與其年齡不符的江湖腔,呂義心中暗笑之際,便替他倒下了一杯熱茶緩緩問道。
「我觀你膚色白皙,分明是大戶人家出身,如果只是和家裡有了口角,不妨早點回去吧!」
坐在這個少年郎的對面,呂義語氣稍稍透露出一絲感慨。
看到面前的少年,就讓不免回想起了以前的自己,當初自己也極為不懂事,直到長大後才直到長輩的艱辛。
而今到了此地,就算想要孝敬老人家也做不到了。
故而在看到面前的少年時,心中不免多想,就連語氣也稍稍變得柔和起來。
或許是被呂義這一番話所感動,原本性格還有些跳脫的少年也忽然變得安靜下來,小心翼翼打量了面前的呂義,又很快低下頭咬起了雙唇。
「若是缺盤纏,大可不必擔心!」
看著沉默不語的少年,呂義似乎猜到了少年的苦衷,直接從數枚金錠擺在桌子上。
然而對此,少年郎只是抬頭看一眼,並不答話。
「怪我,你獨身一人,給你這些反倒會害了你!」
察覺到酒樓中他人的貪婪目光,呂義瞬間警覺,收回了手中金錠。
他一人還好說,面前這位小兄弟身形瘦弱又孤身一人,沿途路中那裡護得住這些東西,搞不好反而會成了他催命的東西!
「若是你不著急的話,待我辦完要事,可以親自送你返鄉!」
呂義說完這些,一旁沉默的少年郎終於忍不住了,眼圈一紅道:「兄長,你為何待我這麼好?」
「這些不過是舉手之勞而已!」
看到少年郎真情流露,呂義心中倒也是感慨良多,不禁間竟起身拍了拍少年的肩膀。
對待他的安危,少年郎倒是顯得擰捏,不過還是未從躲避,只是那白皙面容倒是變紅了不少。
「說起來有些好笑,我本已是曲中人,卻還是看不得這人間疾苦!」
說道此處,呂義又獨自給自己倒起了一杯酒,隨後就是一飲而盡。
「兄長……」
不知是呂義這一番話所觸動,還是聽出呂義語中暗藏的苦楚,原本還抹著眼淚的少年但是看向呂義的目光更是多出了一絲說不明的東西。
「來,不說這些傷心的事,吃東西吧!」
話落,呂義也不再多言,直接吩咐小二多上一副筷子。
良久無話,直至過了一會後,從酒樓窗外則傳來嘈雜聲,伴隨著邦邦的敲鑼聲,酒樓對面的鬧市則忽然空出一塊平地。
只見地下插了一面錦旗,白底紅花,繡著「比武招親」四個大字,一對父女正站在這錦旗之下,而四周早已被好事的人圍了個水泄不通。
看到這兒,呂義不禁感到一陣好奇,同時眼中的一切不知為何竟讓他莫名感到一陣熟悉。
似乎看出了呂義眼神中的好奇,一旁的少年卻好似有了情緒,擦了擦嘴後,便對著呂義微微拱手
說道:「兄長,小弟記起還有幾件行李尚在客棧,還請您在此恭候,我去去就來!」
「你且去吧,我會在此處等你!」
並沒有留意到少年表情的呂義回頭則是點了點頭,隨後注意力就全然放在了窗戶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