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亂世求道

  「咳咳,我稍微提醒一下啊。」

  宋旌雲向權珩那頭稍傾身子,嘴唇微動:

  「這畢竟是大俱樂部,雖然咱不怕事,但最好不要招惹這狗皮膏……」

  為首的劉蕪能一瞪眼:「宋旌雲你當著我的面說什麼鬼話?!有本事大聲說出……」

  「——我說你們人見人打,臭名昭著,尤其是你這隻哈巴狗!」宋旌雲直接提聲嗆回去,「聽清了嗎?沒聽清道爺我再說一遍!」

  權珩:「……」

  宋旌雲回頭看見權珩略帶詫異的眼神,輕咳了下:「太欠兒,實在沒忍住。」

  「理解。」權珩輕笑著點頭。

  宋旌雲當初不僅以孤狼身份動了盈利性組織的蛋糕,促生了一批獨立性銜接者「創業」,又有流油的裝備樹大招風,上了紅頭懸賞後就這些大組織的小管理們參加得最積極。

  ——暴躁情緒可以理解。

  劉蕪能氣得胸腔顫抖:「你,你——」

  「我什麼我,你們首席自己說的讓你們離我遠點,怎麼,想越級挑戰「新神序列」?」宋旌雲挑眉,「我無所謂,來啊,隨時歡迎。」

  這拉仇恨的本事,也不比權珩差多少。

  劉蕪能咬牙,一甩手:「我今天不是來找你的!算你走運!」

  他說著立刻扭頭:「你!就是你,姓權的!知不知道「玉京北斗」是我懸賞了,要給我們首席做禮物的?!邊域帖子你沒看見嗎?!」

  權珩微笑:「沒看見。」

  劉蕪能:「……」

  「噗……」外面圍觀的銜接者忍不住泄出笑來。

  「笑什麼笑!」劉蕪能朝外面惱火地吼了聲,接著看向權珩,「「玉京北斗」那是要給我們陛下做禮物的!有懸賞,掛的是帝國的名號,你知道什麼意思嗎?!」

  「知道,」權珩頷首,忽略重點,「但我最不缺的就是錢。」

  她挑眉,補充:「現在好像也不怎麼缺遊戲幣。」

  「……」誰他媽說的是這個!

  劉蕪能惱火:「你——」

  「對了,」權珩打斷他的話,思索,「我好像還有話沒說……哦,想起來了。」

  「系統,」權珩懶散舉手,「我舉報。」

  「有人聚眾意欲鬥毆,妄圖破壞晝夜邊域秩序,影響和平風氣,違背契約規則,理應嚴懲!」

  [叮咚!已接收銜接者舉報,正在核實中……]

  系統冷酷的聲音響起。

  [叮咚!情況屬實,對惡意聚眾者給予警告,勒令一分鐘(邊域時)內解散,否則將扣除俱樂部信譽分!重者剝奪銜接者身份!]

  「??!」

  「你他媽玩舉報?!」劉蕪能震驚,劉蕪能不敢相信!

  大爺的!!你的逼格呢?!!

  你都破這麼多記錄,難道不應該很牛批地跟我們宣戰,中二來一句「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窮」嗎?!

  難道不該和我們剛,然後我們宣戰吵翻論壇嗎?!你這麼出牌接下來我怎麼接啊喂!!!

  「我稅交的那麼多,當然要找官方報銷麻煩,」權珩撥著佛珠,笑道,「再說,我為什麼要和你們硬碰硬?」

  能一句話解決的事情還要麻煩自己?那得和權霖一樣蠢。

  「你……你……」劉蕪能咬牙切齒,「敬酒不吃吃罰酒,看我們不……」

  權珩抬眉,再次開口:「系統,我舉……」

  我可去你的吧!!!

  「我們走!」劉蕪能憤懣甩袖!

  浩浩蕩蕩圍過來的人又稀稀拉拉地離開,外面看戲的人嘰嘰喳喳夾著笑。

  「笑什麼笑!趕緊滾!」

  「看什麼看!還看!我記住你了!還敢偷拍?你沒事幹了?!」

  「媽的,你敢發論壇試試!!」

  人群混亂,在風暴中心的權珩纏了下佛珠,淡然地挑眉:「走啊,還在這幹什麼?」

  「以毒攻毒啊。」

  宋旌雲明晃晃內涵,還是給權珩豎了個拇指,「您厲害吶。」

  「過獎。」權珩輕笑。

  「半天,十二個小時,也就是凌晨三點前。」權珩看了眼時間,「道長好好考慮,考慮好了,給我後台發消息。」

  「知道了,」宋旌雲頭疼,「去港口吧小祖宗。」

  ……

  「等你的吧?」剛靠近港口,宋旌雲就瞧見了唐君屹。

  之前把權珩撞進地圖的時候,這人就在旁邊站著呢,別說權珩還跟他打聽過這人。

  唐君屹也明顯看到了他們,示意性地點了下頭。

  「行,你們聊吧,我先走。」宋旌雲先行道,「等你回去把錨點坐標發給我,我看你這次的序列能直接躥到序列B了吧?序列B能解鎖「錨點共享」權限,我直接去找你。」

  這些在新手指南上提及過,權珩點頭。

  「宋旌雲……你之前跟我打聽道士,沒想到現在真的招攬上了。」唐君屹和宋旌雲擦肩而過,看向權珩,「不愧是你,第一次參加正式遊戲,就直接在全邊域打響名聲了。」

  「哦?」權珩稍揚眉,「難道不是基操嗎?」

  「對,你厲害,快別嘚瑟了。」唐君屹失笑,「想好要參加哪個俱樂部了嗎?」

  權珩但笑不語。

  「名聲打的這麼響,手裡還拿著「玉京北斗」那麼個燙手山芋,要是不儘快落腳……下一個被「操刀鬼」盯上的,就是你了。」

  唐君屹道:「我原本以為你要參加「單人賽」,但現在拉攏隊友明顯是要打「團體賽」,不說隊伍問題,只說全球賽的遊戲地圖資料,你不加入俱樂部也弄不到。」

  都是絕密,根本不會發到論壇上,俱樂部內也只有核心隊員才能自由瀏覽。

  「說起地圖資料……現在是3.0版本,」權珩詢問,「每個版圖的存在周期有規律嗎?」

  「有,前兩個都是六年,」唐君屹道,「今年也是第三版本的末季,S18全球賽可能迎來新版本,當然,只是猜測。」

  又是「六年」。

  權珩若有所思地點頭。

  「你想參加全球賽團體戰,那就要先拿到全球賽邀請函,就要先打洲際賽的排位。而全球賽和洲際賽的團體賽都需要首發四人,且首發隊伍要隸屬俱樂部,而且是建立年限滿一賽季、正常繳納稅務的俱樂部。」

  唐君屹慢悠悠補一刀,「哦對,再友情提醒一下:S18洲際賽還有兩周就開始了。」

  權珩偏眸,似笑非笑:「所以呢?前輩想說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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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我想說:除非加入俱樂部,否則S18你沒戲。」

  唐君屹確定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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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玩的這一手說好聽了叫「鳳毛麟角,席珍待聘」,說的難聽了就是「以身飼虎,懷璧其罪」,就算是阿梟……你瞞過了這一次,還能瞞過下一次嗎?別提還有其他聰明人!雙拳難敵四手,你別和宋旌雲那個大老粗一塊兒混傻了!」

  路家兄弟的俱樂部【無垢黎明】都避險,權珩沒有組織撐腰,拿到「玉京北斗」不知道會怎麼樣。

  「這可真是……多謝前輩指教。」

  權珩一副受教模樣,實則油鹽不進,微微笑道:「我一定慎重斟酌,沒什麼事的話,我就先走了。」

  「權珩。」

  「怎麼?」權珩仿佛無事,停步笑問。

  「……」唐君屹微鬆了肩,無聲嘆息。

  他算是看明白了,權珩這個人看著圓滑,但絕對也是個寧為玉碎,不為瓦全的主。

  難以動搖,極有主見,軟硬不吃。

  「我知道,足夠優秀的人都很有自己的見解,也樂於破開原有文明、原有規則的束縛——但權珩,你是拿到雙子賜福的潛力股,一定會被不少獵頭盯上。

  「不要去試探人性,他們不會任由一個潛在的敵人發展起來。」

  唐君屹算是最後一搏,「樹大招風,懷璧其罪。如果你還沒有能力保護好自己,加入組織是最優解。如果你看不下去這些事,不如先藉助這些已有的勢力,再慢慢做到你想要做的。」

  「說的對。」

  權珩似乎是贊同地點頭,「但我看過邊域總結帖,這裡不乏優質新人,但A及以上的序列卻常年數量持平,這個轉換比太不合理了。前輩,那些進入邊域組織的優質種子都去哪了?」

  她傾身,一雙近乎含著淚意的眸,隱著慈悲的乾淨。

  靠近的時候帶著意味深長的笑意,聲音輕而低:

  「是傷仲永,供血包,還是沉默待宰的羔羊?」

  唐君屹瞳孔驟縮,猛地偏開了視線。

  權珩笑笑,緩緩直起身子,腕上佛珠輕晃。

  「我不喜歡這種規則,也不喜歡這種看似既定的選項……這裡充斥著枷鎖和血淚,與人類世俗一般無二。」

  她的手指拂過小臂,那裡已經沒有紅綢,但似乎依舊能觸碰。雁來古鎮帶給她太多瑣碎的謎團與危險,像是無盡深淵張開巨口,滿是驚心動魄的陰謀,林山姑對她私心算計,莫秀月死前含糊其辭,鎮民與她接觸不多。

  但都有一點,與她契合——

  「如果邊域貫徹的規則是剝削和壓迫,信奉的文明是虛偽和卑躬屈膝……」

  權珩掀眸看向唐君屹,眼神冰冷。

  她很少用這些鋒芒畢露的眼神去看人,笑裡藏刀才是她的法則,但或許是遊戲後莫名的煩躁與不安,在這一瞬野心披露無疑,讓人膽戰心驚。

  唐君屹腦中瞬間空白,只聽耳畔字字清晰,振聾發聵。

  「那就讓祂見證——我野蠻而輝煌的榮耀。」

  ……

  「宋師叔!」

  小道士脆生生地叫了聲,從師父身邊跌跌撞撞地跑向宋旌雲。

  「哎呦,」宋旌雲一把抱起小道士轉了圈,笑道,「你是不是又胖了啊,有沒有跟著你師父好好練功啊?」

  「羅清有的!可認真了!」小道士驕傲道,「師叔待會兒教羅清畫符!」

  「好好好,教,都教。」宋旌雲應著,把人放下,看向另一位坤道。

  「師兄。」道士行禮。

  宋旌雲抱拳回禮。

  一陰一陽之謂道,坤道修行,男女平等,禮儀相同。

  「太師父在等您。」她說。

  宋旌雲微微一愣,失笑:「不愧是師爺。」

  他低頭摸摸小師侄的腦袋,「乖,先跟你師父去。」

  小道士乖乖點頭,看宋旌雲離開,然後抬頭看向師父,小聲請求:「師父,我還想吃糖葫蘆。」

  「不行,」師父嚴厲,「你把今天教的手訣打熟了再說!」

  ……

  「師爺,我進來了啊!」

  宋旌雲象徵性地敲了幾下門,就聽見裡面老道長的笑聲,「浮生啊,快進來吧。」

  浮生是宋旌雲的小名,現在會這麼稱呼的也只有師爺。

  宋旌雲推門而進,看身著紫袍法衣的師爺正在提筆畫符。

  「師爺?」宋旌雲一愣,驚道,「您不是封筆了嗎?怎麼今天連法衣都……」

  「哎,功力未盡。」老道長笑道,「剛剛見了位故人,穿法衣才算尊敬。」

  故人?什麼故人把法衣都要穿上了?

  宋旌雲只點點頭,繞過案台去看,「哎呦」一聲夸道:「您這天師符畫的功力不減啊,比小的我好幾十倍啊,師爺還是師爺。」

  「就你小子會說話。」老道長笑道,「這一趟回來找我是遇見什麼事了?」

  宋旌雲不好意思道:「遇見一個人,路上還簡單算了一卦,命格很奇怪。」

  「怎麼怪?」老道長摸了摸白鬍子,「卦卦重迭,難揣命數?」

  宋旌雲一怔,抬頭看向老神在在的師爺,摸了摸後腦勺苦笑:「您全都知道了啊?」

  「是啊,我還知道你們這些小輩值殿無聊,組隊打遊戲呢。」老道長指指宋旌雲,話里含著笑,「你們打不過就掐算,不是說這叫什麼……外掛嗎?」

  「哈哈哈……您還知道外掛啊。」宋旌雲乾笑,「那您知道她這種命格,就能叫走外掛嗎?」

  「我知道,」老道長微嘆,點點頭:「我也知道你卜卦前路,但心中茫然,吉凶未出。」

  宋旌雲緩緩收斂笑意,低聲應了句「是」。

  「牢騷太盛防腸斷,風物長宜放眼量——浮生啊,你重情義是好事,但不必太掛懷我和你師父。」

  老道長嘆息:

  「眾生在世,本就有大喜大悲,命道如此,你師兄求道未果而夭折,這並非怨事。你也不要因此束手束腳,放棄了自己的道。」

  「再者修行之人,修的是慈悲為懷,求的是大道長安,如若亂世在前,怎能因私慾置身事外,袖手旁觀?」

  宋旌雲垂眸,沉默不語。

  「如若入世尋求破局之道,那就要義無反顧地投身此道。」老道長語重心長,「既有命格非凡之人相邀,何不與此小友同行,協心齊力,亂世求道?」

  「我知道了,」宋旌雲作揖,虔心道,「謝過師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