咻——!
耳邊忽然傳來悽厲的破空聲。記住本站域名
王遠猛地伸手一掀身前擺著酒食的几案。
下一刻,「朵、朵、朵」一連三柄飛刀已經死死釘在案板上,力道驚人,近乎將之完全洞穿。
然而,當王遠和乍逢驚變的眾匪,抬頭看向花廳門口時。
卻看不到任何人影,耳畔只能隱隱聽到一個極細微的腳步聲在夜色中忽遠忽近,不斷遊走。
聯想到方才聽到的咒言,王遠心中一動。
飛速瀏覽「盜梁貓」崔通的記憶後,盯著面前空空如也的夜色,忽然哂笑一聲:
「『無影鼠』文俊才?見了你家貓爺爺不扭頭就跑,還敢上趕著過來送死?
這麼著急跟你兄弟團聚嗎?」
用【人面畫皮】接了別人的身份,自然也要接下別人的因果。
其實,在當初意識到這是個可以打入敵人內部的好機會時,王遠就已經做好了遇上原身仇家的心理準備。
只是沒有想到會這麼快。
若是所料不差,這個未等見面便拔刀相向的仇家,便是寧川二鼠中的「無影鼠」文俊才了。
四年前崔通還在古寧縣當捕頭的時候,就已經跟他結下了梁子。
那個時候他還不是「盜梁貓」,而是「御貓」。
這寧川二鼠那時便已經是小有名氣的江洋大盜,雖然道傳兵法練得普普通通,卻各自掌握了一門異術。
大鼠「無毛鼠」文俊生,練有一門【盜門油水法】。
只要喝下一碗符水,在剃光頭髮的頭頂抹上藥油,整個人渾身上下就像是沾了油一樣滑不留手,誰也拿他不住。
縱使被成群衙差團團圍住,棍敲刀砍,傷害也會被腹中的符水代替,數次三番輕鬆逃走。
但這一門術法唯一的戒律就是:不能喝生水,生水一旦入肚立刻破功。
其時,因無人能制而越發猖狂的兄弟二人,正準備盜取古寧縣的庫銀,卻被恰巧當值的崔通撞個正著。
一番追逐中好巧不巧天降大雨,讓「無毛鼠」文俊生不小心飲了生水,被崔通抓住機會輕鬆斬殺。
但先前丟失的銀子卻未能追回,崔通也在被扣了一口黑鍋後,憤而離開古寧縣。
二鼠「無影鼠」文俊才,則練有一門更加神奇的【隱形法】。
修習時需找到大年初一意外橫死的婦人,趁其家人不備偷走供奉在她靈前的一根筷子,期間不能讓任何人看見。
用符紙包裹藏到乾淨通風的地方,等到月食之夜,用未曾染過血的小刀一邊將這筷子削成木簪,一邊口中念咒,直到月食終了。
把這根施了法的簪子插在頭上,遇到急事直接念咒,便能在人前隱去身形。
這咒文崔通曾聽過,正是:「敕命!行雷雷星辰烹轉轟攝!」
未曾想,今日群寇會盟,竟讓他們撞到了一起。
殺兄之仇不共戴天,「無影鼠」也不顧正在別人家的地頭上,直接動手報仇。
聽到王遠一崔通的口氣發出嘲諷,他也默不作聲,只是抬手再次射出兩柄勢若驚雷的飛刀。
王遠袖中一道燦金寒光竄起,在空中一個擺尾便將兩柄飛刀生生擊落。
而他本人則好似一道青煙,倏忽之間便衝出了花廳。
到了「整勁」之後,力達牙齒、舌頭、指甲、毛髮這四梢,精神靈敏,有激必應。
他已經通過這幾次攻擊鎖定了「無影鼠」的位置。
對老江湖來說,視覺不是全部,聽聲辨位已成本能。
然而。
鈴鈴鈴...
被「無影鼠」射出的飛刀後面竟然都懸著鈴鐺,夜風一刮,立刻遮掩住了「無影鼠」本就輕微至極的腳步聲。
然後,更多的飛刀、飛針,便如暴雨般向著王遠射了過來。
如今「無影鼠」已經出道多年,對自家術法的優點和弱點都心知肚明,早就準備好了對應的克敵手段。
否則,身上背著官府三千兩白銀的賞金,哪裡能逍遙到今日?
王遠的腳步一頓,處境頓時堪憂。
若是只能守不能攻,就算是非人境界的【道兵】也要被這隱形人生生磨死。
「久聞『無影鼠』無影無蹤的大名,此人竟然真的身懷異術。
能人前隱形還有什麼東西是他盜不走的?就是那知縣老爺的腦袋,也逃不過這空空妙手吧?」
「『盜梁貓』縱有偌大名頭,卻也不過是一介凡夫俗子,怎能敵得過術道中人。」
「此間貓兒反被鼠戲弄,真叫人好生失望。」
「『如影隨形』哪裡敵得過『無影無蹤』?我賭這隻貓三十息就被拿下。」
「我也賭,一百兩,二十息。」
「哈哈,一百二十兩...」
剛剛還與崔通稱兄道弟的群寇,都在嘻嘻哈哈指指點點,就著花生米開啟了賭局,分明都是塑料兄弟。
隨時都可以賣掉。
而花廳內的嘈雜聲也進一步干擾了王遠的聽聲辨位。
「嘿,要是能用真本事,哪裡需要這麼麻煩?
【聚獸奇術】可以招來飛蟲圍攻,【化虎奇術】可以化出假虎,輕輕鬆鬆就能把這老鼠給揪出來。
可惜就算施展術法殺了這傢伙,我恐怕也得馬上跑路了,用來殺這種小角色太過浪費。」
雖然不能使用術法,王遠卻也不是沒有辦法。
隱形又不是無形,就跟當年一樣,只需一場細雨便叫他立刻原形畢露。
王遠手中的【金翼玉腰奴】忽然射向身後小花廳,在一個匪寇沒有回過神時,忽然如靈蛇般捲住了他桌上的一隻酒罈。
無論是哪家的武道兵法,修行的勁力大多不會脫離:
「滾、錯、折、磨、彈、冷、正、側、定、斷、刀、鋸、拍、撣、拽、擎、踏、重、離」這十九種勁法。
修習【銜蝶兵法】這等精巧法門的崔通,正是此道好手。
勾動手指一個拽勁,那隻酒罈頓時騰空飛起,沒有飛向那個早就難以分辨的腳步聲,而是直直衝向了半空。
接著,王遠掌心中那道燦金寒光一收一放。
啪!
酒罈頓時當空炸裂,微稠拉絲的酒液被鋼鏢內蘊的勁力炸成大片水霧,像一陣小雨般揚揚灑落而下。
陳年杜康醉人的酒香立刻飄滿院落。
不需要聽聲辨位,躲無可躲,被酒液淋了個正著的「無影鼠」頓時顯出了身形。
同時。
一隻火摺子被王遠彈向半空,半空中炸成氣霧凝膠的高度酒,被瞬間點燃,爆燃成一顆騰空而起的火球。
「無影鼠」不由以手掩面倉惶閃避後退,因為【隱形法】借的是鬼物之力,天生畏懼水火。
雨天不行,靠近火光也不行,只有在夜間才能做到完全無影無蹤。
但等到火光消散,場中卻已然不見了「盜梁貓」的身影。
手握飛刀,四處梭巡。
卻忽然聽到身後響起一聲輕笑:
「老鼠就是老鼠,一旦見光,就命不由己了。」
他霍然回頭,卻發現身後空無一物。
平生第一次面對另外一位「隱形人」,這大盜不由咽了咽口水,大叫道:
「崔通,你...你在哪裡,給我出來!」
滿臉戒備,身體緩緩轉動,直到掃視了場中一整圈,依舊沒能發現對方躲在哪裡。
更沒有聽到絲毫的腳步聲。
卻發現花廳中原本鼓譟的眾匪全都安靜下來,眼睛直勾勾地盯著自己的身後。
似乎看到了什麼不可思議的事情,臉上滿是震撼之色。
「無影鼠」再次飛速轉身,身後卻依舊什麼都沒有。
如是再三,他的臉上已經只剩下了見鬼般的崩壞。
然而,在花廳群寇的眼中。
那位「盜梁貓」崔通,卻始終以神乎其技的身法,如影隨形,就站在「無影鼠」身後的三尺之地,也是在他的視線盲區。
甚至,對一位如「盜梁貓」這樣武道高手來說,在這個距離能不能看到目標都已經無所謂了。
依著王遠自己的性格,這種有著殺兄之仇的仇家,自然是應該一刀砍死乾淨利落。
但崔通那「好虛名」、「好人前顯聖」的性格標籤卻偏不同意。
『這傢伙連個非人都不是,就如此愛慕虛榮,真是活該你死的早啊。』
偏要在人前炫技。
讓觀眾見識一下自己堪稱如影隨形般的武學隱身。
身法快如靈貓,就算有人跟他同處在一間三尺陋室中,甚至四處走動查看,也發現不了他的存在。
正是「偷梁換柱」還能讓人發現不了的看家本事。
廳中眾匪看著這場如同靈貓戲鼠般的神奇一幕,早已經下意識地屏住了呼吸。
江湖闖蕩,大多數人都見識過幾手異術。
但像這種靠著真本事達成異術效果,甚至反過來壓制同類異術的景象,卻聞所未聞。
「崔兄本事了得啊!」
「我說什麼來著,無影鼠不過跳樑小丑,哪裡會是崔兄對手?」
「是極,是極!」
與此同時。
照顧畫靈情緒的「人前顯聖」終於達成。
而這種神乎其技的步法和勁力運用,也被王遠像海綿一般迅速吸收,飛速夯實著他進步太快積累不足的短板。
在自身【白虎兵法】的剛猛悍勇中,添上了幾分巧勁。
不再戲耍這隻老鼠,腳尖點地閃身飛退,掌中那一道燦金寒光宛若游龍再次射出,直取「無影鼠」後腦。
在王遠勁力爆發下,這鋼鏢竟在半空炸開一道凌烈的氣圈。
「無影鼠」的腦殼眼看就要像西瓜一樣直接炸裂,灑出滿地的腦漿。
鐺——!
場外忽有一柄虎頭刀化作雪亮的匹練,飛射而至,與幾乎已經臨頭的金線鋼鏢狠狠撞在一起。
發出巨大的金鐵交鳴聲。
就見黑暗中,一個不知道已經在場外駐足觀看了多久的人影,帶著幾分欣賞,對他悠然道了一聲:
「崔兄,還請鏢下留人,給我這地主一個面子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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