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伯承空洞的瞳孔,在看到楚伯寧身下的血時,猛然縮緊。
他啞聲喊道:「去叫醫生!」
一番忙亂。
手術室外,楚伯承坐在輪椅上。
他的下巴泛起胡茬,頭髮也一片凌亂,身上的病號服塌著,滿是褶皺。
衛兵勸楚伯承回病房歇一歇。
楚伯承沒有回答,而是道:「去把喬寅叫來,他就在樓下病房。」
嘆了口氣,衛兵道是。
約莫一分鐘後,急促的腳步聲從身後響起。
喬寅臉色慘白,衝到手術室門口。
衛兵及時把喬寅攔住,「喬先生,伯寧小姐在裡面手術,你不能進去。」
「她怎麼會流血?」喬寅心裡有種不好的預感。
楚伯承低著頭道:「喬寅,楚伯寧肚子裡懷了你的孩子。」
喬寅坐在地上,無措嗯了一聲。
「對不住。」楚伯承看著手術室亮起的燈,「她來找我,讓我去救姜止...」
喉間哽咽了一聲,楚伯承壓抑著內心劇烈的痛苦,緩緩陳述道:「我告訴楚伯寧,姜止死了,楚伯寧受了刺激倒在地上,流了很多血。」
有那麼一瞬間,喬寅很想殺了楚伯承。
然而,就跟姜止的死一樣,無論怎樣,什麼事情都難以挽回,時間不可能會倒流。
他現在只能在心裡祈禱楚伯寧不要出事,孩子也不要出事。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喬寅每一刻都處在深深的煎熬中。
某一刻,手術室的燈滅了。
喬寅猛地起身,也顧不得眩暈感,用力撐著牆,門開的那一刻,他用力抓住醫生的肩膀,「她怎麼樣了?」
「喬先生,手術室里的姑娘...」醫生看了看楚伯承,又問喬寅。
喬寅道:「是我太太。」
醫生嘆了口氣,「抱歉,喬先生,喬太太身體很虛弱,再加上突然受到刺激,孩子沒有保住。」
喬寅身上竄著一股涼意。
他啞聲道:「孩子沒了?」
「是。」醫生於心不忍。
「大人呢?」喬寅泛著水光的眼,從縫隙望過去。
醫生道:「大人身體虛弱,不過沒有生命危險,好好養著就是,不過...」
「不過什麼?」喬寅屏住呼吸。
「喬太太以後恐怕很難再有孩子。」
「只要她沒事就好,她沒事就好...」喬寅低聲喃喃著。
很快,楚伯寧被護士從手術室裡面推出來。
楚伯寧還昏迷著,消瘦的臉慘白如紙。
喬寅跟在旁邊,隨著護士把楚伯寧安置在病房。
他守了一上午。
一睜眼,楚伯寧就看到喬寅。
她眼睛裡沒有波瀾,「姜止呢?」
「她死了。」
「死了...」
楚伯寧喃喃了兩聲,哽咽聲由小到大,最後變成了嚎啕大哭。
整間病房,都是楚伯寧的哭聲。
孩子沒了,姜止也死了...
她在乎的一切,都遠離了她。
喬寅緊緊抱住她。
楚伯寧沒有掙扎的力氣,只是一味地哭。
可她身子太弱,沒過幾分鐘,她就暈了過去。
喬寅趕緊去找了醫生。
醫生告訴喬寅,儘量不要再刺激病人。
喬寅嗯了聲。
楚伯寧昏睡了一整天。
她醒來的時候,不出意料,還是看到喬寅。
喬寅道:「喝水嗎?」
「你走。」楚伯寧虛弱道,「我不想看見你。」
喬寅撫摸著她的臉,「我知道你怨我,我用一輩子補償你,不管什麼事,以後我都以你為先。」
「不用了。」楚伯寧道,「我不需要你的補償,我只希望你以後不要再出現在我面前。」
「伯寧...」
楚伯寧突然開始情緒激動,「你在姜止和我之間,選擇救姜止,那時候我就在想,我真是愛錯了人,可是能讓姜止得救,就算我死,我也沒什麼遺憾。可是現在,我還活著,孩子死了,姜止也死了,你覺得我們還能像以前一樣嗎?」
「是我沒用。」喬寅低下頭。
「你走吧。」楚伯寧閉上眼,「如果你還為我著想,以後就不要再見面。」
喬寅沒有答應,「你先養病,等你病癒,我們再慢慢談。」
他起身,給楚伯寧蓋好被子離開。
回病房的路上,喬寅遇到了胡副官。
他對胡副官沒有什麼好臉色。
胡副官自然也知道喬寅對他有多恨。
如果當初他及時把姜止和楚伯寧被綁架的消息告訴楚伯承,或許姜止就不會死,楚伯寧也不會失去孩子。
可如果再給他一次機會,他仍會這麼選。
一切以大局為重。
胡副官肩膀上纏著繃帶,慢慢上了樓。
他敲了敲楚伯承病房的門,然後走進去。
一隻杯子砸過來,胡副官沒有躲,硬生生挨了一下。
不顧額頭的血跡,胡副官道:「少帥,我知道你不想見我,可是有一件事,我想親口告訴你,我們的人抓到了吳羽。」
楚伯承瞳孔微縮,「他人在哪?」
「在牢里。」
「來人,我要去監牢。」
楚伯承掀開被子。
胡副官走過去,去攙扶楚伯承。
楚伯承一把推開胡副官。
衛兵見狀,小聲道:「胡副官,你身上有傷,還是我來吧。」
淡淡嗯了聲,胡副官退到一旁。
楚伯承坐上車,一路趕過去。
吳羽被押在暴室。
他看到楚伯承,面色一瞬間猙獰,「鬥了那麼多年,我還是落在了你的手上,楚伯承,有本事你就殺了我。」
「姜止呢?」楚伯承面無表情。
「那個臭娘兒們,用詭計動了我們埋好的炸藥,不過還好,她死了,或許是被炸死,亦或者掉下懸崖被摔死,反正她活不下來,哈哈哈...」吳羽癲狂大笑,「楚伯承啊楚伯承,你在乎的女人就這麼死了,你現在是不是特別恨我。」
楚伯承沒有憤怒,反而笑了,笑得陰森而詭異,「是啊,我真的恨你,我這輩子,從來沒有這麼恨過一個人。」
「殺人償命,但是楚伯承,我不怕死在你手裡。」吳羽蔑視地看著楚伯承。
楚伯承沒有說話,而是轉動著輪椅,走到一面牆。
牆上掛滿刑具,他拿起一把剔骨刀,陰冷的視線定格在吳羽身上,「我不輕易讓你死,我怕你下去之後,欺負我的阿止,這面牆的刑具有很多,我會讓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