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
凌羲看著師父的眼睛，有些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他確實是沒有殺過人，但確實是真真正正的動了殺心
不知從什麼時候起，他的殺心越來越重，早些時候荊縣發生的事讓他知道了江湖的險惡，竟然有人用活人試藥，後來又遇到了虛化劍派的倩怡和劉潤，兩個恩將仇報的傢伙讓凌羲第一次見識到了人心的險惡
再到後來，周褚的欺騙，陰曹司接二連三的追殺，鈴麼以一客棧的人要挾他們，再到最近，獨眼漢子幾人殺掉了劉則的同伴，這發生的一件件事慢慢的影響了凌羲的心
漫天箭雨下，若是換作初出天龍寺的凌羲一定會轉身救下獨眼漢子他們，哪怕他們十惡不赦，那時候的凌羲一定會將他們交給官府處置
現在呢？那一刻，凌羲只是希望他們死，就死在自己面前
「既然沒有殺過人，怎麼能說自己犯過殺戒呢？」
老人的話讓凌羲瞬間回過神來，然後又低下了頭，就像是一個犯了錯的孩童那般
「能跟為師講講發生了什麼麼？」
天緣禪師說道，凌羲點了點頭，兩人走到屋外坐到了外面的石凳上，蕭忘塵和顧雲念站在一邊默默的看著那一老一少
早在之前兩人就看出了凌羲的心結，於是這才臨時改變路線來到了這天龍寺，他們相信，如果是天緣禪師的話一定能解開凌羲的心結
兩人坐下後，凌羲就開始將他們這一路以來的遭遇全都講給了天緣禪師，後者一直默默的聽著
「您曾經說過，我有佛心，可現在，我真的有麼？」
凌羲沮喪的說完這一句話便再也不敢看自己師父的眼睛
了
「你這一路行俠仗義，很好啊」
凌羲說完，天緣禪師笑了笑
「可我？」
凌羲還是那副沒精打采的模樣
「師父問你，要是一個良善的人遇到危險，一定要你殺一個十惡不赦的人才能讓他活下去，你殺不殺」
見此情形，天緣禪師的聲音也不再溫和
「我……」
凌羲想說話，但話到嘴邊又不知道該不該說出口
「為師再問你，要是你的兩個朋友遇到危險，你必須殺一個十惡不赦的人才能救下他們，你殺不殺」
天緣禪師步步緊逼，凌羲抬起頭，看著師父，嘴裡一陣陣發苦
「說出你的選擇」
天緣禪師厲聲道
「殺」
一個字顫抖著從凌羲的嘴裡說出
蕭忘塵剛想上前就被顧雲念拉住了手臂，後者搖了搖頭，示意蕭忘塵再等等
「為師最後問你，你和你的朋友遇到危險，必須殺一個良善之人才能活下去，你殺不殺」
天緣禪師冷聲說道
「不殺」
此時，凌羲猛地站了起來，語氣堅定的說道
直到現在，蕭忘塵和顧雲念才不約而同地長舒了一口氣，天緣禪師這三問就像是一場簡單地問心局，一旦凌羲想錯說錯，那麼凌羲原本澄澈無垢的心境就會受此影響，每當凌羲和人對戰的時候就會不自覺地想到今天的問心局，想到自己曾經做錯的選擇
慶幸，凌羲遵循本心，並沒有犯錯
「這不就很好嘛」
天緣禪師恢復了先前的模樣，和藹可親
「師父是說過你有佛心，但師父也說過你沒有佛緣，所以佛家五戒困不住你，你的未來註定是在那波瀾壯闊的江湖，行俠仗義，扶危濟困，何嘗不是佛心？救人於危難之中又何嘗不是佛心」
天緣禪師雙手合十念了一句「阿彌陀佛」
此刻的凌羲豁然開朗，眼神之中重新有了光亮
「弟子明白了」
凌羲雙手合十正要行佛禮卻被天緣禪師攔下了
「為師說過，你的未來是在那江湖」
凌羲聞言，猛地抱拳對著天緣禪師深深彎下了腰，從今往後，凌羲便沒有了天龍寺俗家弟子的身份
……
南宮琉璃一個人在天龍寺內閒逛，見過了莊嚴肅穆的佛像，見過了行色匆匆，神色虔誠的信徒，見過了山，見過了水，最後在一汪荷花潭前停下了步伐
自從出了星月城，發生的事情很多，少女從來沒有察覺到，原來自己的心境也在潛移默化的發生改變
「原來闖蕩江湖真的不是實力高強就可以的呀」
南宮琉璃不由得感嘆一聲
這時一個身穿粉裙，長得粉雕玉飾的女孩來到了背著木匣的少女身邊，仰著頭，眨著水汪汪的大眼睛看著南宮琉璃的臉，怯生生的問道
「姐姐，你是仙女嗎？」
孩子稚嫩的聲音將南宮琉璃從感概中拉回了現實
「姐姐不是哦」
南宮琉璃笑了笑半蹲下身拉著女孩的小手說道
「哦，我覺得姐姐長得比仙女還好看」
孩子說道
「小嘴真甜」
南宮琉璃笑著拍了拍木匣頓時從裡面取出了幾顆糖果
「給」
南宮琉璃攤開手，包裹在油紙里，四四方方的糖果就靜靜的躺在她的手心裡
「謝謝姐姐」
孩子看著糖果猶豫了半天，最終還是拿起了糖果，小心翼翼地剝開油紙，糖果入口的剎那，女孩和南宮琉璃都露出了燦爛的笑容
「諾諾」
此時，一對夫婦看到了女孩，叫了一聲，然後來到了她的身邊，見狀女孩一下子撲到了婦人懷裡
「娘親」
婦人捏了捏女孩肉嘟嘟的臉蛋，滿懷歉意的看向南宮琉璃
「不好意思，姑娘，給你添麻煩了」
婦人模樣的女人語氣柔和
「沒事，沒事」
南宮琉璃站了起來，連忙擺手
「姑娘是一個人來的麼？」
婦人問道
「和我的朋友來的」
南宮琉璃笑道，隨後簡單的交流了幾句，婦人和男人便拉著小女孩和南宮琉璃道別
這時，小女孩好奇的問道
「姐姐，姐姐，你背著的木匣裡面都裝的什麼啊？」
女孩天真無邪，笑起來兩個小酒窩格外好看
「裝的啊，是江湖」
南宮琉璃笑道，對女孩開了一個無傷大雅的玩笑
藏兵匣內有利器，恰如江湖波濤洶湧，暗藏殺機，藏兵匣內也有糖果，這江湖亦有少年俠氣，直衝雲霄！
看著那對夫婦和女孩越來越遠的背影，南宮琉璃心境祥和，不知不覺間，體內的一道枷鎖悄然破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