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間客棧內,明亮的光束透過木窗,斜斜的打在床上,溫暖和煦。
「咳咳!」李青玄睜開雙眼,體內傷勢傳來劇痛,令他咳嗽不止。
「真沒想到,這麼重的傷勢,你還能活過來。」
一道聲音響起,扭頭看去,床邊的木桌前,坐著位紫衣公子。
說是公子,可未免生得太過秀氣,個子不高,眉眼春水涌動,臉頰稜角分明,狐媚勾人,儼然是副女子像。
「是你救了我?」李青玄坐在床邊,面色蒼白,體內依舊有絲絲清氣,不斷造成傷勢,難以癒合。
「早知道不救你了,住客棧半月,銀子可沒少花,待會記得給我。」紫衣公子端著茶杯,低聲抱怨。
「餓了吧,下去吃東西。」
在紫衣的攙扶下,二人走下樓。
「小二,兩道肉菜,三道素菜!」
「得嘞!」
二人落座,客棧里已經有不少客人,李青玄望著面前的秀氣公子,客氣詢問,「多謝相救,不知閣下名諱?」
「叫我紫衣就好!」
李青玄微微一愣,不僅樣貌像女子,這名字也…
片刻後,酒菜上桌,紫衣埋頭乾飯,神色享受。
「嘖嘖,可惜啊,縱橫天下的拳道魁首,死在了七天前,這天下武夫又失一柱!」
「三教,劍道,皆有聖人領銜,咱們拳道不出聖人,如今連一品大宗師都黯然落幕,武夫一途,還有出路嗎?」
旁邊的桌子,兩名江湖酒客低聲交談,飲盡杯中酒,神色無比落寞。
李青玄來到桌前,眉頭微皺,「二位剛剛說的拳道魁首,可是李魁前輩?」
「正是,七天前,李前輩在儒家聖人歸來的路上,主動邀戰。」
「以一品境請戰聖人,最終力竭而亡!」
當今天下,聖人就那麼幾位,無一不是超然物外的絕頂人物。
何謂聖人,脫俗方能入聖,誇張點說,聖人已經不屬於普通人的範疇了。
可面對這種人物,李魁也敢悍然出拳,到底是為什麼,即便賠上性命,這位拳道魁首,也要去戰聖人呢?
李青玄站在原地,久久無言,他感覺,這個江湖有些人,有些事,似乎不能以常理度之。
「明知不可為而為之,李前輩你為何如此…」
「鐺!」響木驚桌,不遠處的桌前,書生打扮的說書先生走來,端起茶杯潤潤嗓子,故事開場。
「諸位客官,咱們今日就講講武夫喋血,一品境界請戰聖人,拳道魁首堪稱大風流!」
聽到說的是李魁,李青玄坐下,安靜傾聽。
「話說…」
「七日前,儒家聖人治學回程,渡船至嘉陵大江上,欲趕回白鹿書院。」
「一道身影踏江而至,正是李魁首!」
「一品境的武夫啊,世間罕有,聖人不出,幾乎縱橫人間。」
「可李魁首偏偏要戰那聖人!」
「二人激戰,李魁首用自創的撼山拳,拳風激盪,主動朝聖人殺去。」
「一拳江波翻卷,態勢萬千,可卻被聖人單手破之。」
「拳二,硬生生的將嘉陵大江撕裂出一個大口子,可依舊奈何不得聖人。」
「二人共戰招數四九,李魁首最後一拳,逼得聖人雙手抵擋,手臂衣袖盡皆碎裂。」
「據傳魁首死前,望著波濤滾滾的江面,大喝道。」
「三教修心境,劍道戰力無雙,拳道式微。今日李魁請戰儒家聖人,就是告訴天下人,武道一途不弱於人。」
「天下武夫盡出我輩,死一個李魁,望武道大興!」
「鐺!」隨著驚木落下,故事說到此處落幕。
李青玄與一眾酒客久久回不過神,腦海中只有那句,李魁死,望武道大興!
初聽這個消息,天下人都不理解,李魁為何求死,可在聽到這句話後,方才明白。
一品拳道宗師,求死只為武道大興,只為告訴眾人,讓天下人都看看。
即便他李魁只是一品,也可與聖人激戰,拳道武夫不比人弱。
李魁首身死,為後來所修拳道者開路,證道之戰,無畏身死!
李青玄將杯中酒倒滿,仰頭飲下,隨後再倒滿舉杯,喊道:「興,前輩大興,為我輩表率!」
江湖就是這樣,有人畏死,有人風流,草莽武夫一怒,敢戰聖人。
愚蠢嗎,或許在有些人眼中,主動求死很蠢,可在李魁眼中,在天下熱血武夫眼中。
此舉,當把杯中酒斟滿,敬魁首,敬這天下風流!
有所為,有所不為,皆出心意罷了,自己死為後世拳道武夫開路,振興所修大道。
在李魁心中覺得值,他便去做了。
拿出懷中的撼山拳譜,李青玄陣陣出神。良久後,他凝重道:「前輩放心,我定會為你找個這天下最好練拳徒弟,拳道當興!」
「你還吃不吃,不吃我就都吃了。」
……
紫衣吃得滿嘴是油,輕聲詢問,眼神真摯,不似說笑。
他真覺得美食不可辜負,吃能解千愁,乾飯才是硬道理。
「吃!」李青玄拿起筷子,也抓緊乾飯,身體尚未痊癒,需要補充。
吃飽喝足,二人回到房間,紫衣收拾完東西,面色如常,「你也醒了,我該離開了。」
說著,他把手伸到李青玄面前,靜靜等待。
「幹嘛?」
「銀子啊,你住客棧還有剛剛吃飯,總共二兩,還我。」紫衣頓時警惕,死死盯著面前的男人,擔心他不還銀子。
李青玄有些尷尬的撓頭,心裡明白,欠債還錢,天經地義,可如今囊中羞澀,實在沒錢啊。
他訕笑著上前,伸手一把摟住紫衣,「兄弟,你看能不能給你幹活抵債,我現在真沒銀子。」
誰知,紫衣突然大叫出聲,神色驚恐的躲開,「你幹嘛動手動腳的啊!」
……
李青玄僵在原地,被他這反應嚇了一跳,嘟囔著,「都是男人,你這麼大動靜幹嘛?」
說著,他還不服氣的伸手拍了下紫衣的屁股。
這一下子,紫衣整個人如觸電般,愣在原地,瞪著一雙大眼睛。
「啊!!你這登徒子!」紫衣怪叫出聲,宛如受驚的兔子,指著李青玄,氣得語氣發顫,「你你你,你居然敢摸我?」
突如其來的一幕,令李青玄皺眉,他不理解道:「兄弟,都是男人,拍了下屁股不至於吧?」
紫衣咬著嘴唇,泫然欲泣,委屈大喊,「我不要你還銀子了,我現在就走!」
紫衣奪門而出,此時窗外已經漸暗,「轟隆!」一聲,電光閃爍,大雨瞬間傾落而下。
剛走沒一會的紫衣突然又跑了回來,面色驚恐的關上房門,害怕的拍著胸口,心有餘悸。
李青玄看著他,不解道:「你咋又回來了,還是要我還銀子?」
「不是,是殺我的人追來了!」紫衣滿臉懼怕,整個人都在發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