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師殿,白髮老天師端坐,地上散落幾枚銅錢,他輕咦一聲,作為道家聖人,居然看不透眼前的卦象。 (謁演 )
不死心的拿起龜殼銅錢,再次卜了一卦。
「叮噹!」銅錢落地,呈現卦象。
「上為乾,下為坎,震離相隨,禍福相依,為何會有此卦象?」老天師皺眉,抬頭看向門外,目光深邃,三清殿前的池塘在眼中浮現。
他緊緊盯著那一葉雙花的並蒂蓮,良久苦澀搖頭,「徒兒,福禍皆是你的命數,這轉世大劫你躲不過的,師父乃至整個武當都躲不過去。」
「去把玄兒叫來。」
沒過多久,吳玄走進大殿,看著面前的道家聖人,他沒有絲毫拘謹,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性格,令他大大咧咧道:「老頭,大清早的叫我過來幹嘛?」
「呵呵,你個小兔崽子,我都沒睡,你怎麼睡得著?」老天師也放下了聖人架子,在小徒弟面前,難得輕鬆。
「說點正事,現在即刻收拾東西下山。」老天師收起笑意,一反常態的逼著最疼愛的小徒弟下山。
吳玄有些懵,平日裡他偷偷下山,這老頭萬般不舍,今日卻事出反常。
「下山去哪?」
「隨便去哪,反正必須下山!」老天師語氣逐漸嚴厲,不似說笑。
見師父這般模樣,吳玄沉默片刻,便點點頭退出大殿。
看著他遠去的背影,向來不擺愁容的老天師,眼中第一次有了擔憂。
吳玄天生對道法悟性奇高,在外人眼中,是他天賦好。
可只有老天師知曉,他是真武轉世,於塵世中渡劫歷練,遲早會道法大成,我見真武,我即是真武!
吳玄,玄武…
玄武乃是道家九天御極盪魔天尊,真武大帝的本名。
離別劫,苦難劫,殺生劫…十世轉生大劫,已經安穩度過九世,就只差最後一劫。
可偏偏這一劫,是眾多劫難中最為兇險的情劫,一旦失敗,便又得轉世重新曆劫苦修。
萬般劫難關,關關難過關關過,唯有情關最殺人…
「願我徒兒安穩,願我道教大興…罷了,興不興的,只願我徒兒長壽安寧。」老天師長嘆一聲,隨後便面對三清祖師像,心念道法。
武當山門,吳玄回首看了眼熟悉的青山勁松,輕然一笑,便灑脫轉身朝著山下走去。
他只當一如往常,不過下山遊歷一番,看山看水玩累了便能回來。
卻不知,他抬腳邁出山門的瞬間,那方池塘中,一向不起波瀾的並蒂蓮,突然急促抖動,搖曳不停。
感知到異樣,老天師猛得扭頭看來,神情緊張,握著拂塵的手愈發用力。
可漸漸的,他無力的鬆開手上的勁道,搖頭一嘆,「既是大劫,我又奈何啊!」
山下,李青玄剛與皇室兄妹分別,轉身繼續踏上征程,尋找鑄劍師張鴉九。
「老兄,準備去哪?」
一道身影喊住他,吳玄背著行囊,迎面走來。
李青玄停下腳步,腦海中不自覺想起這兩日的辯機,對於道士的印象大有改觀,「怎麼,真人下山也有事辦?」
「倒沒什么正事,遊歷江湖罷了。」吳玄淡然輕笑,一雙眼眸時不時的瞟過李青玄掛在腰間的錢袋,那裡面可有他的五錠金子,想想都肉疼。
「在下還有事,告辭!」李青玄沒有多言,一心想著鑄劍,轉身遠去。
看著他的背影,想著自己也沒什麼事,特別是惦記那幾錠金子,吳玄小跑上前,勾肩搭背,「反正我也無事,不如就陪老兄一起四處逛逛。」
李青玄猶豫片刻,不再遲疑,旅途寂寞,有個人作伴說說話,也還不錯。
「如此甚好,那就請真人陪我走一遭!」
「得嘞,走走走,去看看這世間繁華!」
大道上,少年劍客與素袍道士,迎著烈陽,大笑著並肩而行。
三天後,江州,青山鎮內。
「小二,再來一壺醉春風,一斤醬牛肉!」
酒樓廂房內,李青玄滿臉黑線,原以為是找了個人作伴,結果卻是個吞金獸。
才僅僅過了三天啊,花出去的銀子似流水般,滔滔不絕。
一路上,衣食住行皆是他拿銀子,這也罷了。偏偏這道士還啥都要最好的,哪像個修行之人。
「道士,不是我說,你一個出家人,這樣吃肉喝酒,不怕祖師怪罪?」
吳玄仰頭飲酒,大手一揮,慨然道:「哎,李兄沒聽過一句話嗎,酒肉穿腸過,祖師心中留。」
「咱們出家人,論心不論跡。」
……
沉默,只有死寂般的沉默,這話是人家佛門的好吧。
他算看明白了,道士還是他認識的那個道士,臉皮之厚無人能敵!
「嗝!」吃飽喝足,吳玄站在長街上,輕撫著肚子,無比滿足。「李兄,出了江州,至多半個月路程,便能趕到泉州。」
「那裡可是號稱名劍之州,你要找的鑄劍師一定在那。」
泉州原先叫龍泉州,可為了避諱帝王才改了這麼個名字。天下劍修無論境界高低,佩劍近乎八成出自此地。
「走吧。」
「咚咚咚!」急促的馬蹄聲遙遙傳來。
二人面前的街道上,一具嬌弱的瘦小身軀,神色慌張的跑來。
李青玄抬頭看去,是位衣衫佝僂的赤足少女,臉上以及暴露在外的肌膚皆青紅一片,傷痕累累。
「救我,求求你們,有沒有誰能救救我!!」少女大聲呼救,可沿途的路上卻低著頭,忌諱莫深,仿佛少女是什麼不祥之物般。
「噗通!」慌不擇路的少女,徑直撞進李青玄懷中,她抬頭看著少年,不停的懇求,「我什麼都願意,求你救我!」
「誰都救不了你,老子要殺的人,那就必須得死!」一聲暴喝傳來,十幾位魁梧漢子坐著高頭大馬,奔襲而來。
手裡鋼刀寒光閃爍,上面還有絲絲血跡滴落,這群人滿臉殺意的盯著李青玄幾人。
「把這女人給我!」說著,坐在最前方的大漢舉起鋼刀,指著李青玄,離脖頸不足半丈。
見到這一幕,吳玄後退幾步躲到一邊,笑道:「敢把刀這樣對著他,有好戲看咯!」
那日在白鹿書院,他可是看得真真切切,眼前的少年劍客,是如何論劍大敗劍聖傳人的!
一群匪徒,敢招惹他,找死也沒有這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