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5章 錢仵作

  第365章 錢仵作

  池燦嫌惡地皺眉,低聲問喬昭:「這就是你要找的人?」

  喬昭把眸子睜大幾分,仔細打量著那人。

  她雖然記性好,可畢竟多年未見,眼前的人臉上髒得看不出模樣,一時之間不好分辨。

  邵明淵抬腳走過去, 在那人面前半蹲下來:「錢仵作。」

  他的聲音堅定有力,沒有絲毫遲疑。

  那人眼皮動了動,沒有睜眼,直接翻了個身繼續睡。

  這樣的反應反而讓喬昭確信是錢仵作無疑,她抬腳走了過去,跟著喊了一聲:「錢仵作——」

  那人依舊毫無反應。

  池燦揚了揚眉,身子剛動就被楊厚承拉住了。

  「先看看黎姑娘他們到底要做什麼。」

  池燦冷笑一聲:「你以為我要幹嘛?」

  楊厚承嘿嘿直笑。

  可不能胡亂打人啊, 萬一有求於人,把人打了不是壞事了。

  池燦輕哼一聲, 雙手環抱胸前,冷眼旁觀。

  喬昭喊了一聲沒有回應,心念一轉,直接問:「錢仵作,您還記得李神醫嗎?」

  躺著的人猛然坐了起來。

  他花白的頭髮披散著,一看就許久沒洗過了,黏在一起散發著酸臭的味道,一直閉著的眼皮終於掀起來,渾濁的目光直直盯著喬昭。

  面前的少女面色平靜,目光平和,離他這麼近絲毫瞧不出嫌棄的樣子。

  「你是李神醫什麼人?」打量喬昭許久,錢仵作慢慢問道。

  他似乎許久沒說過話了,聲音透著一股艱澀, 就好像是鐵器生了鏽, 讓人覺得很不舒服。

  少女的神情卻沒有絲毫變化,笑道:「我是李神醫的孫女。」

  「胡說!」錢仵作大怒, 盯著喬昭的眼神很兇狠,「小小年紀滿口胡言, 李神醫的孫女比你大多了!」

  邵明淵聽了這話,不自覺握了一下拳。

  這位錢仵作居然是見過喬昭的。

  這一刻,邵明淵心情格外複雜。

  若不是黎姑娘的提議,他恐怕永遠不會知道,在這麼一個小城外的荒山上,一個形如乞丐的老人是見過他的妻子喬昭的,甚至見了不止一面。

  偏偏他身為人夫,與喬昭卻是陌生人。

  那種遺憾與內疚結成了細細密密的網,把邵明淵一顆心纏得緊緊的,讓他有些透不過氣來。

  他忍不住想:要是喬昭還活著會是什麼樣呢?或許今天與他一同前來拜訪錢仵作的就是她了。

  「您見過李神醫的孫女?」喬昭並不在意錢仵作的斥責,笑盈盈道,「這麼說,您承認自己是錢仵作了?李爺爺曾對我說過,他有一位朋友住在台水城,是天下最好的仵作。」

  「你到底是誰?」錢仵作渾濁的眼中閃過一道精光,死死盯著喬昭不放,「小丫頭不要騙我,我見過李神醫的孫女, 多年前她就有你這麼大了!」

  「我是李神醫的另一個孫女。」激著錢仵作承認了身份, 喬昭不再賣關子, 「今年初李爺爺才認了我當干孫女,所以您不知道我,但他老人家卻對我提起過您了。」

  錢仵作眯了眼打量著喬昭,好一會兒後問;「李珍鶴為什麼沒有來?」

  這便是正式承認了自己的身份。

  「李爺爺過世了。」喬昭垂眸,聲音低下去。

  「不可能!」錢仵作張嘴往地上吐了一口濃痰,冷冷道,「我還好好活著呢,李珍鶴怎麼會過世?你們跑來哄騙我,有什麼目的?」

  那一口濃痰就吐在喬昭腳邊,池燦忍無可忍走過去,居高臨下道:「這話真是好笑!」

  他目光一轉,毫不客氣道:「你衣不蔽體,連鞋子都只剩了一隻,我們就算哄騙你,能哄騙到什麼?」

  錢仵作睜著渾濁的眼看了池燦一眼,掀動了一下嘴唇:「那你們來找我,就是報喪的嗎?」

  「你——」

  邵明淵沖池燦輕輕搖頭。

  換了普通人或許會忌憚來客身上隱隱流露的貴氣,可眼前的老人分明已是無欲無求,一副等死的模樣,又豈是會被言語嚇唬住的。

  「錢仵作,我們來找您,就是請您出山的。」邵明淵接口道。

  錢仵作充耳未聞:「你們先告訴我,李珍鶴是怎麼過世的?」

  「李神醫出海採藥,不幸遇到了海難。」

  錢仵作聽後呆了好一會兒,重新躺了下去,他一隻胳膊直接壓在了地上的濃痰上,卻絲毫不在意。

  生**潔的池燦嘴唇抖了抖,連楊厚承都忍不住做了個乾嘔的表情。

  「錢仵作——」邵明淵面不改色喊了一聲。

  他初到北地時連人吃人都見過,眼前的情景又算得了什麼。

  「別喊了,你們走吧,我是不會出山的。」

  「怎麼樣你才願意出山?」池燦蹲下來,忍著噁心問。

  錢仵作一動不動。

  池燦眉心緊鎖:「你說條件,我們會盡力滿足。」

  錢仵作背對著幾人呵呵笑起來:「小子,別說廢話了,趕緊走吧。」

  「錢仵作,我的朋友說話比較直,請您不要介意。我們從京城而來就是為了請您出山的,您能否看在李神醫的面子上幫我們這個忙?」邵明淵客氣問道。

  池燦一聽這話不由看向喬昭。

  他可從來不知道,他們從京城跑到這裡就是為了請這個性情古怪的老乞丐出山的。

  喬昭面上沒有絲毫變化,池燦又去看楊厚承,楊厚承一臉疑惑,顯然也是才知道。

  池燦心中只剩苦笑。

  原來黎三早就與邵明淵商量好了,卻對他半個字都沒提起。

  「你們不要在這裡浪費時間了,我說過的話不會改的。」錢仵作翻了個身,又換成了四仰八叉的姿勢,滿是褶皺的眼皮把渾濁的雙眼遮住,似乎已經睡著了。

  楊厚承拉了邵明淵一下,輕聲問:「非請這個人出山不可?」

  邵明淵看了喬昭一眼,點頭:「嗯。」

  楊厚承搓搓手:「這人明顯死豬不怕開水燙啊。」

  邵明淵嘆了口氣。

  最怕的就是死豬不怕開水燙,他那些對待敵人的手段又不能用在這樣一位老人身上。

  這時喬昭開了口:「錢仵作,李爺爺曾對我說過一段話。」

  錢仵作沒吭聲,「李爺爺」三個字卻讓他耳朵動了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