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聞安做不到像司見溪那般若無其事。
他沉默著，目光卻總是下意識落到司見溪的側臉上，她好像比以前更淡定從容了，跟陳橙漫無目的聊著天，整個人身上散發出的氣場讓人下意識想湊近。
當然，陸聞安的自尊在拉扯著他，讓他終究只是安靜的隔著距離看著她。
陸聞安的感覺不太真實。
司見溪依舊沒怎麼搭理他，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只是一個跟班啞巴。
陳橙也能感覺到陸聞安的不同。
之前陸聞安跟他們一塊在小縣城呆著，還是挺話多的，吊兒郎當，而且看著他跟張言之間的互動調侃，沒有太多距離感。
現在陸聞安坐在對面，這般安靜，陳橙都不太會聊天了，不過，司見溪興致還不錯，聊起她在國外的生活時，滔滔不絕，感覺得出來，她在外面的這一年，反而過得輕鬆自在。
這頓飯結束的時候，陸聞安還是得體起了身，提前去給她們買了單。
司見溪沒說什麼，淡淡瞟了一眼陸聞安去買單的背影，又跟陳橙寒暄幾句下次有空再約，便起了身。
兩個人一塊出的餐廳大門，陳橙有眼力見，跟她說了下次見，道了別，趕緊就小跑到一旁打車走了。
司見溪看著她身影上車，輕嘆著搖了搖頭，這才又將目光望向門口。
陸聞安走出來了。
「陸總怎麼走？」司見溪環顧一圈附近，開口問這話，語氣里真的好似他們之間什麼都沒有發生過，沒有愛過也沒有恨過，更沒有離別過。
「張言送我過來的，好像又把車開走了」，陸聞安有些無奈。
他一步步走向司見溪，然後站定在她面前。
兩個人此刻很近，可好像又很遠。
但其實，真的沒有那麼多的愛恨，陸聞安更多的感受是恍惚，他到現在都還是覺得自己在做夢一樣。
他的腦子不是特別靈活了，就只是跟隨著司見溪，盲目的跟隨著她的腳步和意願。
「你能送我嗎？」陸聞安沉默好一會，開口問這話。
「陳橙不是打車走的嗎？」司見溪笑，抬眸看他時，滿眼都是人家可以打車，你矯情什麼。
陸聞安垂眸，沒說話。
他其實到現在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應該怎麼辦，不知道是高冷的責怪司見溪，還是低聲下氣的乞求她，很多情緒混雜在心裡，但最後都沒有浮上表面，都壓抑在他的內心裡。
「行，上車吧」，司見溪妥協了。
她看陸聞安垂眸安靜站著的模樣，不自覺還是有些心軟。
司見溪轉了身，抬腳往她開的車子方向而去。
將駕駛座的門拉開時，她又回頭看了一眼，陸聞安說要送，這會又站在原地沒有動。
「還得我用八抬大轎請你？」
陸聞安沉默，但抬了腳，他走到司見溪身邊，將車門又更撐開了幾分，「我開吧。」
「行」，司見溪點頭，免費的司機不用白不用，她抬腳，繞到副駕駛。
司見溪坐進去的時候，瞟了一眼陸聞安有些無措搭在方向盤上的手，能看到他手背上很新的針眼，旁邊還有一丟丟的血絲干固了。
「能開嗎？」司見溪問。
陸聞安看她，能看到她從自己手上收回的目光，點了點頭，「我沒事。」
陸聞安的感覺一點點開始真實起來了，很真切的真的感受到了身旁坐著的是司見溪，他沒啟動車子，就只是坐著，氣氛陷入了很微妙的氛圍里。
陸聞安變得很拘謹，一個大老爺們現在變成這番模樣。
他不知道要不要問問，問問她還走不走，問問她這一年過得好不好，問問孩子的事情。
可是司見溪不開口，他不敢先問。
「你現在住哪？」最後，陸聞安咽了好幾次口水之後，開口只能問了這話。
「外面租了房子，不想回沈家住」，司見溪失笑，瞟了一眼陸聞安，又開口，語氣里有些許的笑意和探究，「再說了，帶著孩子回去，沈若蝶要是受刺激了，傷害他怎麼辦？」
「那不至於……」
陸聞安很詫異司見溪自己先提到關於孩子的話題。
「你現在倒是對她倒是信任？」司見溪轉頭看他，目光灼灼，但是不滿也隱隱藏於其中。
「再怎麼說，你兩是一夥的，孩子有事，以後怎麼拿捏我？」
陸聞安迎著她視線，開口說了這話。
司見溪怔了怔，最後笑著別開目光。
太聰明的人不需要說太多，說多了只是讓彼此尷尬和難堪罷了，懶得說了。
這倒也沒什麼，陸聞安懂，也沒有真的呈現不願意，現在的陸聞安有種很淡然的隨你們怎麼樣的從容感。
司見溪並不想否認什麼，她從來不覺得自己是一個多好的人。
孩子的存在，她可以完全不利用，也可以利用。
她不是為了別人的眼光而活，別人怎麼覺得，覺得她無恥噁心不配當媽都無所謂，她自己心裡明白，自己是愛著孩子的就行了。
事實上，司見溪可以一邊愛孩子一邊利用，而且她的愛比一般父母更深，因為那是她自己生命的延續，也可以作為她小時候的彌補，她知道自己缺什麼，所以，她知道要給什麼。
「要做什麼趕緊做，趁他現在還小」，陸聞安很懂，他太明白司見溪心裡在想什麼了，他輕嘆口氣，頓了頓又開口，「你想怎麼樣都行，現在現實一點沒關係，反正他還不懂，不過，你不會讓他在有認知之後沒有父親的。」
司見溪蹙眉，深深看著陸聞安。
陸聞安沒有說錯，孩子最最不可缺少的是父母的愛，正如她小時候渴望的那樣，所以，她終歸是會讓陸聞安參與的。
「開車吧」，司見溪垂眸好幾秒，又望向他，給他報了個現在的地址。
陸聞安輕嗯，但沒開車，而是就看著司見溪，然後湊過去。
「幹什麼？」陸聞安的突然湊近讓司見溪下意識後傾了幾分。
陸聞安也沒有放肆，湊近了，只是嗅了嗅她身上的味道，然後微微閉了閉眼。
「陸聞安，開車」，司見溪低聲開口，這一次語氣柔和了許多，有退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