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餐之後，陸聞安都沒有陪著孩子再呆多大會，張言就給他打電話了。
在樓下，來接他了。
司見溪親自將他送到門口，在司見溪主動的吻別里，陸聞安內心裡的不安被一點點抹去。
轉身離開的時候，笑意才漸散。
他可以有兩面，對待事業和愛情。
看陸聞安下來，張言趕緊給他開了車門。
「昨晚上沒睡？」系安全帶的時候，張言又看了他一眼。
「不礙事」，陸聞安笑，很乾脆也將安全帶繫上了，靠了靠座椅，又開口，「我眯一下，到了叫我。」
張言點頭，啟動車子，路上瞟過他好幾次，也不知道陸聞安睡著了沒有，但還是低聲開了口，「今天，收到了兩份離職。」
「嗯，我一會看看」，陸聞安沒睜開眼睛，但出了聲。
這一波走得有點多，這幾天已經陸陸續續不少了。
確實，如果是相同的前景公司，錢到位的情況下，沒有必要一定留下，畢竟，他叔在公司幹了小半輩子，跟各路人交情都好，陸思修也上進，確實比他這個之前一來就是高貴空降不曾一同經歷過苦難的大少爺值得信任。
老爺子的面子，不值錢了，老都老了。
車子到達公司門口的時候，下車竟然看到了陸思修，看起來心情不錯，哪怕懷裡抱著個大大的紙盒子，但是，神清氣爽的，對於他來說，不是結束，而是新的開始。
當然，陸聞安也確實有無能的部分，他的無能來自於他心軟。
他接受他爺爺偏心帶給他的所有，但因為知曉自己被偏愛，對他人反而會隱隱有愧疚，他的愧疚使得他從來沒想過把人壓死。
他以為的競爭是，大家爭奪那個繼承權，各憑本事，等到塵埃落定，敗的人就安安分分居於人心就行，還能怎麼樣，到底是一家人。
但，他以為的家人，未必真的也這麼想。
「喲，來得挺早啊……」看到陸聞安下車，陸思修還特意放慢了腳步，似笑非笑跟他打招呼。
「嗯，收拾好了？」陸聞安看了一眼他懷裡的紙箱。
陸思修笑著無聳了聳肩，「陸陸續續總又還能清出些東西，畢竟在這裡太久了。」
陸聞安笑，沒說什麼，點了點頭之後，偏過身子讓道。
現在的情況是，有的人心裡有了恨意，那也就不存在商量的餘地，沒法商量著都是一家人，誰來做主的事情，那些不滿和曾經的委屈被放大了，以至於不需要商量，我做主我非得弄死你不可，非得讓你身敗名裂，永不能翻身。
陸思修從他身邊而過，陸聞安又轉頭看了一眼他的背影。
「他現在是一點也不裝了。」
張言也順著他的目光，然後搖頭嘆息。
以前還假裝客套，現在是哪怕臉上帶著笑，眼裡也在寫著，等著，馬上弄垮你。
「走吧」，陸聞安收回目光，抬腳進了公司。
兩個人一塊進的辦公室，離職信就直接放在辦公桌面上，陸聞安特意拿起看了一眼署名。
「這兩位，在公司呆了得有二十年了。」
張言也跟著瞟了一眼，癟了一下嘴，說了這話。
辦公室門又被敲響，進來的是陳撐，用身子撐開的門，因為手上拿著兩杯咖啡。
「今天我來的時候，信就已經在了。」
陳橙走進來，將咖啡放下的時候說了這話。
「人呢？」張言抬眸看她。
「沒見著人，只看到信」，陳橙搖頭，頓了頓又開口，「大概是在這裡工作太久了，現在要走有點心理負擔吧，不好意思真的當面給。」
陸聞安將信拿在手裡捏了捏，瞟了一眼張言，「打個電話吧，就說晚上我請他們吃飯。」
還會不好意思，還要臉的話，或許還能談。
陸聞安一直沒覺得一個公司離了誰就不行，可是這一下走太多，都是老人，手裡的關係人脈複雜且多，真的全走，感覺這是直接要把公司掏空了。
「好」，張言打電話的時候，又瞟了一眼陳橙，示意她先出去。
張言打電話的時候，陸聞安低頭喝咖啡，不時按一按放在桌面上的手機，屏幕一亮就能看到兒子的臉。
很快，張言就將電話掛上了。
陸聞安抬眸，用目光詢問。
「可以，晚上一塊吃個飯再聊聊。」
「嗯」，陸聞安點頭，繼續垂眸喝咖啡。
「你想想怎麼聊，我先出去」，張言開口，在離開之前又將他的那杯咖啡給拿了起來，拿在手裡邊喝邊出去。
陳橙在外面等他，倒也不意外。
張言笑了笑，指了指樓上方向，示意兩個人在天台找個安靜地方聊。
張言一直都很淡定，從來面不改色，陸聞安風風光光的時候，又或許他們被發配小縣城，都是這麼過來的。
陳橙的情緒和焦躁卻是肉眼可見的。
她拉椅子坐下的時候，不安的目光就一直看著張言，「你說，會不會，陸大少爺真的就玩完了？」
說完這話，她又垂眸笑，笑得有些苦澀，「跟我想像的很不一樣。」
「怎麼不一樣？」張言也坐下，咖啡還沒有喝完，繼續喝著。
「商戰，咔咔咔，跟我作對，我讓你分分鐘破產，翻手為雲覆手為雨那種。」
「電視看多了」，張言很平靜的評價。
「但我真覺得，這一次，陸大少爺懸了，你怎麼想的？」
陳橙說這話的時候小心翼翼看他眼睛。
這要是放在古代，確實，陸聞安是名正言順的太子殿下，可是，往往很多時候，真正勝出的並不是那個一開始就該在那個位置的人，也許陸聞安，命里就該是那個輸家。
張言看她，沒說話，又喝了一口咖啡，才又更認真的望她，「這不是你需要擔心的事情吧？」
誰贏誰輸，對陳橙來說沒有區別的，她又不是那些德高望重的老員工，在哪都只是朝九晚五罷了。
「我這不是擔心嘛……」陳橙呵呵笑了笑，頓了頓，又開口，「對我來說是無所謂，工資就那麼點，但對你來說，是值得深思的事情。」
張言在陸聞安身邊這麼多年，他要是換隊來站，那得多值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