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五十六章 歪理(淸渃溪和氏璧+)

  穆連康皺眉,目光沉沉,斟酌著開了口:「阿瀟,你是說,那刀是從你背後砍來的,你往後回槍將他挑落馬下?」

  穆連瀟點頭。

  杜雲蘿緊緊捏住了椅子的護手,關節緊得發白。

  穆連康皺眉,追擊戰,一般不會從背後受傷,即便越過了幾個韃子,他們滿腦子都是逃命,不會出手攻擊。

  「阿瀟,你挑落的人是韃子嗎?」穆連康問道。

  穆連瀟垂眸,沉默良久,道:「不是,我雖然沒有看清他的樣子,但他不是韃子。」

  他們和韃子的鎧甲是截然不同的,若是混戰時,許是有誤傷的狀況,但追擊時,基本不可能出現。

  穆連瀟很清楚,那人想要的就是他的性命。

  可惜,他雖殺了那奸人,但韃子翻上了他的馬,以至於穆連瀟根本沒有看清那奸人的臉。

  「是內奸?還是……」穆連康猶豫著開口。

  穆連康還不清楚,當年他的失蹤不是意外,因而不知道侯府里的權利爭奪,並沒有往那處想。

  可杜雲蘿知道,她咬緊了後槽牙,這人定是二房派來的,潛伏在軍中,與普通兵士無異,他跟著穆連瀟出兵,在戰場上偷襲穆連瀟。

  和前世的手法一模一樣,只不過,一個是用箭,一個是用刀。

  在戰場上出事,根本無處可查。

  而這奸人能在事成之後全身而退,他若不死,甚至可以躲進沙漠,亦或是留在古梅里,化身成一個城中的漢人商客。

  穆連瀟抬眸看了杜雲蘿一眼。

  只看杜雲蘿的神色,他就明白杜雲蘿在懷疑誰。

  穆連瀟也是懷疑的,在大漠裡最艱難的那幾天,他一直在想,真是他二叔父下手的話,他不能活著回京,那杜雲蘿和延哥兒以後要怎麼辦?

  為了爵位,穆元謀能害穆連康,能害他,難道會放過他的妻兒嗎?

  一想到這一點,穆連瀟就不能泄氣,他堅持又堅持,就像杜雲蘿說的,他爬也要爬回來。

  「我不確定。」穆連瀟道。

  他還不能跟穆連康解釋,只有等他見過穆堂之後,兩兄弟才能開誠布公地談一談。

  穆連康抿唇,這次奇襲古梅里大敗韃子,但他們這邊的損傷也不小,只從戰死的人當中去尋找,怕是很難找到答案。

  再說了,也不是每一個戰死的人,都會被記住名字。

  這個事情,一時半會兒也想不出個結果來,穆連康寬慰了穆連瀟幾句,道:「我明日回小鎮一趟。」

  穆連瀟點頭。

  等穆連康離開,穆連瀟輕聲喚杜雲蘿,道:「你覺得是二叔父?」

  杜雲蘿苦笑,道:「我只能想到他,若不是他,還會是誰?」

  想要穆連瀟死在戰場上的人,除了韃子,就是二房了。

  穆連瀟戰死,帶給定遠侯府的是鮮血換來的榮耀,能讓侯府在京中屹立不倒,而二房也挪開了他們奪爵之路上的一座大山。

  「我沒有看清那人的模樣。」穆連瀟道。

  杜雲蘿搖了搖頭,握著穆連瀟的手,沉聲道:「沒有看清就沒有看清吧,只要你活著回來了,別的都不重要。」

  杏眸溫柔,如有水光,穆連瀟在她的眼底看到了自己的身影,他嘆道:「我說過的,一定會回來。」

  杜雲蘿眸子一轉,輕輕哼了一聲:「你也說過的,不會受重傷……」

  穆連瀟微怔,這是秋後算帳了?

  杜雲蘿卻側過了身子,額頭抵住了他的頭:「只要回來了就好。」

  穆連瀟含笑。

  兩人靜靜抵了一會兒,杜雲蘿才緩緩拉開了距離。

  穆連瀟斟酌著與她道:「我要坐上馬車,少說也還要一旬,路上行得慢,等回到京城,大概都已經過了上元了。

  京中等著我們回去,遲遲不歸,祖母和母親會擔心的。

  不過,我這個傷情,也不能與她們說實話,要不然,這個年都要過得不踏實了。

  雲蘿,你替我寫封信回去,就說奇襲之後,山峪關還有些事情要處置,我們出發遲了,要晚些才到京里。」

  杜雲蘿看了眼穆連瀟的手,他如今根本握不住筆。

  「我仿寫你的筆跡?」杜雲蘿問他。

  穆連瀟點頭。

  若不是他的筆跡來寫這封信,周氏一定會疑惑的。

  杜雲蘿應了,讓錦蕊伺候了筆墨,以穆連瀟的筆跡寫了家書。

  上頭也不說其他事體,就說奇襲成了,一切安好,待過些日子就返京。

  杜雲蘿把信交給了九溪。

  穆連瀟又養了幾日,能夠自己站起來活動活動了,唯一的狀況就是他的背有些彎,不似從前一般挺拔。

  杜雲蘿很是擔憂,穆連瀟寬慰她:「傷口還沒有完全好,我不敢使勁,等好了就直了。」

  十一月的山峪關落了大雪。

  等軍醫確認之後,穆連瀟拆掉了身上最後的一些布條。

  他背上留下了長長的刀傷痕跡,與這處相比,其他那些駭人的傷痕似乎也沒那麼嚇人了。

  杜雲蘿的手掌蓋在穆連瀟的傷痕上,揪心道:「還痛嗎?」

  「不痛。」穆連瀟轉過身把她柔軟的小手包進了手心裡,見她雙眼紅通通的,他在她眼角落下一吻,「不喜歡看見傷口?」

  杜雲蘿鼓著腮幫子,誰會喜歡看見呀。

  穆連瀟摟著她的腰,道:「雲蘿,我不會拿背對著你,你看不到它的。」

  杜雲蘿瞪大了眼睛,這算什麼歪理!就算聽起來是真情實意的告白,但歪理就是歪理!

  總不能因為她看不見,就當這傷疤不存在吧?

  再說了,她是看不到,但她能摸到呀。

  「我不管,晚些我給你塗藥膏,能淡下去多少算多少。」杜雲蘿嬌嬌道。

  穆連瀟笑容寵溺,他不想讓她擔憂傷心,這般撒嬌的樣子,才是最可愛的。

  經過休養,穆連瀟的身體已經可以坐馬車了,一行人便啟程返回小鎮。

  杜雲蘿好些日子沒見到延哥兒了,心裡也牽掛著,等到了鎮子上,見到了彭娘子抱在懷裡的延哥兒。

  延哥兒咯咯笑著朝杜雲蘿伸出了手,杜雲蘿三步並兩步過去,把延哥兒抱了過來,重重親了兩口。(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