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三章 尋醫

  陳氏重重咳嗽起來,胸口起伏,整張臉漲得通紅,好不容易穩住了氣,死死拉著甄氏的手,道:「六娘,你別聽那死丫頭胡說八道,事情一是一、二是二,當初是謙哥兒錯得離譜,你大哥也不會為此跟你生嫌隙,他知道對不起你和雲蘿,愧對你們,可他不會因為沒臉見你就不顧老太爺的命了。」

  甄氏叫甄文婷的一番話給說得怔住了,半晌回過神來,瞪大眼睛道:「是了,我怎麼就給忘了呢,早知道該從京里請幾個大夫隨行的,這下好了,再寫信回去,又要耽擱半個月……」

  杜雲蘿也是懊惱不已,信上說甄老太爺不行了,他們就各個以為老太爺藥石無醫,這一趟回來就是崩喪,趕得快還能瞧上一眼,慢些就只能拜靈堂了,卻沒想到,老太爺還拖著,只要還拖著,說不定就有戲。

  再是懊惱,該做的事情還是要做的。

  甄氏與陳氏說了一聲,與杜雲蘿一道去尋杜懷禮,想讓他給京里快馬加鞭去信,讓杜懷平尋幾個對偏枯有經驗的大夫請到桐城來。

  這一趟回來,王氏依舊安排了前回住過的小院給他們一家。

  趙嬤嬤帶著人手收拾了大半,杜懷禮從筵喜堂出來後,就在屋裡歇息。

  甄氏邁進去,顧不上歇口氣,就把請大夫的事體與杜懷禮提了。

  杜懷禮點頭,催著杜雲荻研墨。

  剛要提筆寫信,外頭就是一陣匆匆腳步聲,一人幾乎是跌跌撞撞衝進來的,見杜懷禮幾人都在書房裡,又一把撩開帘子進來。

  待來人握住了杜懷禮的手臂,杜雲蘿才看清那人模樣。

  那是甄子琒。

  杜雲蘿看了一眼,不由倒吸了一口涼氣,陳氏說他每次回家來都鬍子邋遢的,已經是嘴下留情了。

  甄文謙與甄文淵兩兄弟隨後進來,向眾人行禮。

  面對杜雲蘿時,甄文謙喚了聲表妹,就急急挪開了視線,垂著頭不再言語。

  杜雲蘿對他沒半點兒好感,也懶得理會這人到底在想什麼,她只是抬頭看著甄子琒。

  甄子琒雙眼通紅,眼下青腫一片,聲音乾澀,道:「妹夫,我打聽到了,十年前有一位御醫告老,他夫人的娘家就是青連山下的村子裡的,他老人家這十年就一直住在村里。

  我去求過他,可御醫不肯見我,我想他是不是總給貴人們看病,我就是個秀才他看不上啊,妹夫你是官身,杜家也是有頭有臉的,你幫我去求求他,求他一定來給父親治一治。

  那可是御醫啊,天底下最好的大夫了。」

  甄子琒說著說著就要哭出來了,他年紀不輕了,可甄老太爺出事,他卻無能為力的時候,他想,他跟一個孩子沒什麼區別。

  他在那村子裡求也求了,跪也跪了,磕頭也沒拉下,可人家就是不肯見他。

  明明一個好大夫在眼前,卻求不回來,甄子琒心急如焚,直到聽聞甄氏一家到桐城了,他連忙趕回來,一心想著興許杜懷禮能請動老御醫。

  杜懷禮聞言,自是沒有推拒,只是今日天色已晚,便說好先把求醫的信送出去,有備無患,明日一早就去青連山請那位御醫。

  甄氏一夜無眠,醒來後也要一同前往,青連寺就在青連山上,那裡供奉的是藥王菩薩,她要好好去拜一拜,求藥王菩薩保佑。

  王氏很是贊同,甄老太爺床前伺候的人手足夠了,與其在家裡惴惴不安,不如去菩薩跟前磕頭,不管顯不顯靈,多少也是個心安。

  王氏在府里脫不開身,讓丫鬟取了抄好的經書給了甄氏:「這個時節,沒有提前遞帖子,泉水是不用想了,但入寺拜一拜還是行的。不過,就怕跟去年一樣遇見貴人訪寺,不讓你們進去,六娘你帶著這些經書,萬一能以此說動……」

  甄氏趕忙讓趙嬤嬤收好。

  馬車一路往青連山去。

  甄氏靠著引枕閉目養神,杜雲蘿卻是想著甄子琒的話。

  若那位御醫真的是只肯給貴人看病,不曉得杜懷禮出面能不能讓他給了薄面了。

  至於青連寺里,如去年一般遇見貴人訪寺,要是個她認得且還能說上幾句話的貴人就好了,她一定要請人家幫忙去說服御醫,便是欠下人情,也總比眼睜睜看著甄老太爺受苦受難要好。

  到了青連山腳,杜懷禮和甄子琒,帶著甄文謙和甄文淵去拜訪老御醫,甄氏帶著一雙兒女繼續往山上去。

  今日的青連寺沒有閉門謝客,山門處有不少香客進出,杜雲蘿一看,不由遺憾地嘆了口氣,她的希望落空了。

  甄氏到了藥王殿,把帶來的經書給了師傅供奉,又添了不少香油錢,在藥王菩薩跟前跪下,雙手合十,虔誠無比,嘴唇一張一合,低聲求著。

  杜雲蘿和杜雲荻也一左一右跪下,好生求了一番。

  依著甄氏的想法,時間有限,她是不打算在青連寺里多做停留的,可這些日子匆忙趕路,她身子發虛,加上昨日哭了許久,夜裡又沒有睡好,從菩薩跟前爬起來的時候,整個人搖搖晃晃的,看得杜雲蘿一陣心驚膽顫。

  杜雲蘿讓許嬤嬤去安排廂房,甄氏不肯,許嬤嬤見勸不住她,當即也不勸了,只讓人安排了廂房和齋飯,便是叫甄氏埋怨死,許嬤嬤也不管了。

  甄氏拗不過許嬤嬤,更拗不過杜雲蘿和杜雲荻,只好嘆了一口氣,去廂房裡歇了。

  杜雲荻和杜雲蘿不敢驚擾甄氏休息,就在隔壁廂房裡坐著。

  想起去年曾在寺中竹林遇見過穆連瀟,杜雲蘿思忖了一番,起了故地重遊的心思,便起身往外走。

  杜雲荻疑惑地看著她:「莫亂走,回頭母親要擔心的。」

  錦蕊垂手站在一旁,一個念頭不住在心中盤旋。

  寺中廂房格局布置基本相同,自家姑娘是不是想起去年事體而覺得格外不自在?

  不自在也是人之常情,姑娘都被逼得披頭散髮跳窗子了,換誰能跟沒事人一樣?

  錦蕊至今都記得,甄文謙踹門的動靜可大了,把廂房的門都給踹壞了,進來之後桌椅翻了翻倒得倒,要不是甄文謙酒勁上頭睡過去了,連她都說不準要叫甄文謙打上一頓。

  當時的事兒,人人都爛在了肚子裡,錦蕊更是閉口不提,連錦靈那兒都沒透過一個字,而在書院裡的杜雲荻更是渾然不知的。

  錦蕊不好跟杜雲荻解釋清楚,又怕杜雲蘿在這裡會胡思亂想,便道:「四爺,奴婢會看好姑娘的。」(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