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維、神庭、陽白、大迎！扎完這四個穴道就可以收針了。這些你都記住了？」

  謝老爺子一邊施下最後一針，一邊問一旁正在觀摩的顧微微。

  顧微微點頭：「我已經記在手機備忘錄里了。」

  「好！接下來注意每次留針時間大約為25分鐘，可根據病情的急緩適當延長留針時間。現在患者保持不動，我去檢查一下你剛才抓出來的藥。」

  「好的！」

  然而顧微微話音才落，封燁霆的聲音就響了起來。

  他的聲音悶悶的，像是受到了什麼委屈：「小傻子，你過來。」

  顧微微一愣，這才想起來她剛才一直全神貫注在學習，竟然忘記了他這個病人的存在！

  她趕緊跟謝老爺子打了聲招呼，說自己要過去看看。

  謝老爺子避嫌地擺了擺手：「去吧去吧，但是注意別和病患說太多的話。」

  說完謝老爺子就快步朝藥櫃那邊走了過去。

  現在的小兩口，就是喜歡給對方起些奇奇怪怪的暱稱。

  像顧微微這麼聰明的小妮子，她的丈夫竟然叫她小傻子，謝老爺子想想就覺得渾身起雞皮疙瘩。

  此刻的顧微微站著，封燁霆躺著。

  顧微微就這麼居高臨下地看著他，又伸手在他唇上點了點：

  「別說話了，現在你唯一要做的就是安安靜靜地躺在這裡，當你自己是個木偶。」

  封燁霆皺眉：「你這就要丟下我了？！」

  「我又不走遠，一會兒我再出去給你熬個藥，但就在外面，你甚至能聽到我說話的聲音。」

  「你在學這些！」封燁霆眉頭皺得更緊了，「沒必要，可以讓別人做。」

  「那可不行！有些事情我還是希望能夠親自來！」

  謝老爺子剛才施針的時候手確實有點抖了，按照他老人家的意思是，接下來會把施診的活兒交給他的孫女謝婉玉。

  謝老爺子無條件相信他自己的孫女，但顧微微可不放心把封燁霆交給那個女人。

  「可是、、」「沒有可是。」

  顧微微嫌棄封燁霆磨嘰，他現在跟她在這兒扯這些完全就是在浪費她的寶貴時間。

  所以她乾脆就打斷了封燁霆的話，剛好他倆身邊現在也沒別人了，她直接就低頭封住了他的唇。

  她淺嘗輒止，但封燁霆卻吃出了甜頭來，大有攻城掠地的意思。

  顧微微察覺到他的這個意圖，直接按著他的脖子阻止了他。

  並且出言威脅：「你給我老實點，不然等我學會了針灸首先就廢了你。聽話點啊。」

  「小傻子，你膽子越來越大了！」封燁霆皺眉瞪著顧微微，但卻發現自己怎麼也氣不起來。

  小傻子這樣，他偏偏還挺喜歡。

  顧微微懶得再跟他廢話，又蜻蜓點水在他下巴上來了一下，就直接奔著謝老爺子去了。

  ……

  顧微微過去的時候謝老爺子已經檢查完畢了。

  「不錯，附片60克，乾薑40克，龜板20克，肉桂10克，砂仁25克，炙甘草20克。這六味藥草，一克不多一克不少。

  剛才你在抓藥的時候我也注意到了，你抓得很快，也很準，幾乎看不出來是個新手。從這一點上來看，你很適合幹這一行。」

  面對謝老爺子的誇獎，顧微微還是很謙虛的：「如您所說，這點皮毛都不算，我需要學習的還有很多。」

  對於年輕人的不驕不躁，謝老爺子表示很滿意。

  「慢慢來，一點一點的接觸，學醫本來就是一個循序漸進的過程，是沒有辦法一蹴而就的。對了，你的那個醫生朋友怎麼還沒有回來？他好像去了很久。」

  「確實，我給他打個電話問問，說不定他臨時有事。」

  「你打吧，現在就差井水了。」

  顧微微立刻撥通了葉一恆的電話，但她一連打了兩遍都是無人接聽的狀態。

  「什麼情況！」顧微微皺眉，對謝老爺子說，「我還是出去找找看吧。他的電話沒有人接。」

  「你去吧，這裡有我盯著。」

  「好。」顧微微又回頭看了封燁霆一眼，兩人目光剛好在空中交匯。

  顧微微知道封燁霆已經聽見了自己和謝老爺子的談話，這才走出了診室。

  一出診室，顧微微就看到了正在外面守著的唐林。

  唐林見顧微微急匆匆出來，忙問：「夫人，是出什麼事情了嗎？」

  「葉一恆呢，他回來過嗎？」顧微微直接詢問。

  「沒有！」唐林立刻回答說，「葉醫生說他要去後院提井水，就拿著一個桶過去了，但是一直沒回來，我以為那口井很遠。」

  「不會，那口井應該離這裡不遠。我打他電話一直是無人接聽的狀態，也不知道他到底是怎麼了。」

  經過了這麼多年的相處，唐林幾乎沒有碰到過葉一恆電話無人接聽的時候。

  他下意識覺得事情不妙：「那我跟您一起去找找。」

  兩人很快就來到了後院。

  謝家後院種植了很多花卉藥草，非常接近大自然的狀態，但也並沒有野外那麼雜亂無章，院中還是修有一條青石板路的。

  顧微微和唐林順著這條青石板小路一直往前走，很快就在前面不遠處一叢巨大的金銀花簇下發現了一個人。

  一個躺著的人！

  從那個人的穿著來看，正是葉一恆無疑。

  「是葉醫生！」

  唐林心頭一驚，立刻大步朝葉一恆跑了過去。

  顧微微也緊隨其後。

  「葉醫生，你醒醒！能聽到我說話嗎？」

  唐林也不清楚葉一恆這到底是怎麼了，因此並不敢亂動他的身體，只得在他臉頰上拍了拍。

  顧微微見他頭上身上都沒有血，斷定他應該不是外傷。

  迅速檢查了一下他的身體後，顧微微這才發現，葉一恆的整條左小腿都都腫了。

  捲起他的褲腿一看，小腿上赫然有著兩個又圓又深的血點，一看就知道是被蛇給咬了。

  她反應很快，立刻就撕裂了葉一恆的褲管，然後掏出了隨身攜帶的摺疊小刀，迅速在咬痕處劃了一個『十』字，擠出了毒血。

  然後她又給葉一恆扎住小腿，阻斷了靜脈血回流防止毒素擴散。

  「快，背他回去，我們去找謝老爺子。葉一恆這是被毒蛇給咬了！」

  唐林也看到了葉一恆的腿，看起來咬他的還不是條普通的毒蛇！

  他立刻將葉一恆搭在了自己的背上，飛快地跑了起來。

  顧微微本來應該是要跟唐林一起回去的，但她的目光卻被不遠處的一片植物給吸引住。

  她沒有猶豫，不假思索地奔向了那片野花。

  ……

  等顧微微追著唐林回到前院的時候，謝老爺子已經餵葉一恆吃下解毒丸了。

  見顧微微回來，謝老爺子表揚了她一句：

  「葉醫生的傷口你處理的很好。我這後院確實是有蛇，我大概能猜到他是被哪種蛇給咬了。

  我剛才給他吃的解毒丸就是專門治療這種蛇毒的，待會兒掐一掐他的人中，他應該很快就會醒來了。

  不過他腿上的外傷還需要處理一下，需要去後院采些藥材來。」

  「您說的是這個嗎？」謝老爺子話音才落，顧微微就把手中的塑料桶遞了過去。

  而那個塑料桶里，早已被鋪上了淺淺一層藥草。

  這些藥草的葉子呈橢圓至長條形，莖很細，花瓣呈淡粉白色，看起來像是半邊蓮花。

  「老先生，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這應該是叫半邊蓮吧。我記得剛才看的中醫基礎里有一個案例提到了這味藥材，說半邊蓮能解蛇毒，外敷內服都有奇效。」

  「沒錯！」謝老爺子咂舌，「能把學以致用發揮到你這樣的，屬實不錯！來，我教你外敷。」

  顧微微很快就在謝老爺子的指導下把藥草搗爛、給葉一恆外敷上了。

  隨後她又掐了掐葉一恆的人中，葉一恆果然很快就轉醒了。

  一睜眼就看見顧微微的臉，葉一恆以為自己在做夢。

  因為他以為自己是在夢裡，所以鬼使神差就朝顧微微的臉伸過去了手。

  就在他的手即將要撫上顧微微臉的時候，顧微微一把握住了他的手腕。

  她皺著眉：「葉一恆，你怎麼了？」

  顧微微的聲音把葉一恆拉回了現實，他回神過來，這才發現他面前並不是只有顧微微一個。

  還有謝老爺子和唐林。

  老天，還好顧微微及時阻止了他的動作，不然那場面可就不妙了。

  「我被蛇咬了！一條身上長著紅色花紋的蛇！咬在我腿上了！」葉一恆說。

  可他總覺得這不是他剛才經歷的全部，他試圖著去回憶，可卻又什麼都想不起來了。

  「你怎麼了？」顧微微見他發愣，不禁問他，「你還有什麼地方不舒服嗎？」

  葉一恆皺眉：「我剛剛是去提水了是嗎？」

  顧微微點頭：「對。」

  「然後我就被蛇咬了？」

  顧微微皺眉：「我怎麼知道？我又沒一直跟著你。」

  「那你們是在哪裡發現我的？」

  「一叢金銀花下面，怎麼了嗎?」

  葉一恆低頭看了眼自己還腫著的小腿：「我怎麼感覺那麼奇怪呢，這蛇咬了我，我好想壓根就沒感覺到疼。」

  「也許是毒素麻痹了你的神經？」

  「是嗎？也許吧。」葉一恆揉了揉頭，總感覺頭上有個地方有點疼，好像被什麼東西扎過了一樣。

  他想了想，把腦袋湊到了顧微微眼前。

  「你要不給我看看頭吧，看蛇有沒有咬到我頭上去？」

  顧微微覺得葉一恆的腦迴路有些奇怪：

  「不會吧，這蛇又不會飛，還能跳到你頭上咬你？再說毒素要是直接進入你的大腦，估計你人現在已經沒了。」

  話雖如此，但顧微微還是應了葉一恆的要求，替他檢查了一下腦袋。

  正扒著葉一恆的頭髮，謝婉玉忽然面無表情地走了過來。

  「這是怎麼了？」她冷冰冰的問。

  「這位葉醫生剛才在後院被蛇咬了。」謝老爺子開口說，「回頭路邊還是要灑一些藥粉，防止蛇蟲鼠蟻。」

  「知道了。」謝婉玉應了謝老爺子一聲，又看向顧微微和葉一恆，「不是被咬了腿，還在頭上看什麼？」

  「檢查一下不行嗎？」葉一恆忍不住抬頭看向了謝婉玉。

  他看著謝婉玉的眼睛，總感覺怪怪的，好像她的眼睛是個漩渦，會令他產生暈眩的感覺。

  「別亂動！」顧微微見葉一恆忽然抬頭，按了他的腦袋一下。

  「好了，」顧微微很快檢查完，「沒有傷口。」

  聽到顧微微這麼說，一旁謝婉玉的嘴角微不可查地翹了翹。

  針灸用的銀針都很細，人的頭部又多毛髮，一般是輕易看不出來痕跡的，因此顧微微什麼也沒檢查出來。

  但她當時確實是給了葉一恆一針的，誰讓他聽到了不該聽的！

  她是真的很討厭中醫，但不得不說針灸這玩意是真好用。

  針灸再加上她一直以來苦心鑽研的催眠，她當時用了大概十分鐘不到的時間就把葉一恆給放倒了。

  葉一恆倒下的時候手裡還抓著一條毒蛇。

  其實這也不能怪她心狠。

  那條毒蛇本來就是要咬葉一恆的，她不過是在放倒葉一恆後再讓毒蛇咬得他。

  他被咬的時候甚至還沒有感覺到疼痛，在這一點上，她已經很仁慈了。

  只是沒想到，這個葉一恆的命足夠大，竟然這麼快就被他的朋友們發現了。

  不過就算是葉一恆被救活了也沒關係，在針灸的刺激和催眠的誘導下，他早已經不記得剛才在後院見到她這件事了。

  ……

  「婉玉，你來的正好。我有一件事情要和你說一下。」謝老爺子見自己孫女已經收拾好心情出來見人了，就說，「我打算收這位顧家姑娘為徒了。」

  「什麼？！」謝婉玉以為自己聽錯，「您說什麼！你要收誰為徒！」

  謝老爺子深吸了口氣，重複道：「就是站在你面前的這位顧家姑娘。」

  「爺爺！」謝婉玉一臉的不可思議，「今天是你第一次和這個女人見面吧，你就要收她為徒了？」

  「是的，就算是師徒，也要講究一個緣分。這就是我和顧家姑娘的師徒緣。她有天賦，最重要的是她有一顆虔誠學習中醫的心。我教你們是教，叫她也是教，何況她是心甘情願的。」

  「我不同意！爺爺，她給你了什麼？錢還是美色！」

  「謝婉玉！」謝老爺子萬萬沒想到孫女會這樣說，「你簡直豈有此理，你這是在侮辱誰！」

  「那不然呢，您瘋了嗎？總是我不同意，有她沒我，有我沒她！您要堅持收她做徒弟，那您就當沒我這個孫女了。」

  「不肖子孫！你自己不好好學還不許我教別人嗎！」謝老爺子氣得灰鬍子瞪眼。

  顧微微也狠狠皺起了眉頭：「謝小姐，你提個條件吧。雖然我向老爺子拜師本質上來說是不需要經過你同意的，但我也不想因此而破壞了你和老爺子之間的關係。你說吧，要怎樣你才能鬆口？」

  「要我鬆口？除非你叫我心服口服。」

  「哦？怎樣才能叫你心服口服？」

  「跟我比一比，如果我贏了，你立馬滾蛋！」

  「好。」顧微微淡然一笑，「那就一言為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