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撲通」一聲。
木船剛剛穿進橋底，坐在船尾的黑熊就看見一個小人從天上掉入水裡，愣了一下，低頭伸下熊爪撈了起來。
葉天在水裡悶聲潛水使勁游，卻發現怎麼也游不動，下一刻便感受一股力量將他撈起，入眼便是一頭兇惡的熊臉，兩眼一閉暈了過去。
葉霸跑到橋上靠著欄杆，低頭看著水底波盪的水花，左右張望大聲喊道：「快來救救我的侄子，他落水了。」
可惜因為持續下雨的緣故，加上這兒又不是鬧市中心，以致於這條街一個人都沒有，也正因如此，他才能大張旗鼓地從另條街，追到這一條街。
無人響應這幾聲呼救，而他剛好又不會水，真是天絕人路。
葉霸被雨水淋得全身濕漉漉，他抹了一把臉上的雨水，又急喘喘地跑到另一邊欄杆，只見雨水漣漪煙色朦朧的河面上，只有一條木船正緩緩向城外行駛而去。
船！
會不會被那船上的人救了起來？！
葉霸腦子裡閃過一絲可能，可惜那煙雨濛濛，看不清船上影子，只隱約瞧得出那墩龐然大物，模糊的輪廓看起來不像人又像人。
他朝著那船上的人大喊，「你們有沒有看到落水的一個男孩？」
「我可憐的侄兒居然想不開，做這等跳河的傻事，嗚嗚嗚。」
葉霸一邊喊一邊哭，聲情並茂。
黑熊穿著蓑衣，坐在船尾，龐然的軀體擋住了身後的船艙，目光落在橋岸上的那個中年男子，張了張嘴，打了個哈欠。
許乘玉低伏著身子從船艙鑽了出來，筆直地站在熊身後，目視著橋上的男人，神識淡淡地掃了一眼，朝著他道了一句：「沒有。」
葉霸哪裡還有心思猜測他說的話是真的還是假的，只覺得對方看向自己的時候，腦子裡突然有一根弦斷了，不知是不是冰冷的雨水浸濕衣服太久，細風吹過，背後有些發涼。
他僵硬地站在橋邊，淋著雨，待船越漸越遠，直到視線里的船隻變小，他才放鬆緊繃的身子，腳下一軟，癱坐在地上。
……
「謝謝。」
葉天躺在黑熊身後的船板上，從剛才到現在，手一直抓握著熊背上的毛毛，見逃過一劫，他提起的心才放鬆下來，鬆開手，爬了起來，看著船板上的一人一熊，虛弱道謝。
剛才被黑熊拉上來的那一刻，確實是被那張突如其來的熊臉嚇得險些暈了過去，不是他膽子小，而是他從未出過無定城，也沒見過傳說中的妖獸靈獸，加上黑熊的模樣在他看來甚是恐怖，一時間有些被嚇到。
在意識迷迷糊糊準備要沉睡下去時，卻聽到葉霸的聲音，這熟悉的聲音迫使他從迷糊的意識里清醒過來，急切地向船上的人求救，不要告訴那人自己的存在。
許乘玉低頭掃了一眼前面看起來有十一二歲的男孩，身上有多處傷痕，想來是出自橋上那男人之手。
他又望了眼河邊兩岸，「既然安全了，我讓船夫靠邊停，讓你下船吧。」
葉天沒有急著回答，先是看向他們行駛的方向，剛才他從橋下跳下的那座橋是白虎橋，這個方向……是出城的方向。
他又左右環望河岸兩側，無定城說大不大，說小不小，要是讓葉霸知道他不僅活著還在這無定城裡，恐怕自己不得好死。
在他手裡，必然比死還難受。
如果沒記錯的話，這條出城的河通向天涯山，據聞那裡凶獸常沒，那兒也是出城的必經之地。
他現在才鍊氣二階，身上無保命的手段，只會基礎的拳腳功夫。
進退都有可能是死，還不如趁此機會出去博一博。
葉天搖搖頭，忙道：「你們是去天涯山嗎，我能否搭個順風船？」
仰頭看著他們面色如常的臉，葉天不知為何心有些虛，怕對方以為自己賴上他們了，於是趕忙擺手解釋道：「我沒有要賴上你們的意思，我的目的地也是出城。」
沒等許乘玉作出回復，那船夫先發話了：「去天涯山，十三塊下品靈石，看你這小孩是半路上船的，那便收你八個下品靈石吧。」
「……」
也對，這不是他們承包的船。
到底是對方氣場太足了，給了人錯誤的感覺。
許乘玉也淺淺道，「你想去哪與我們無關。」
話畢，他彎下腰回到船艙里坐著，看著那少年還傻愣愣地站在雨中，於是又出聲言道一句：「不進來躲雨麼？」
聞聲，葉天才從剛才道對話中緩過神來，忙回到船艙里坐著，這才發現裡面還坐著一個女人。
女人頭戴帷帽看不清臉，那船頭還臥著一匹馬，那馬頭還頂著一棵綠枝，想必兩人兩獸是一起的。
他催動靈力使用法訣，將身上的浸濕的衣服烘乾，這才沒覺得冷。
白馬聽到身後的動靜，轉過馬頭瞄了一眼失足的少年，頓了頓收回視線繼續
船內安靜無言，只有雨水滴滴答答地打在船板、船頂，以及落在水裡的聲音。
許乘玉和白清月並坐一起，看著那越來越寬廣的河面，兩岸的柳樹房屋漸漸甩在後邊，繼而換成連綿起伏的山丘，雨霧繚繞的山川河流，卻有一股神秘的美感。
而葉天低頭抱著膝蓋沉默著，沒有這個心思去欣賞船外別有一番的美景。
出了無定城，天涯山的路程就走了一大半，再劃些許片刻，穿過雨霧，很快就看到一座高聳的仙山。
那兒就是天涯山。
從早上一直下不停的中小雨在此時也漸漸變小了。
快到岸邊時，雨也漸漸停了下來。
那船夫脫下蓑衣掛在架子上，看向許乘玉等人，呵呵笑道：「幾位客官真是幸運，剛到就雨停了。」
船夫技術嫻熟地將船靠在岸邊，許乘玉將五十二塊下品靈石給了船夫。
而一旁的葉天扯開頭上用布纏繞包住的髮髻，謹慎地將那團布完整的拿下來，從裡面拿出八塊下品靈石給了船夫。
許乘玉不動聲色地瞥了一眼，可以啊這小子，居然這麼會藏。
他還以為此子是個窮光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