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9章

  第839章

  「有什麼可激動的?」銀髮仙尊忽而笑道,語氣含諷帶嘲,「在魔界是仙,在仙界是魔,天下之大你卻無容身之處,這會兒還驕傲上了。」

  腦殼落在天漩里沒撈出來?大意了。

  正在沸騰的內心忽然遭到一盆冰水澆灌,剎時冷卻。捂住心口的桑月斂笑,恢復面無表情:

  「……」

  對,她確實有這點記憶。初到星燧大陸時,還替女魔頭可憐來著,沒想到最後傻子竟是她自己。

  嗐,白高興了。

  至於三人口口聲聲的阿母,看起來應該是女魔頭那世的孩子。說實話,她沒啥感觸。在遙遠的記憶中,那女子確實跟那位男魔頭有孩子,而且不止三個。

  被迫與人生下的孩子,在她這裡能有多少母愛?何況那些孩子一出生就被送走,沒讓她碰過手。

  原因好像是身邊侍候的人怕她噬子,為保住那魔頭的後裔沒讓她接觸孩子。等孩子們長大些才陸續讓她母子母女見一面,見完立馬領走以免她當場發作。

  莫說她現在不是那位女魔頭,就算是,對那些孩子的母愛也不多。

  猶記得,那些孩子裡有一個沒能養大,在被寄養的魔族家庭里夭折了。孩子爹將那家族滅了門,並當著她的面將孩子的靈元送下濁川轉世為人。

  有一個為了能在他爹面前露臉,試圖成為爹最看重的嫡子,不惜越過濁川下界塗炭生靈,被她親手宰了。

  養父母當眾斥責她沒資格這麼做,然後被娃的親爹當場揚了。

  還有一個孩子胎里弱,在母胎時,女魔頭遭到男魔頭的仇家圍剿追殺,在野外早產。被男魔頭救回去時,娘倆都已經奄奄一息。

  男魔頭只費心思救回她,對孩子雖也盡了力,可他在成長期依舊靈魂孱弱,少年時期病亡了。

  其寄養家庭是唯一活著的,沒被男魔頭遷怒。

  對於三個孩子的死,女魔頭是有些傷感的,但不多。反而在看到孩子的靈魂被他爹清理魔氣,放下濁川轉世時心生羨慕。

  男魔頭對誰都殘酷無道,包括她在內。

  唯獨對魔崽子們寬容得很,雖然不親近,但孩子沒了,他會將其清除魔氣投入濁川。這是她夢寐以求的事,偏偏求而不得。

  別的孩子不管如何犯蠢,他除了無語沒眼看之外,倒是能忍住脾氣沒殺了他們。

  換成他座下的魔將魔君們,稍微蠢一點隨時面臨挫骨揚灰或被他吞噬、被拿去餵魔獸的下場。朦朧的印象中,她周圍的魔物都畏懼他,又尊崇忠誠於他。

  她也怕,直到那些厲害的魔物都死了,剩下她一個人對抗他的時候才徹底的發了瘋。

  瘋子是無懼無畏的,刺殺他的行徑從未停止過。而他可能是老了,反而對她一再容忍,幾次想殺她但始終下不了手。

  至於那些活著的魔崽子們,小的時候是別人不讓接近她。

  長大之後,她為了不讓自己心軟也刻意無視他們,到死都沒正眼見過孩子們的模樣。後來死在魔宮,不知歷了幾場輪迴,哪裡會對前幾世的兒女有感情?

  反正她沒有,就算聽起來她們到處找自己是為她好,心裡毫無波瀾。

  除了擔心阿水三人受到連累,魔崽子們如何為禍世間,她同樣也不擔心。不得不承認,魔咒帶給她的影響頗為深遠,起碼大大降低了她對人族的認同感。

  當然,對尋常同族可以沒啥感覺,對於救過她的人則另當別論。

  「主上,」桑月心思速轉,找到一個合乎情理的藉口,「不如屬下下界跟她們周旋?等勸退她們,我即刻回……」

  說話間一個抬眸,恰好望入一雙冰冷的沁人心魄的眼眸,立馬噎住,垂眸恭聽領導示下。

  「怎麼,」仙尊重新閉上雙眸,冷淡道,「心疼那些魔崽子?」

  「有點,」女魔頭的心理矛盾得很,得知藍九等人是自己前世的親崽子,桑月心裡多少有些不得勁,「若能及時勸退不就避免仙魔之戰了嗎?屆時人間、仙域都不必受牽連。」

  「倘若他們不退呢?」仙尊緩聲道,「你被擄走了,正好母子團圓從此過上母慈子孝的日子,也挺好。」

  「……」桑月咽下反駁的話,恭謹討教,「那依主上的意思……」

  「滾回殿裡修煉,彈響我的琴。」輕飄飄的語氣,沉甸甸的訓斥,「那三個是魔沒那麼容易死,有你在,他們不敢在星雲洲大開殺戒,這是目前最好的局面。

  若不想添亂,少露面,做你這個修為該做的事,自然三界太平。」

  娃娃找娘,又不敢亂殺一通,他再找機會向魔崽子們透露她被捲入天漩身殞道消的消息。不管是真是假,魔崽們投鼠忌器也不敢對星雲洲有什麼大動作。

  三界的和平,能苟一天算一天。

  至於男魔頭的封印之處,連她本人都不知道,找她有什麼用?在天漩的崖邊為她凝塑仙軀時,他已經看過了,她對女魔頭那一世的記憶殘缺得非常厲害。

  這是星雲洲大能們造的孽,恩將仇報把她封印在魔宮日夜受陣法的侵蝕與淨化。

  如今殘留的記憶,應該是對她較為重要的。

  「你的情況雲帝已知曉,讓你安心待在玉塵宮修行,別的你無需操心。」仙尊始終閉著眼睛,「操心你也干預不了,就你那點道行尚無力自保,能有什麼指望?」

  這是大實話,桑月並未爭辯,壓下一絲心虛故作鎮定:

  「主上教訓得是,屬下聽從安排便是,但……因為神咒,屬下在下界屢遇貴人相助,此恩不報,實難心安。能否懇請主上賜我令牌,許我因需下界還恩?」

  銀髮仙尊不語,僅默默地手指輕叩。

  說出去的話如潑出去的水,桑月說出真正的意圖之後開始擺爛,準備迎接青雲仙域最「動聽」的語言~。

  孰料一枚仿佛冰雕的玉令飄到跟前,害她愣了好幾下。

  「怎麼,還有事?」臥榻上傳來仙尊慵懶的聲音。

  誒?桑月迅速雙手接過令牌,連連搖頭,「沒了,謝主上。」真心實意地叩了個頭,爾後起身後退幾步,再轉身入了側門原路退出。

  等踏出正殿門外的台階,這才飛快狂飆閃離。

  由於飆得太快,來到廊道路口時差點撞翻了菏羽端著的銀質托盤。她並未停下,僅扔下「抱歉抱歉」幾個字便消失在廊道的盡頭。

  「跑得那麼快幹嘛?冒冒失失的。」菏羽不滿地瞪著她消失的方向叨叨念,忽而反應過來,目光凜然地瞪著廊道盡頭,「哎,你怎麼從這兒離開?」

  莫不是狗膽包天,擅闖正殿了?!

  不愧是新人,剛醒便作到仙尊頭上了,這是挨訓斥了吧?活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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