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你想問什麼。」雲喏抬眸看著顧兮兮的時候,眼眶已經變得紅潤:「可是這輩子,我註定是要負了他了。兮兮,姐姐求你。替我好好的活著,替我……多照顧他。」
顧兮兮呆呆的看著雲喏,看著雲喏充滿哀求的眼眸,情不自禁的點了點頭。
「我跟他第一次相見的時候,是在我十五歲的時候。那年的他,是那麼的意氣風發,是那麼的俊秀清郎。我們一見鍾情,他小心翼翼的對我好,我悄悄的對他笑。可是,時間沒過多久,我就遇到了他——墨家的大少爺,墨梓忻。墨梓忻見到我的第一眼,他就明確告訴我,我會是他的妻子。這個時候,我才知道,雲家跟墨家是有著婚約的。雲家的第一千一百一十一代女子,是要嫁給墨家的。我抗爭過,可是我輸了。因為我親眼見了數百年前雲家祖先留下的卦象。1111代生兩女,一生雙魂難償債。亡也雲家女,興也雲家女。」
「我以前就模模糊糊的感覺到,我應該有個妹妹的。那個念頭一直徘徊在我的腦海里揮之不去,在我看到這個卦象之後,我更加堅信了這個事情。事實上,我經常莫名其妙的心悸,我總是能感覺到另一個人的情緒,那是一種絕望到極致的情緒。所以,我知道,我堅信,這個世界上,真的還有一個你。」雲喏深深的看了一眼顧兮兮:「或許你會說我傻,說我懦弱。我真的沒話去反駁。」
「可是,我身為雲家人,怎麼可以將雲家的生死置之不顧呢?墨家的勢力,雲家根本不是對手。如果我拋棄雲家的祖訓,跟蔣逸海在一起的話,那麼不管是雲家還是蔣家,都將受到極致重創。兮兮,你已經接觸了墨家,相信你會明白這句話的意思。」雲喏說到這裡,眉眼裡已經恢復了一片清明,眼底的堅決更是像極了顧兮兮。
「我用兩年的時間考慮清楚了所有的得失,我計算清楚了如果我只顧著追求自己的愛情,將會帶來何等慘烈的後果。我賭不起,我輸不起。我只能犧牲掉自己,保全雲家,也保全你!」雲喏輕嘆一聲,眉眼裡的堅定逐漸被寵愛所代替:「我只求老天爺讓我晚點離開這個世界,讓我多活一天。這樣,就讓我背負所有的職責,放過你……雲家已經犧牲了一個女兒,不能再犧牲第二個了。」
「我那個時候,明知道這個世界上還有一個你,卻從來沒有對家裡提起過。因為,我知道。你一旦回來,你就要跟我一樣,背負上家族的使命和責任。那樣對你對我都太過殘忍。既然我已經決定捨棄我的幸福,那就最大限度的保留你的自由!」雲喏疼惜的看著顧兮兮:「你是我的妹妹啊!我如何能夠捨得讓你承擔這些沉重的責任?」
「可惜,我一再抗爭,還是沒有爭過老天。二十一歲,成了我的定局。兮兮,對不起,是姐姐不好。如果姐姐再多活兩年,就不會讓你承受這一切了。」雲喏充滿歉意的看著顧兮兮。
顧兮兮的心頭卻是巨震!
她從小到大,都是一個人默默撐著長大的。
從來沒有人對她說起過這樣的話語。
就算是簡笑,她只是默默承受,卻從來不曾對顧兮兮說過替她承受痛苦的話語。
而此時此刻,雲喏簡簡單單的幾句話,卻讓顧兮兮瞬間明白,這些年來雲喏替她承受了什麼!
「如今,我已經不在了。我也知道,雲家一定會想辦法逼你回去,承擔起那些原本屬於我的責任。所以,兮兮,對不起。」雲喏朝著顧兮兮伸出了手,顧兮兮忍不住伸手握住了對方的手指。
雲喏的手指好涼,好涼。
顧兮兮的心,莫名的疼了起來。
她是自己的姐姐啊。
她竟然為了自己承擔了這麼多。
她為了自己,甚至放棄了自己的愛情。
她……怎麼這麼傻……
「姐姐……」顧兮兮終於徹底的認可了這個姐姐,手指用力一拉,將雲喏一下子抱進了懷中。
「兮兮……」雲喏輕輕環著顧兮兮的腰肢:「你能認我,我真的……太高興了。別怪姐姐,好嗎?姐姐真的盡力了……姐姐真的……活不下去了……」
顧兮兮的眼眶一下子濕潤了,淚水幾乎就要衝出眼眶。
「替我照顧好爸爸媽媽,替我好好的活著。不管雲家接下來會面臨什麼樣子的境地,不要丟下他們,好嗎?」雲喏充滿哀求的聲音在顧兮兮的耳邊響起:「我走的那麼早,讓他們白髮人送黑髮人。已經送過一次了,不要讓他們再送第二次了!好嗎?」
顧兮兮眼淚終於忍不住了,大顆大顆的滾落下來。
「好,我答應你。」顧兮兮用力點頭。
雲喏也跟著一起落淚:「謝謝你,我的妹妹。」
突然,腳下一陣劇烈搖晃,顧兮兮一個不小心,險些摔倒在地上!
「時間不多了,幻境要破碎了。」雲紫霄在旁邊急切的說道::「長話短說,雲喏。」
雲喏顧不得擦乾眼淚,對顧兮兮說道:「兮兮,我們的時間不多了,我長話短說,你認真聽好了。1111是雲家的災難數字,所以在第一千一百一十一代出生的子女,勢必會有人帶著天殺地煞的命格降生。顯然,那個人就是你。所以,在你和我這一代的時候,雲家將面臨最嚴峻的考驗。雲家,可能要徹底的退出歷史舞台,徹底的消失在這個世界之中。可是這個卦象還有一個後續,那就是雲家會在第一千一百一十一代子女的身上,喋血重生。現在我已經走了,那麼喋血重生的責任就會在你的身上。」
「兮兮,認真聽好了。不忘初心,方得始終。雲家的未來,就在你的身上了!不要彷徨,不要茫然,一切跟著你的心走。這一年是雲家出現轉折的一年,九凶九煞齊聚,雲家怕是要完了。兮兮,重振雲家的使命,就在你的肩膀上了!」雲喏的話越說越快,而周圍的這個環境也變得越來越不穩定了,仿佛隨時都會破碎虛空。
顧兮兮伸手去抓雲喏的手,可是手指一撈,卻只撈了個空。
雲喏的身體也瞬間變得透明而輕盈了起來,顧兮兮頓時心急的叫了起來:「你們這是怎麼了?」
「我們要徹底的離開了,兮兮,這裡的一切,靠你了!」雲紫霄的身體也開始變得透明了起來:「記住,不管你承認不承認,你永遠都是雲家人。雲家的未來,靠你了!」
「不要走!我還有很多話沒有問清楚!」顧兮兮快走兩步,想要抓住兩個人,可是兩個人的身體仿佛被拽走的風箏,瞬間飄遠。
雲喏衝著顧兮兮大喊一聲:「兮兮,記住你答應過我的話!善待爸媽,善待……蔣逸海……兮兮,我會在天上看著你!兮兮,雲家,靠你了……」
「不,不要走!姐姐,前輩,不要走!」顧兮兮朝著兩個人離去的方向瘋狂的追了過去,可是大地搖晃的越來越厲害,周圍的一切仿佛破碎的鏡面,一點點的化成了粉末。
「兮兮,你跟尹司宸其實是……」雲紫霄在消失的那一瞬間,突然歇斯底里的衝著顧兮兮狂吼了起來:「你欠他一個一生……」
雲紫霄的話,沒有說完,就被破碎的虛空徹底吞噬乾淨。
「不,不要走!你把話說完!我跟他是什麼?」顧兮兮朝著雲紫霄瘋狂大喊,可是一股大力將顧兮兮狠狠的朝著後面拽了回去。
一個激靈睜開眼睛,顧兮兮一下子從床上坐了起來!
顧兮兮大口大口的喘著氣,過了很久,瞳孔才緩緩聚焦,看清楚了周圍的環境。
這是……在自己的家裡?
低頭看看自己身上的被子,已經被汗水徹底浸濕。
自己這是……做夢了?
可是這個夢境,好真實。
夢裡的雲喏,雲紫霄,仿佛真切的存在過一樣。
還有,在夢裡她們對自己說的那些話,竟然是那麼的清晰刻骨。
等等,雲紫霄最後的那句話,是什麼意思?
自己跟尹司宸,到底是什麼關係?
就在顧兮兮心神不定的時候,外面突然響起了敲門聲,助理小王慌亂的聲音在外面響起:「少奶奶,您醒了嗎?出大事了,少奶奶,簡夫人出大事了!」
顧兮兮的心猛然一沉!
媽媽怎麼了?
出什麼事情了?
顧兮兮顧不得身上的汗水涔涔,一下子下了床,打開了房門,就看到小王站在外面,雙手握著電話舉到了自己的面前,帶著哭音說道:「剛剛接到醫院的電話,說……」
顧兮兮的心頭瞬間閃過一絲不祥的預感,一把奪過了電話,馬上放在了耳邊:「喂,我是顧兮兮!」
電話那邊馬上傳來了一個陌生的女人聲音:「這裡是縣第一醫院,請問簡笑是你的什麼人?」
「她是我媽媽。」顧兮兮只覺得心口莫名的發慌,直接問道:「她出什麼事兒了?」
「請儘快來醫院一趟。簡笑女士剛剛做完了手術,可是出現了併發症,生命體徵一直在下降。如果沒有有效的救治,只怕是要……保不住了。」對方聲音里充滿了歉意。
顧兮兮只覺得大腦轟然做響,一個趔趄,一下子朝著後面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