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潔看了看周圍,隨手挑了一個環境比較清幽的24小時書店。
「好,馬上到。」宋士哲抓起車鑰匙,剛要出門,一下子想起了什麼,趕緊回身衝到洗手間,確定自己的儀容沒有任何問題之後,才興沖沖的出門了。
「兒子這是怎麼了?」帶著金絲眼眶一身書香氣息的宋夫人疑惑的看向自己的丈夫:「這麼晚了還出門?」
正在看財經雜誌的宋先生,頭也不抬的說道:「他今年都三十五了,又不是小孩子。只要有分寸就好。」
宋夫人說道:「看他那麼興奮的樣子,不會是去跟女孩子約會的吧?不過這個點了,能是什麼樣子的女孩子啊?可別是那種不三不四的,咱們宋家可容不下那種不學無術的不懂事的。」
「放心,兒子是有分寸的。」宋先生說道:「你兒子要是那種沉迷女色的,能耽誤到現在還單身?」
「也是。」宋夫人鬆口氣,說道:「也不知道這個孩子什麼時候才能給我帶兒媳婦回來。唉……對了,我前幾天去老二那邊的公司,看見一個姑娘長的真不錯,年紀輕輕本事卻不小,是個律師呢。而且我還聽說,她靠著自己的本事,一步步走到了總裁首席特助的位置上。這麼優秀的女孩子,也不知道有沒有對象,要是嫁給咱們家小哲再好不過了。那麼有才氣的姑娘,才合該是咱們家的。」
「你想太多了吧?」宋先生笑話自己的妻子:「你覺得咱們兒子出色優秀,那也要看跟誰比。別的且不說,尹家和墨家的兩個,隨便哪個拿出來,都能把兒子給秒殺了!」
宋夫人雖然知道丈夫說的是事實,可是就是不愛聽,說道:「哪兒有你這麼擠兌自己兒子的?我覺得咱們家小哲就挺好的!他這次回國繼承你的家業,你可不許讓人欺負他。」
「是是是,夫人。夫人說的是。」宋先生非常的有求生欲:「夫人總是最正確的。」
已經出門的宋士哲,完全不知道家裡的老父母操的什麼心,一陣風似的就刮到了車庫,認真挑選了一輛比較低調的車,這才上車出門了。
第一次跟心儀的女孩子約會,宋士哲覺得空氣都變得甜甜的,充滿了粉色氣息。
他以前還嗤之以鼻談戀愛的酸腐味。
現在他都想自打臉。
這哪兒是酸腐味?這分明是甜的!
齁甜齁甜的!
汽車一停,宋士哲就看到余潔正坐在書店裡看書,看她那麼專注的樣子,就知道她肯定看的是專業書。
宋士哲腳步輕快的進了書店,輕手輕腳的走了過去,坐在了余潔的對面:「抱歉,來晚了。」
余潔將手裡的案例大全放在了桌子上,揉著額頭笑著回答:「沒有,我也是剛到。抱歉,這麼晚了還把你給叫出來了。」
「不會,我睡覺比較晚。」宋士哲隨口撒了個謊:「你喜歡在這裡看書?」
「也不是。」余潔低頭一笑:「順路過來看到這裡有個安靜的書店,就想進來坐坐。你想喝什麼?我請客。」
「不,還是我請吧。」宋士哲馬上抬手,按了一下桌子上的鈴。
一會兒就有服務生過來:「兩位要喝點什麼?」
「給這位女士來一杯熱牛奶,給我來一杯果汁,可以來個果盤,如果有別的小吃的話,也請麻煩來一點。謝謝。」宋士哲看了看平板上的服務內容,又說道:「另外麻煩給我拿幾個抱枕。」
「好的。」服務員很快下單,東西也都送了過來。
宋士哲將抱枕遞給余潔:「今天看你穿了一天的高跟鞋,累壞了吧?用這墊著腰,舒服一點。」
「謝謝。宋公子一直這麼溫柔體貼嗎?」余潔放鬆的靠在了沙發上,舒服的喟嘆一聲。
「還好吧。」宋士哲微笑著回答說道:「也分人的。」
余潔接過了熱牛奶喝了兩口,才覺得胃舒服了很多,開口說道:「宋公子的家教很好。」
余潔是調查過宋士哲的。
不然的話,也不會讓他跟李思相親。
宋士哲的父母一直很恩愛,母親是一個油畫教授,非常的有氣質。父親是做企業的,但是一點都不油膩,在教育孩子這方面,是非常開明的,不然也不會讓宋士哲一直都在澳洲讀書。可以說,宋士哲真心是績優股,而且還是有資本的績優股。李思如果能跟宋士哲在一起的話,那簡直是祖墳冒青煙的那種。家境好,家教好,有品位,有能力,有學識,有才幹。真心不輸給外面大部分的青年才俊了。
只是可惜,李思沒這福氣。
「我父母確實很開明。」宋士哲在心底補上了一句,你會喜歡他們的。
「其實這麼晚把你叫出來,是想找個人說說話。可我在這裡也沒什麼朋友,或者說,以前的朋友也都漸行漸遠,互相不聯繫不打交道了。尤其是我現在的這個位置,也制約了我交朋友的範圍。我總不能給一群人攀附墨總的機會,或者借著我的手,去傷害墨氏財團利益。所以找來找去,也就只能找你說說話了。」
「榮幸之至。」宋士哲眼神很軟的看著余潔:「我更希望在未來,你需要找人聊天的時候,都能想到我。」
余潔笑了起來:「那,宋公子這話,是表示我們現在已經是朋友了嗎?」
「當然。」宋士哲在心底補充一句,我更想做你的男朋友。
余潔鬆口氣,垂眸說道:「我今天心情有點亂,不知道該怎麼說。」
「沒關係,想怎麼說就怎麼說,我聽著。」宋士哲給余潔倒了杯水,放在了她的面前。
「我的家庭情況,你可能不太了解。我名義上有父母,其實跟沒有沒什麼區別。在我十八歲之前,我又一個幸福美滿的家庭,可是十八歲那天,他們告訴我,我自以為的幸福美滿,其實都是假象。那是他們合謀演戲給我看的。十八歲成年之後,他們就分開了,各自組建了自己的家庭,並且火速又有了自己的孩子。於是,我便成了多餘的那個。整個大學期間,我都是靠自己走過來的。靠著獎學金和打工,支付學費和生活費。大三那年,又是靠著自己的本事,從一千多人中衝殺出來,拿到了交流生的資格,免費去美國讀了兩年。後來畢業之後,也沒人問過我該何去何從,我從一個律所小小的實習生做起,然後一步步成長為一個合格的律師。」
「那段時間我太難了,你可能不知道,國內的律所實習生,月薪很低。而我,只有一個月八百塊。而我的房租就需要一千塊,而且還是很小靠北的一個小房間。為了生存,我做了很多的工作,早上天不亮就去送牛奶,騎著單車一個小區一個小區的送過去。白天,我要在律所工作,給大律師打下手。晚上,我要熬夜加班做家教做習題做方案。就這麼日復一日,年復一年,我硬生生的撐了下來。我記得最困難的一段日子裡,我窮的一天只能吃一頓飯。律所是有免費午餐的,所以我一天所有的熱量,都來源於律師的免費午餐。」
「我很感激我的師傅,他看出了我的窘境,偷偷貼補了我不少。這才讓我有勇氣堅持了下去。那個時候,我險些就放棄了!可是我最終還是咬牙堅持了下來。當我第一次以辯護律師的身份,站在法庭上,為我的當事人爭取到足夠的權益時,他沒哭,我先哭了。因為我那個時候,才終於找到了我的人生價值。正是那些艱苦歲月給我打下的基礎,才有了如今光輝燦爛的我。」
宋士哲點點頭,沒有插話。
余潔眼圈紅彤彤的說道:「我以為,這輩子我對我的父母,大概也只剩下了法律意義上的贍養責任。可是前些日子,從來都不出現的他們,一起出現了。我的母親以死相逼,逼著我嫁人豪門。我的父親,因為缺錢,答應了母親的遊說,也要逼著我嫁人。我用一份厚厚的企劃案和投資計劃書,買斷了我跟我母親的血緣關係。我給她帶來了十幾億的利潤,換取未來的不再打攪。」
「其實我覺得這樣挺好的。大家各取所需,沒什麼不好。我就當沒有過這個母親。可是,前天,我突然被告知,我的父親生活的很不好,他重組的家庭過的很艱難。我去偷偷看過那個同父異母的弟弟,好小好小的一個小孩子,明明該春光燦爛的年紀,卻要時刻被懸在頭頂上的納斯達克之劍威脅。他從一出生就有病,整個家庭都被他的病給拖垮了。」
「有人會說,余潔你不應該計較過去的事情,你應該幫幫他們。可是憑什麼?是我要讓他生下余樂的嗎?是我讓余樂生病的嗎?憑什麼我有錢了,我就要做一個聖母,去照顧曾經拋棄過我的人?這個世界還有道義有公平嗎?」
「我以為我可以足夠冷血,可以若無其事。可是,那雙清亮的眼睛,就在我的眼前晃啊晃,晃啊晃。小小怯怯的身影在我面前閃啊閃,他輕輕的叫著姐姐的時候,我又該死的心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