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
江浮雪臉色煞白，身子搖搖欲墜。
自從江家倒了，她從高處跌落，自以為已經嘗遍了世態炎涼，看慣了多少人捧高踩低的醜惡嘴臉。
江浮雪手指顫抖著指向衛清遠，「你是個醫生，本就該救死扶傷，怎麼能、怎麼能做出這種事來？」
「呵呵，救死扶傷？」
衛清遠一張臉原本也算得上是年輕清秀，可惜最近得了肖家的庇護，每日胡吃海喝，無酒不歡，兼之夜夜笙歌，只知道高樂，不出一個人，整個人幾乎胖了一圈。
臉如也發麵饅頭一般，被蒸了起來，滿面的油光。
他看向江浮雪，「我是救死扶傷啊。可我，要救的人，有價值有意義的人。」
「你、你什麼意思？」
「什麼意思？連這都聽不懂了？」衛清遠惡意地冷笑，「我給你打個比方。江浮雪，若是一年以前，你還是高高在上的江家大小姐，那你——就是有價值有意義的人。」
他猥瑣的目光，在江浮雪胸前轉了一圈，抬手便要搭上去。
江浮雪被他噁心的差點吐出來，身子一側，避開了去。
衛清遠見狀，冷笑一聲，「至於你現在，可就是個沒什麼價值的——垃圾。」
他看著江浮雪蒼白的小臉，又惡意地一笑，「哦不，江大小姐，你還不算垃圾。好歹，你還有錢過，知道人活著，該是什麼樣兒。真正可憐又不配占用醫療資源的人是誰，你知道嗎？」
知道衛清遠根本就是狗嘴裡吐不出象牙來，江浮雪根本不想聽。
可衛清遠一把拉過江浮雪腕子，逼著她看攤在自己桌上的一張腦CT。
衛清遠：「我來告訴你。無論是你那個窮閨蜜，還是現在病房裡躺的那男人，他們，都是窮鬼。本就該死！」
「你！」江浮雪紅了眼眶，使出全身力氣掙開衛清遠的手，她看向那張腦CT，「你動晴晴的東西，要幹什麼？」
高清現在雖然不在醫院裡住，可定期是要回醫院做康復的。
江浮雪怕衛清遠利用職權，對閨蜜做出什麼。
實際上，衛清遠也很納悶。
他本來已經把高晴的事拋諸腦後，可就在剛才，院長卻派人送來了高晴的病例和腦CT，讓衛清遠用自己的專業知識判斷，高晴現在的情況，能不能做開顱手術，能通過手術痊癒的概率有多少。
畢竟是院長安排下來的事，衛清遠還沒膽子直接去問怎麼回事。
倒是拐彎抹角地試探來送資料的護士，從小護士口中套出了句話：
「咱們院長說，咱們醫院今年要和A國腦科醫生進行學術交流，需要幾個案例。咱們院的意思，是這個年輕小姑娘的情況很符合。想看看能不能跟患者達成一致，如果患者願意做手術，願意常識新的治療方案，咱們可以給她免除一部分費用。院長的意思，是看小姑娘年紀小，實在是不容易，各方麵條件都符合，衛大夫你要是覺得行，咱們院裡就針對這個病例，好好研究研究。」
這不是天上給高晴掉下來的好機會嗎？
她現在癱瘓，就是因為後腦受到重擊，血塊壓住了中樞神經。
針對她的手術，難就難在位置實在太不好了。
可若真能遇見像愛德華那樣的大手，沒準，高晴就有痊癒的希望。
更何況，還要在她身上試新藥，請國外的專家。
還要免除部分費用。
簡直就是老天給高晴一個重生的機會！
連衛清遠都不得不承認，高晴真是好命。
可惜……
老天給她重新站起來的機會，他衛清遠卻不願意給。
他看著江浮雪倔強的表情，冷冷一笑，伸手從桌上拿起病例。
翻到前面，讓江浮雪看清封面上寫著的高晴的名字。
然後。
「撕拉——」
衛清遠粗短的手指，當著江浮雪的面，將高晴的病例，一撕兩半。
那幾頁紙，飄飄忽忽地，打著旋兒，落在江浮雪腳下。
江浮雪瞪大了眼睛：「你不能……」
「實際上，我能。」衛清遠一步步逼近江浮雪，「我最討厭像高晴那種，明明自己沒有錢，沒有能力，做什麼都靠運氣……」
他猛地頓住，一腳踩上高晴病例。
他會親自說服院長，這麼好的機會，換一個人來，會更好。
衛清遠：「我現在，踩死你們這樣的人，就跟踩死螞蟻一樣。江浮雪，你到底明不明白？無論是高晴，還是病房裡躺著的那個男人……」
江浮雪看著衛清遠眼中的恨意。
突然之間，她明白了。
雖然不明白衛清遠到底要對高晴做什麼，可江浮雪突然就明白為何這個男人對自己有這麼大的惡意了。
明明，他們曾經是一對……
江浮雪站直身子，盯死衛清遠的眼睛，她一字一句，大聲道：「衛清遠，還錢！」
衛清遠猛地一愣。
滿面的紅光，瞬間轉白，又變青白。
「你、你說什麼鬼話呢？想錢想瘋了吧江浮雪？我什麼時候問你借過什麼錢？瘋了，瘋了！」
可他眼中卻閃過一絲懼意。
衛清遠伸出手來，就要推搡江浮雪：「你給我出去！出去不准胡說，誰欠你錢了？你有欠條嗎你……」
「你知道的，對不對？」江浮雪面上冷靜下來，聲音淡淡地問道，「衛清遠，我高中、大學時期一直資助的貧困學生，就是你。」
衛清遠張了張嘴，好半晌，卻只乾巴巴地擠出一句，「你、你胡說……你有什麼證據……」
江浮雪輕笑一聲，「別騙自己了。我一直都知道，從一開始，就知道。」
衛清遠猛地瞪大眼睛，「怎麼可能？那個人明明說資助我是因為我優秀……」
「不，不是。」江浮雪冷冷道：「資助你，是因為，你可憐。」
衛清遠臉色煞白。
連他最好的朋友都不知道他的秘密，他從小到大，一直都是特困學生。
卻在高中時交了好運，拿到了一筆助學贊助。
負責此事的老師每個月都會給他打來幾千塊錢，足夠他吃得好，穿得好，買各種資料好好學習。
再加上衛清遠精明，這錢又是直接給他一個人用，不是給他家長。
他很快就攢下了一筆，把自己包裝成了一個小康家庭的孩子，和其它的同班同學一樣。
可漸漸地，衛清遠留了心機，發現這錢的捐助者——
是江浮雪的媽媽，肖嵐。
捐助者的女兒，居然跟他衛清遠讀同一所學校！
衛清遠動了心思。
都在同一所學校讀書，都一樣是學生，都是一樣的人。
怎麼就不能……
成為一對，在一起？
若真能在一起，那以後，他不就能順著這條幸運藤蔓，一步一步地爬上去？
可惜，可惜他才讀到大學，江家就倒了。
他自然也拿不到資助，便和江浮雪一聲不吭地分了手。江家出事的時候，江浮雪給他連著打了九個電話，他最後拉黑了她的號碼。
可他不知道，江浮雪居然知道這件事。
江浮雪上前一步：「媽媽要資助的孩子，是品學兼優的好孩子。你，你是個騙子，你不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