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咚」
冰塊在高腳杯里搖曳著，碰撞出聲。
水滴沿著杯壁，流到江浮雪指尖。
她抿唇，迎上衛清遠目光。半晌，就著吸管，輕抿了一口。
異樣的甜膩夾雜著辛辣沖入口腔，刺激得江浮雪微微皺起了眉頭。
她抬眼，只覺身邊衛清遠的臉忽近忽遠，「小雪，怎麼樣？甜的吧？」
他笑著湊上來。
江浮雪覺得自己是要躲閃，撐在桌上的手肘卻使不上力氣，只一扭，她身子便往旁邊歪去。
竟不知怎的，被衛清遠攬在了懷裡。
女孩發間的香氣，直衝衛清遠鼻端。他雖未喝酒，卻也覺得頭一暈，真恨不得……
江浮雪心裡清楚，腦子卻有些發暈，吃力用手推著衛清遠胸口，「放開……放開我……」
她已經在用盡全力地說話，可說出口的聲音，還是細如蚊蠅，連自己都聽不清楚。
江浮雪心中發急。
只覺貼著衛清遠的半個身子黏膩膩的，難受得心口直發慌。此時此刻，她什麼都顧不上了，一心只想離衛清遠遠遠的。
可身邊的男人似乎十分享受江浮雪的依賴，手毫不客氣地攬著江浮雪，「小雪，你是不是不舒服？不舒服就休息一會兒。」
衛清遠的朋友都有些看不過他這種舉動。
一個一頭金髮的年輕男子道：「你這樣，總規不太好吧？」
衛清遠抬頭，看著金髮男子身邊若無其事喝酒的年輕女孩，「我怎麼了？跟你有什麼不一樣？」
衛清遠的另一個朋友開口笑道：「你可算了吧。我和小蘇，身邊的姑娘都是明碼標價，心甘情願，你這……這姑娘知道，你是個禽獸嗎？」
三個年輕男人對視一眼，哈哈大笑！
三人中，就屬衛清遠工作最為正經，救死扶傷的醫生。在醫院混得也不錯，一副年輕有為、意氣風發的模樣。
可他的兩個朋友，最為了解他。
這傢伙白天在醫院裡工作壓力大，晚上出來玩，就更加放縱。
可他每次，都是到了地方，現點店裡的姑娘。像今天這樣，直接從外面帶來一個，還是第一次。
衛清遠的兩個朋友對視一眼，還是金毛開口道：「咳咳，老衛，不是我說你，你這……」他看看江浮雪，「這姑娘，一看就是老實人家的孩子，你可別禍害了人家。」
衛清遠：「我哪裡是那樣的禽獸？」
「呵呵，」見他嘴硬不肯承認，金毛冷笑一聲，「老實人家姑娘不好惹，別欺負人家，再叫人家抓住什麼把柄，反咬你一口！」
他笑著戳了戳衛清遠腰眼，「尤其你在大醫院工作，還是得注重名聲一些。你說是不是？」
「她不會的。」衛清遠把江浮雪的頭撥動到自己肩上依著，「她……心裡有我。」
兩個朋友對視一眼，起鬨道：「真的？」
金毛謔笑，「人家心裡要是真的有你，你還用得著用這種手段？」這麼……下作？
「你不懂。」衛清遠輕笑，自以為聲音放得極其溫柔，「她……這是怕被自己老公發現。」
「哦～」
兩個朋友對視一眼，歡叫出聲。
「行啊你！」金毛給了衛清遠一拳，「人妻！」
衛清遠皺眉，故作高深，「她心裡有我，我心裡有她，就夠了。為什麼要被世俗的定義所約束？」
他俯下身，看向江浮雪，「小雪，你是不是喝醉了？我帶你去休息休息，」他頓了頓，「我們也可以好好討論討論艾德華醫生給出的手術思路，你覺得好不好？」
「不、不好……」江浮雪吃力地翕動著嘴唇，「放我走！」
高晴的健康固然重要，可也不能就這麼搭上自己。
再說，兩人見面這麼長時間，衛清遠一點實質性的證據都沒給她看，江浮雪甚至懷疑，他是不是就是在誆她。
江浮雪心中無比後悔。
至少，她也應該告訴何羈舟一聲再來。
都這麼晚了，她還沒有回家，何羈舟會擔心嗎？可是，揣在口袋裡的手機，關機了一樣安靜。沒人找過她，沒人擔心她。
或許是酒精的原因，江浮雪覺得，從未有過的
孤獨和無助。
「放開我，放我走……」
江浮雪忍住眼眶中的酸澀，默默積蓄了半天的力氣，終於掙扎著搖搖晃晃地站起，「讓、讓開！」
「哈哈哈哈哈！」
衛清遠的兩個朋友相視大笑，「她心裡有你？她心裡有你，她還能跑？」
金毛勸道：「讓人家走吧，強扭的瓜可不甜。」
他看向江浮雪只喝了幾口的長島冰茶，心底冷哼。衛清遠這事兒做得太不地道，哪有男人對自己真心喜歡的女孩這樣的啊？不都是那希望玩一玩的女孩，才這麼放得開嗎？
金毛：「別讓人家告你。」
「她不會的。」衛清遠似乎覺得有點丟面子，一口否定，「她……她沒錢。」
金毛：「那不然，你跟人家談談價呢？」
在他心目中，世界上所有東西都能明碼標價，自然也包括女人。
金毛：「給了錢再玩，就當求個心安。」
「你把小雪當成什麼人了？我不許你這麼說她！」
金毛舉起雙手，做投降狀，「好吧，隨你。」
等回頭被姑娘告了，才知道厲害！
另一個朋友看起來被金毛圓滑很多，他手肘懟了懟金毛，「算了，人家小衛這就就要去奔赴下一場了，咱們就別在這兒礙事。」
說著，拉著自己的女伴站起來。
金毛也笑笑：「行吧。那小衛，祝你好運。」
兩人依次攜著自己的姑娘退場，江浮雪看著，只覺心裡急得不行。
她掙扎著，拼命地扯住了走在最後的那個姑娘的裙擺，急道：「幫我……報警。」
那姑娘眼中閃過一絲驚異，隨即笑道：「你不是也心裡有人家嗎？那就從了唄。都到這一步了，報警？你這不是耍弄人家衛少的真心嗎？」
她一根手指一根手指地掰開江浮雪，輕輕拍去裙擺上被江浮雪抓出的痕跡。
江浮雪絕望：「不是，我沒有……」
她的聲音輕輕的，飄落在酒吧喧雜的音樂中。
衛清遠對著江浮雪：「小雪，我知道，這麼多年你對我無法忘情。現在，就算你結婚了也沒什麼，我……我不在意。」
江浮雪已經無心聽他說什麼，一雙眼睛只打量向四周，尋找逃跑的路徑。
「別看了。」衛清遠大手落在江浮雪眼前，「小雪，等我們聊完，我送你回家。」
江浮雪哪裡敢信？
可她眼前晃動的，都是一條條揮灑著汗水熱舞的身影，江浮雪連門口在哪裡都看不到。
她的心，一點一點地涼下去。
一道聲音，從江浮雪身後響起，「小雪，這麼晚了你還在外面，你老公知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