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始的時候，凌小小用的是疑問語氣。
手裡拿著紙和筆，視線一直落在葉北城臉上。
定定望著他，絲毫不放過他臉上的任何表情變化。
明明前幾天的時候，兩個人還有說有笑，雖然算不上特別愉快，倒也沒有到相敬如冰的地步。
突然之間，這個人就對自己冷冰冰起來，沒說過一句話，打過一個電話。
現在想想，就發生在顧誠來找她的時候。
探究的目光落在葉北城臉上，細細盯著他，最終落在他眼睛上。
葉北城被她那樣的目光看得有些不自在。
好看的眉心擰起來。
退後一步，避開她的視線，不耐煩的揮了揮手：「快寫！」
其實……
經商多年，他心裡清楚：就算凌小小寫了這個保證書又怎樣？如果她不是個講信用的人，哪怕寫一百遍，也沒有任何意義。
倘若她是個講信用的人，即便不寫這個東西，也一樣會遵守承諾。
可，他就是固執的想要一份這個。
這東西會讓他安心。
當凌小小揭穿他，說他是在吃醋的時候，葉北城慌了。
甚至沒勇氣看凌小小清澈的雙眼。
連連後退好幾步。
眼神慌亂無主，根本不敢與凌小小對視。
跟素來氣場強大的他完全不符。
就連說話的語氣，也變得沒那麼強硬了。
「你……少胡說！寫！」
「不要逃避！」
一邊說著，一邊又後退幾步。
身後已經是路燈杆子，退無可退。
他這才不得不停下。
凌小小再也沒想到，向來冷漠如霜的葉北城，竟然會有慫的時候。
這人呀，就是死鴨子上架――嘴硬！
她現在突然明白了奶奶說的那些話。
為什麼又叫他木頭樁子。
確實，在男女感情上，葉北城就是個木頭樁子。
分明是在意她，卻用最粗魯的方式表殼出來，甚至都不敢直接跟她說。
唉……
想明白之後，心裡就沒那麼生氣了。
揚起素白的小臉兒，玩味的望著他，沖他笑的眉眼彎彎。
一副欠揍模樣。
「葉北城，你怎麼慫了？」
她所了解的葉北城，從來都是強勢霸道的，只要他決定的事，通常不會有所改變。
可是……
就在剛才，葉北城竟然不敢跟她對視，還退縮了！
看樣子，這男人就是個紙老虎！
並沒有她想像中的那麼可怕。
「你別後退呀！咱們把話說清楚！」
她咄咄逼人，步步緊逼。
葉北城心裡的那點勝負欲徹底被她激發出來。
男人深吸一口氣，挺直腰身，滿不在乎朝凌小小這邊過來。
在距她只有一步之遙的地方停下，黑眸灼灼望著她。
「誰說我慫了？慫是什麼？」
他聲音提的有些高，眼睛卻一直不敢跟凌小小對視。
典型的紙老虎。
雷聲大雨點小。
男人氣質清冷絕決，偏生眼神里又透著一股子不易被人察覺的驚慌，像極了害怕被主人拋棄的大型寵物。
凌小小一下子就從他的眼神里讀懂了。
「是是是，你不慫，那你為什麼後退？」
「為什麼不敢看我的眼？」
事實上，她已經不生他的氣了。
細細想一下，從葉北城開始跟她冷戰那天，每次都是有顧誠出現，這個男人才發瘋一樣的對她。
所以……
就算不是吃醋，也是他在乎。
如果葉北城不在乎，怎麼會跟她鬧？
他就像是個吃不著糖的孩子，用別的方法引起她的注意。
想明白之後，真心覺得跟這人沒什麼好吵的。
葉北城兀自鎮定站在那裡，實際心裡早就亂了套。
凌小小說的那些話好有道理，他根本無法反駁。
一米九的大男人，這會兒突然覺得自己白長了一張嘴。
竟然什麼都說不出來！
「天氣太熱，離你近的時候我覺著熱，不行啊？」
反正，他是絕對不會承認的！
凌小小把筆和紙遞迴到他跟前：「行吧，既然你這樣說，那我覺得沒必要寫這個。」
「好了，我回去睡覺了。」
「再見！」
嘴這麼硬，她才不要跟他聊天！
葉北城不想她走，便沒有接她遞迴來的紙和筆，用一種幽怨的眼神望著她。
就好似凌小小這個渣女拋棄了他似的。
凌小小才不管他接不接，抓過他的手，把紙和筆拍進他掌心裡。
轉身就走。
走的時候，還衝背後揮了揮手。
「嘴硬的葉先生，晚安嘍！」
「記得明天早點起床，去菜場把我要的東西置辦好。」
凌小小身心輕鬆，雖然睫毛上還掛著淚珠，但心裡亮堂堂的。
對葉北城，也有了不一樣的看法。
既然他在吃醋，那就說明他在乎。
感情，只有兩個人都付出，都在乎，才能走的久遠。
凌小小頭也不回的走了。
巷子盡頭的路燈下，只剩下葉北城孤單的站在那裡。
他伸長了脖子，目送凌小小回家。
直到那道門關閉，再看不到凌小小的身形，才收回視線。
掌心裡的筆和紙還帶著她身上淡淡的馨香，細細品味，還能感受到她指尖的溫度。
一向不苟言笑的男人捏著紙和筆，突然就無聲的笑了。
「我真的在吃醋？」
意識到凌小小說的是對的以後，男人心裡那股子悶氣煙消雲散。
連腳步都輕快了許多。
坐進車裡之後，葉四一臉驚奇望著他：「大少爺，您竟然笑了哎！」
葉北城摸摸下巴，透過後視鏡打量自己。
「有嗎？」
葉四重重點頭：「真的！」
「大少爺，您笑起來的時候真好看，以後要多笑。」
說完之後，又意識到自己多嘴了。
「那個……我瞎說的，大少爺當我沒說過！」
坐在後排的男人抬手，在他肩膀上拍了拍：「凌小小也這樣說過。」
葉四受寵若驚，內心一片狂喜：大少爺竟然沒罵我！
――――
凌小小說到做到。
哪怕昨天晚上睡的有些晚，還是很早就爬起來，給母親和弟弟做好了早餐。
然後出門，去往葉北城所在的九龍新城。
知道證據都是他找的，也是他讓人交給顧誠的，心裡的歡喜就又多一分。
也多了一分靠近這個男人，跟他一輩子就這麼走下去的心思。
到達葉北城房門外的時候，她有些緊張。
一個多禮拜沒來，葉北城對她會是什麼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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