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覺間,夜幕如同一塊巨大的黑色綢緞,悄然降臨。
月亮爬上了樹梢,灑下清冷的光輝。星星點點,如同鑲嵌在黑色天幕上的寶石,閃爍著微弱的光芒。城市的喧囂漸漸歸於平靜,而醫院的病房裡,卻依舊瀰漫著一種別樣的氛圍。
喬沁原本還想留在醫院照顧霍焱,但這一次他卻表現得十分堅決,臉上帶著一抹輕鬆的笑容,打趣地說道:「我只是左手受傷了,又不是腿斷了,能自己走。」
喬沁張了張嘴,似乎還想再說些什麼來堅持自己的想法。
下一秒。
「還是說,你想對我做些別的事情,那也不是不可以。」霍焱躺在病床上,他的唇色微微泛白,卻依舊帶著那抹不羈的笑容。
他攤開雙手,那模樣,仿佛是一個等待著被採摘的果實,又像是在故意挑釁。
喬沁只覺得自己的心跳瞬間加速,仿佛有一隻小鹿在胸口亂撞。喉嚨也變得有些乾燥,忍不住瞪了他一眼說道:
「行,那你照顧好自己,我回去了。」
緊接著。
她像是被身後無形的力量追趕著一般,腳步匆匆,慌忙地離開了病房。那背影顯得有些狼狽,卻又帶著幾分倔強。
眼看著喬沁的身影徹底消失在視野中,霍焱臉上的笑容一點點收斂起來,眉頭微微皺起,神情變得十分凝重。他的目光深邃而悠遠,仿佛能穿透這無盡的黑夜,看到隱藏在黑暗深處的秘密。
幸好。
喬沁這次提前警覺,幫助自己躲過了一劫,否則他不敢想像,如果她那個時候待在辦公室里,然後發生了爆炸......
想到這裡,霍焱忍不住驚出了一身冷汗,後背的衣衫早已被汗水浸濕,緊緊地貼在身上。他身側的雙手緊握成拳,由於太過用力,手背上的針頭微微變形,輸液管里的藥液也停止了流動,可他卻仿佛感覺不到疼痛。
那個只會藏在暗處的該死的傢伙!
「叮咚——」
耳邊突然響起一聲清脆的消息提示音。
霍焱低頭看去,發現又是一個陌生號碼發來的短息,屏幕上只有簡單的一句話,卻像是一顆重磅炸彈,瞬間讓他的臉色變得陰沉無比。
【恭喜你贏了,期待下一次遊戲。】
霍焱咬牙切齒,額頭上青筋暴起,眼中燃燒著憤怒的火焰。他猛地用力將手機摔了出去,手機砸到地上,屏幕瞬間四分五裂,零件散落一地。
他咬緊牙關,從牙縫中擠出幾個字:「別給我抓到你,不然......」
嚴助理就是在這個時候走進病房的,他剛一踏入房門,就感受到了病房裡瀰漫著的那股令人壓抑的低氣壓。他的身體忍不住一顫,心底默默念叨了句:
現在轉身還來得及嗎?
然而。
霍焱已經看見了他,低沉的聲音有些沙啞,仿佛是從深淵中傳來的怒吼:
「怎麼樣?抓到那個修理工了嗎?」
嚴助理就是為了這件事來的,他低下頭,不敢直視霍焱那充滿壓迫感的目光,硬著頭皮說道:「抓住了,那個修理工是天橋下的流浪漢,說是早上的時候有個人給了自己一個塑膠袋,讓他放在夫人的辦公室里,流浪漢也不知道裡面是什麼東西。」
「而且......而且對方十分小心謹慎,把自己包得嚴嚴實實,流浪漢甚至沒看見那人的臉。」
對於這個結果,霍焱其實早就有所預料,那個人就如同一隻狡猾的狐狸,總是能在黑暗中巧妙地隱藏自己的蹤跡。不然,他們也不會直到現在還沒抓住對方。
只是......他的目的到底是什麼?
霍焱陷入了深深的沉思,腦海中像是有一團亂麻,怎麼也理不清。
他試圖從記憶里找出那個神秘人的蛛絲馬跡,這些年在商業上,他樹敵不少,但幾乎都已經調查過,並沒有發現有作案動機和作案時間都符合的人。
除非——
他是『死人』。
嚴格意義上來說,應該是所有人都認為他已經死了,所以才沒有把注意力放在他的身上。
霍焱的腦海中突然閃過霍三爺的身影,他立即撥打了一個電話,聲音低沉而又堅定地說道:「幫我辦一件事。」
一個小時後。
霍焱來到了監獄,四周的環境陰暗潮濕,瀰漫著一股刺鼻的腐臭氣味。牆壁上的水珠滴答滴答地落下,仿佛是時間流逝的聲音。他皺了皺眉,眉頭緊緊擰成了一個「川」字,卻還是邁開腳步緩緩走了進去。
「怎麼?來看我笑話的?」
霍焱抬頭望去,就看見對面那個曾經不可一世的霍三爺,如今已變得狼狽不堪。對方早已脫下了往日那身象徵著權勢與地位的西裝,換上了條紋囚服。那光頭在昏暗的燈光下顯得格外刺眼,後背佝僂著,仿佛一下子蒼老了十歲。
兩人中間隔著一扇厚厚的玻璃窗,那冰冷的玻璃仿佛是一道無法逾越的鴻溝,將他們分隔在兩個截然不同的世界。
霍焱沒有說話,而是轉頭看向帶著自己過來的警員,聲音低沉地說道:「我想和他單獨說兩句。」
警員點頭,然後默默地退了出去。
距離霍三爺案件的開庭還剩下一個月,他犯下了太多不可饒恕的罪行,不出意外的話,應該會被判處死刑,最好的結果也不過是無期徒刑。
他仿佛知道等待著自己的將會是怎樣的結局,所以也懶得再去偽裝,看向霍焱的眼神中毫不掩飾地露出厭惡的神情。
然而,霍焱卻仿佛沒有看見,只是目光冰冷地說道:
「我來是想問你,十八年前的綁架案除了你之外還有沒有其他主謀?」
霍三爺雙手抱在胸前,嘴角露出一抹戲謔的笑容,那笑容中充滿了嘲諷和不屑,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
「你憑什麼覺得我會告訴你?」
下一秒。
霍焱深吸一口氣,像是在努力壓抑著內心即將噴薄而出的怒火,咬著牙說道:「我可以幫你申請減刑。」
話音落下,四周陷入了一片死一般的寂靜。
霍三爺瞪大眼睛,臉上滿是不可思議的神情,仿佛看到了世界上最荒誕的一幕。他直直地盯著霍焱,那表情仿佛見了鬼一樣,要知道在這個世界上,如果有人巴不得讓他馬上死掉,那個人一定是眼前的霍焱。
而現在,他居然開口說可以幫自己求情?
「你開什麼玩笑?」霍三爺根本不相信,他的聲音中充滿了質疑和難以置信。
霍焱卻伸出手,目光堅定,仿佛在許下一個神聖的誓言,承諾道:「以我的生命起誓,我們可以簽合同。」
霍三爺的臉色驟然微微一變,原本鬆弛的面部肌肉瞬間緊繃起來。
他緩緩地站直了身體,那動作仿佛帶著千鈞的重量,一步步朝著霍焱邁了過去。每一步都顯得沉重而遲疑,直到那扇冰冷且毫無溫度的玻璃門將他牢牢擋住。
此刻,他的眼神不再僅僅充斥著不屑和懷疑,而是猶如深邃的湖水泛起了漣漪,多了幾分深沉的思索與探究。
「霍焱,你到底在玩什麼花樣?」霍三爺的目光猶如尖銳的利箭,緊緊地盯著霍焱,似乎想要將他的靈魂刺穿,試圖從他那波瀾不驚的臉上找出哪怕一絲偽裝的痕跡。
霍焱表情嚴肅得猶如雕塑,那冷峻的面龐仿佛被定格在這一刻,目光堅定地回視著他,一字一句地說道:「我沒玩花樣,我只想知道真相。」
霍三爺冷哼一聲,那聲音仿佛寒冬的北風,冷冽而無情:「真相?你覺得我會信你突然大發善心?」
霍焱深吸一口氣,那胸膛劇烈地起伏著,仿佛在努力壓下心中即將噴涌而出的煩躁:「我沒有必要騙你,這對你來說或許是一個難得的機會。」
「機會?」霍三爺嘲諷地笑了起來,那笑聲在這狹小的空間裡迴蕩,顯得格外刺耳,「你以為我會相信你給我的是機會?」
霍焱雙手緊緊地撐在玻璃上,身體前傾,那緊繃的肌肉顯示出他內心的堅決:「你現在沒有別的選擇,只有相信我。」
霍三爺沉默了片刻,時間仿佛在此刻凝固,他的眼神不斷閃爍,似乎在權衡著其中的利弊。
良久,他才緩緩開口:「十八年前的綁架案,確實還有其他人參與。」
霍焱的眼神瞬間變得銳利無比,猶如閃電劃破夜空:「是誰?」
霍三爺卻賣起了關子,嘴角勾起一抹狡黠的笑容:「我可以告訴你,但你得先兌現你的承諾。」
霍焱皺了皺眉,那眉間的褶皺仿佛深深的溝壑:「只要你說的是真話,我一定做到。」
霍三爺咬了咬牙,臉上露出一絲掙扎的神情:「是當年和我合作的一個生意夥伴,他叫林昆。」
「林昆?」霍焱在腦海中瘋狂地搜索著這個名字,可記憶的海洋里卻沒有任何關於此人的印象。
「他在那次之後就消失得無影無蹤,我也不知道他去了哪裡。」霍三爺的語氣中帶著一絲不甘,仿佛被命運捉弄後的無奈。
霍焱沉思片刻,目光緊緊鎖住霍三爺:「你為什麼現在才說?」
霍三爺冷笑一聲,那笑容中滿是苦澀:「我本以為能把這個秘密帶進墳墓,可你既然給了我希望,那我就賭一把。」
霍焱站直身體,目光冰冷如霜:「希望你沒有騙我,否則你別想有減刑的機會。」
說完,霍焱轉身離開。
走出監獄,霍焱立刻吩咐嚴助理:「去查一個叫林昆的人,所有和他有關的信息都不能放過。」
嚴助理點頭應下,迅速轉身展開調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