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昏了頭的李燕走到了屋外,氣狠狠地甩開了喬寶珠的手。
「你也是個昏了頭的!你還給她花錢,真是吃飽了撐的。」
李燕沒好氣的白了一眼喬寶珠。
喬寶珠面無表情的衝著她使了個眼色,這下李燕終於後知後覺,識趣的跟著喬寶珠進了自家的屋子。
關上門李燕這才小心翼翼的問喬寶珠:「弟妹啊,我剛才是不是說錯話了?」
喬寶珠沒看李燕,眼睛盯著玻璃窗外的院子。
「嫂子,有些話爛寧可攔在肚子裡,儘量別說出去。」
李燕一愣,垂著頭悶聲說道:「我家老郝總是這麼教訓我,弟妹,你咋也說這話?」
不等喬寶珠說話,李燕繼續為自己辯白。
「我這個人有一說一,有二說二,從來不說瞎話。就白紅梅做的那些事兒,就算我不說,別人也得在背後蛐蛐她。憑啥別人能說,我就不能說?」
喬寶珠看傻子似的看著李燕,一臉同情的嘆了口氣。
「嫂子,沈驍跟我說過,你是咱們家屬院裡有名的熱心腸。不管誰家有事兒,求到你這了,你是有錢出錢有力出力。但是這人緣兒,卻沒有別人好。」
李燕不自然的別過頭,心有不甘的嘟囔著:「就因為我嘴不好,不會像別人那樣會說唄。」
喬寶珠點了點頭,不錯,李燕竟然知道自己的毛病。
「既然很多事兒都壞在嘴上,嫂子怎麼還不吸取教訓呢?幸好沈驍跟段指導員是自己人,不會把你說的話放在心上。」
喬寶珠看著協理員小丁,從白紅梅住的廂房走了出來。
她回過頭瞥了一眼李燕,「你剛才說的那幾句話傳出去,讓別人怎麼想你們兩口子?」
看見往正房走的協理員小丁,李燕再不明白也懂了。
她以前嘴上不把門,做事只由心,只顧著自己痛快了。卻沒想過,在這家屬院裡夫妻一體。她的態度就是老郝的態度,她說的話就是老郝說的話。
真有人想搞老郝,抓著她的小辮子就行了。
李燕身上起了一層雞皮疙瘩,心裡又後悔又懊惱。自己活了大半輩子了,竟然還不如一個年輕的小姑娘會做人。
喬寶珠回到白紅梅這邊的時候,她正端著一碗紅糖水,一邊小口的喝著紅糖水一邊聽段指導員做思想工作。
段指導員做了半輩子的思想工作,再刺頭的戰士也能轉變消極思想,可今天在白紅梅卻碰了壁。
「段指導員,我心裡都明白的。我知道你們都是為了魏東好,遼省的造船廠我也聽說過,那不是一般人能進的地方。你們給我家魏東爭取到這個機會,我心裡感激的很。」
白紅梅喝完了紅糖水,將空碗隨手遞給張翠蓮。看都沒看張翠蓮一眼,更是連謝都沒說一聲。理直氣壯的像是對待一個保姆,而不是婦聯來的工作人員。
「但是你也得體諒我的不容易啊。燕達走了,家裡就剩下魏東一個男子漢。他在我身邊,就等於家裡有了頂樑柱。他若不在家,我們幾個女的,以後怎麼活啊?」
她這嬌氣做作的樣子,看的坐在對面的沈驍頻頻皺眉。
沈驍瞥見喬寶珠走進來,下意識的衝著她抬了抬下巴。
待到喬寶珠靠近,看見沈驍手裡攥著一沓零錢,這是剛才白紅梅掏出來的那把。
喬寶珠沒有抬頭看白紅梅,卻也能感覺到她的目光一直盯著自己。
「弟妹,你過來坐我這。」
自打喬寶珠返回來,白紅梅的眼睛就一直盯在她身上。看見喬寶珠進屋沒找地方坐,反而往沈驍身邊湊,白紅梅的表情就跟吃了酸棗似的。
白紅梅假裝熱情的招呼喬寶珠往她身邊坐,不想讓她跟沈驍太過親密。
喬寶珠掃了一眼亂糟糟的火炕,嫌棄的別過臉。
「不用坐,我站著就行。」
走到坐在凳子上的沈驍身邊,抬起右手搭在沈驍肩膀上,身子像是沒骨頭似的靠著沈驍的胳膊。
這年頭民風保守的很,兩口子在外面都是一前一後的走路。喬寶珠當著眾人的面,親昵的靠在沈驍的身上,那是非常大膽的。
白紅梅看著這一幕,覺得比抽她耳光更難受。
明知道她是個寡婦,這些人非要沒羞沒臊的在她跟前顯擺。
喬寶珠,太賤了!
被窩裡,白紅梅的手指狠狠地抓著炕席。
同為女人,白紅梅太清楚這一切都是喬寶珠故意氣她的。
有炕不坐,偏要靠在男人身上,真是不要臉。
「喬寶珠,你靠著沈驍像什麼樣子。趕緊過來坐下吧,大家還有正事兒沒說呢。」
白紅梅咬著後槽牙,催促喬寶珠別黏著沈驍。諷刺喬寶珠是個只會搗亂的外人,而她才是眾人關注的女主角。
喬寶珠像是沒聽見白紅梅說的話似的,從沈驍手裡拿過白紅梅的那沓零錢。
不疾不徐的數著錢,「一分,二分,七分,八分……」
這些錢看著挺厚,其實面額非常的低。喬寶珠數錢的聲音不大,但是在場的人都能聽得見。
「一共才一塊九毛三分錢?」
喬寶珠誇張的倒吸一慪氣,一副被這疊錢嚇到了的表情。
她湊到沈驍耳邊,一臉震驚的小聲嘀咕:「白住在人家家裡好幾個月,用著人家的柴火,喝著人家拎回來的水,連大人帶孩子蹭人家飯吃。」
「李燕為她做了那麼多,她卻扔了一塊錢當房租,這不是羞辱人嘛。李燕說她白眼狼還真是沒錯,看來我們也要以此為戒了……」
別看喬寶珠挨著沈驍,一副兩口子說悄悄話的樣子。但其實她說話聲音不低,屋裡的人聽得清清楚楚的。
白紅梅嬌俏高傲的臉,被喬寶珠氣的又青又紅。
她就知道喬寶珠不懷好意,她明面上為李燕說話,其實就是想抹黑她,讓沈驍不再出錢幫她。
哼,果然這世上沒有不嫉妒她的女人。
喬寶珠如此費心,不就是怕她將沈驍搶走麼。
白紅梅看著喬寶珠一邊跟沈驍說話,一邊小人得志的衝著她挑眉。
那表情好像在說,看吧,我輕輕鬆鬆就能挑撥你在沈驍心裡的位置。
白紅梅被激的氣血翻湧,耳朵里除了嗡鳴聲之外,聽不到任何聲音。
「是李燕主動把我從招待所接進了家屬院的。從頭到尾,我都沒有要求住在她家。」
「我還沒嫌這的房子小,環境髒亂差,鄰居都是一些沒文化的村姑呢。」
「做了幾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就想我感恩戴德,果然是狹隘的農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