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會也只給我閨女一塊手絹當彩禮吧?」
葛六萍沒想到趙海洋這麼摳門,又急又氣的嚷嚷起來。
「我告訴你,彩禮可以少但是不能沒有。我辛辛苦苦養大的閨女,讓人用一塊手絹換走了,說出去都讓人笑掉大牙!」
葛六萍嗓門又尖又大,讓趙海洋那顆敏感的自尊心極為不悅。
他的眉頭皺起來,臉上表情卻不顯,「我的工資大半都郵給家裡,訂婚太過突然,我沒時間去外面買東西……」
趙海洋說話挺有水平了,先說自己工資大半都郵給家裡。既表達出他本人是個孝順的人,又暗示他小有存款。
再說訂婚太過突然,讓他來不及準備,拐著彎的告訴眾人,這兩段婚事都是喬家以強欺弱。
可惜這種弦外之音,在場的人里,沒幾個能聽出來。
「好啦,有沒有彩禮又有什麼關係?只要我們小兩口,把日子過好不比什麼都強?」
喬喜鳳瞧著趙海洋臉色越來越難看,趕緊站出來維護他。
「媽,我既認定了他,就算跟他吃一輩子苦受一輩子窮,我也樂意。」
「況且,年輕人窮點怎麼了?越窮越光榮!海洋他有文化有才華,我相信他將來一定有大出息。」
眾人集體無語……
看著旁人擠眉弄眼一言難盡的表情,喬喜鳳不屑的哼了哼。
這群蠢貨,都被趙海洋的偽裝給騙了。
上一世,趙海洋確實就拿一塊手絹,就把三丫娶進門了,二人的婚房還是農場職工宿舍。
剛結婚那時候,她可沒少奚落嘲笑三丫。
沒想到幾個月之後,趙海洋就從附近農戶的手上買了一套帶著兩畝自留地的三間小土房。
趙海洋大手一揮,將那黃泥混稻草的小土房推倒,重新翻蓋了三間寬敞明亮的大磚房。
時至今日,喬喜鳳還記得她去參加喬遷宴時的心情。
那新房子裡家具不僅全是新打的,還湊足了三轉一響!
三轉是自行車、手錶、縫紉機,一響指的是收音機。
不說這四樣東西價格有多昂貴,就說買東西用的工業票,那可是用錢都換不來的好東西。
放眼整個青岩山農場,能把三轉一響湊齊的人家,也沒有幾個。
也就是在那時候,喬喜鳳意識到趙海洋很不簡單。
趙海洋現在表現得很摳門,只是低調、藏拙怕人嫉妒罷了。
他想要一個善解人意的,能陪他吃苦的妻子。
只要通過了他的考驗,喬喜鳳堅信她很快就能住在寬敞明亮的大房子裡。
這一次,她一定要好好把握機會。
喬喜鳳這番善解人意的表演,並沒有讓趙海洋刮目相看,反而覺得丟臉。
第二天中午,趙海洋帶著幾個相熟的知青,敲鑼打鼓的給喬喜鳳下聘。
具體給了什麼,喬寶珠並不知道,因此此時的她正在城裡的供銷社挑布料。
昨天喬寶珠從親生母親那裡要回了500塊錢彩禮。
當時葛六萍耍了個心眼,說給喬喜鳳買嫁妝花了不少錢,只剩下三百多塊。喬寶珠也沒客氣,直言要將喬喜鳳的陪嫁抵了。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喬喜鳳那些陪嫁不止200塊錢,喬寶珠全拿走穩賺不賠。
葛六萍見喬寶珠有劉美蘭、喬長富二人撐腰,知道這200塊錢抵賴不過去。
出去轉了一圈,說是從別人家那借了200塊錢,這才將喬寶珠的彩禮補全了。
拿到了彩禮,喬寶珠從喬家離開,以最快的速度跑回農場請假。
扒上最晚那趟拉木材的火車跑回城,到家的時候已經後半夜了。
夫妻二人見女兒連夜跑回來,嚇得心驚肉跳,以為喬寶珠在農場受到了委屈。
再聽說喬寶珠臨近出嫁,莫名其妙的換了個丈夫,喬長海又生氣又心酸。
「拼著你爺怪我不孝,我也得把這門婚事攪合黃了。」
「我不管那姓沈的是多大的官兒,我只知道我閨女不是案板上的麵團,他們想怎麼揉搓就怎麼揉搓。」
養母包慧華是個啞巴,心中有千萬句委屈說不出來。躲在門口,用小煤爐給喬寶珠下麵條一邊默默垂淚。
「爸,媽!我連夜回來,不是讓你們替我出頭的。」
「這個沈營長,我也托人仔細打聽過。人品、能力、家世都比趙海洋更靠譜。要不是人家那邊情況特殊,根本輪不上我。」
喬寶珠一邊說話,一邊低頭脫外套,沒有發現養父養母神情不對。
乾淨整潔的窩棚里,除了鍋里發出噗噗噗的響聲之外,安靜的聽不到人呼吸。
喬寶珠察覺不對,抬起頭看向養父養母。
發現喬長海紅著眼眶,一臉傻笑的盯著自己。站在他背後的包慧華,捂著嘴巴已經淚流滿面。
這是她過繼到三叔三嬸身邊11年來,第一次喊他們『爸媽』。
「怎麼了……我喊你們爸爸媽媽,不好嗎?」
喬寶珠再也控制不住情緒,一邊抹著眼淚,一邊看著喬長海笑。
「好,好,我一直盼著你能喊我一聲『爸』。」
「閨女啊,聽見你喊我,我這輩子知足了。好啊,好啊!」
喬長海轉過身,抹了一把眼淚,不想讓女兒看見自己脆弱的樣子。
喬寶珠知道養父性格剛強、內斂,不敢做出更親昵的舉動。
她走到養母身邊,張開雙臂,將個子小小的包慧華圈在懷裡。
「媽,對不起,我是個白眼狼,這麼多年了,我才喊你。」
包慧華瞬間破防,摟著女兒的腰,無聲的哭泣起來。
喬長海哭著走過去,抱著妻子女兒,三人哭成了一團。
哭了一會兒,三個人緩了緩情緒。
喬寶珠吃完了養母煮的麵條,這才將500塊彩禮遞給喬長海。
「這是男方先前給喬喜鳳的彩禮錢,今天新娘子換成了我。但是二伯娘一直霸占著不想給,費了好大的勁才把這錢討回來。」
「我怕留在身邊不安全,就連夜趕回來,交給你們。」
喬長海夫妻倆的臉色,瞬間變得難看起來。
喬長海將那疊錢推了回去,「這是你的彩禮錢,你自己留著,不用給我們。」
上一世,趙海洋只給了喬寶珠一方手絹當做彩禮,除此之外只買了幾個鍋碗瓢盆,就當結婚了。
反倒是喬長海花了半輩子的積蓄,給她置辦了全部的家當。
後來更是拼命地給人修表掙錢。老兩口吃了一輩子大餅子鹹菜,攢了上萬塊的存款,都補貼女兒女婿了。
喬寶珠一想到父母為了自己累出一身得病,就覺得心酸懊悔。
「爸,媽,這個錢本來就是你們的。誰家嫁女兒,爹媽不要點割肉錢?」
喬寶珠一句『割肉錢』,一下子擊中了喬長海的心理防線。
他激動地跳了起來,衝上前抓起那疊錢,狠狠甩在了半空中。
喬寶珠被養父的舉動嚇了一跳,愣愣的看著喬長海。
喬長海氣的渾身哆嗦,指著喬寶珠的臉,咬牙恨聲道。
「你把心放在肚子裡,我喬長海就算是餓死,我也絕對不會去姑爺家討飯。」
「明天我就領你去街道寫斷絕關係書,絕對不拖你後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