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沈驍的癩蛤蟆

  喬長海一把扯開袖子,衝著喬寶珠瞪眼:「胡鬧,哪有讓女方父母留宿新房的。」

  「哎呀,沈驍不回來,這算什麼新房啊。」

  喬寶珠指著黃泥牆,撅著嘴巴一臉嫌棄:「你看這牆上糊的報紙都舊了。你們留下來幫我糊牆,行不行?」

  喬寶珠說房子的牆紙太久了,想要重新糊牆。

  這個理由讓喬長海無法拒絕。

  他在屋內屋外來來回回走了好幾遍,思忖了半天看向喬寶珠。

  「我去趟廢品收購站,去那挑一挑回收的報紙。明天頭晌讓你娘弄點漿糊,咱們仨把牆糊一糊。」

  喬寶珠搖了搖頭:「爸,我不想用報紙糊牆。你看我這房子,本來就比別人家小,糊了報紙屋裡頭看著不亮堂。」

  「你看這窗戶只有一層玻璃,等入了冬,糊窗戶紙根本不保暖。必須得用塑料布,把裡面外面都釘上。但是這樣一來,這屋裡就沒有光了。」

  喬寶珠可憐巴巴的指了指棚頂:「爸,你還沒發現吧。這麼大的一個家屬院,竟然沒有通電!」

  喬長海仰頭往棚頂一看,沒看見電燈泡也沒在屋裡找到電線。

  「家屬院都沒拉電線?」

  這個時候,兵團那邊用的電還是用柴油發動機弄得。農場那邊倒是拉了電線,但知青宿舍里可是沒有的。普通老百姓家裡,就更別想了。

  喬長海進城十年,雖然住在窩棚里,但早就用上電燈泡跟自來水了。

  沒有電,生活真的很不方便。

  「我沒想到家屬院沒有電,趁著服務社沒下班,我去買幾斤煤油回來。」

  「爸,我跟你一起去吧。」

  喬寶珠拿著錢包,湊到喬長海身邊。

  「我想買點白灰,明天把屋裡的牆刷一刷。村裡的小學,不也是刷了一層大白牆麼。屋裡有白牆,光線看著也亮堂很多。」

  喬長海想了幾秒鐘,隨後點了點頭:「行,那就買點石灰去。」

  在服務社的時候,喬寶珠說什麼都不肯喬長海花錢。

  喬長海也沒推辭,父女二人背了30斤的石灰,又買了十斤的煤油燈。

  總共花了還不到十塊錢,喬寶珠心裡暗暗感慨,這個時代的物價是真便宜啊。

  父女二人回到家裡,就開始各忙各的。

  喬長海去把石灰過篩,再將石灰放在桶裡面用水。這樣泡一個晚上,第二天就可以刷牆了。

  喬寶珠進屋歸置那些陪嫁,被褥塞進炕琴里,布料塞進柜子里。還有一些生活用品,一一整理好。

  「誒,這不是我給你們買的麥乳精嗎?你們怎麼都拿過來了?」

  喬寶珠翻出麥乳精,一臉無奈的看著養母。包慧華無聲的笑了笑,低下頭繼續縫補東西。

  養父養母節儉了一輩子,讓他們吃點營養品,真是比登天都難。

  「媽,你再縫什麼呢?」

  喬寶珠看見包慧華裁了一塊勞動布,一直用針線縫著什麼東西。

  走過去一看,發現她在給炕席縫邊。

  這一鋪新炕席,一看就是沈驍為了結婚新買的。

  包慧華指了指炕席邊,又指了指喬寶珠的褲子。意思是,新炕席邊角比較硬,容易刮壞褲子。

  她用最便宜最耐磨的勞動布,給炕席縫了一條布邊,這樣就不會磨褲子了。

  喬寶珠看著養母手裡的線,上下跳躍像是翻花似的,動作優雅又好看。

  她看了一眼炕席邊,暗暗嘆口氣。

  這種用蘆葦編的炕席耐磨涼爽,就是太硬,而且一覺醒來,身上都是席印子,那炕席還夾頭髮。

  不知道地板革什麼時候問世,喬寶珠猜測,這個時候地板革鋪炕還沒有流行起來,就算沈驍不買,她那慣孩子的家長也會買的。

  都說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喬寶珠過了幾十年普通人沒享受過的好日子,眼前這黃土房、硬炕席還真是適應不了一點。

  「可惜棉花太貴了。要是能用碎布頭跟棉花,縫一個炕被就好了。」

  前世她在北大荒農村沒見過炕被這種東西,是後來去西北旅遊。在很有地域特色的窯洞裡,看見炕上鋪著軟軟的炕被的。

  重生回來之後,她在炕上硌的翻來覆去總睡不好。就想著等兜里有錢了,一定要做一床十斤重的大炕被。

  只不過此時喬寶珠還坐不起,給養父養母過冬穿的棉衣棉褲還沒做。軟和厚實的大炕被,得等她想到賺錢的辦法,才能實現了。

  第二天一大早,三口人吃完了早飯,就準備給牆刮白灰。

  「閨女,這活兒你可幹不了。」

  喬長海看喬寶珠躍躍欲試的樣子覺得好笑:「你還是回農場辦婚假手續去吧。」

  「這點活兒,我自己慢慢干。」

  喬寶珠想了想,自己確實沒幹過刮大白的活兒。泥刀抹牆看著簡單,但幹起來沒那麼容易。

  與其幫不上忙還要添亂,倒不如去出去干點別的。喬寶珠利落的收拾好碗筷,挎著小布包出了家屬院。

  從家屬院大門出去,穿過馬路就是農場醫院。繞過醫院,走十五分鐘就到了場部辦公室。

  手續倒是不麻煩,先去場部辦公室拿申請表,再去食堂找領導簽字,最後去場部辦公室蓋戳。

  拿到了婚假條,喬寶珠直奔知青宿舍,收拾自己的行李。

  再說喬喜鳳跟趙海洋夫妻倆這邊,也是一片喜氣洋洋的氣氛。

  早上趙海洋起床之後,臉都沒來得及洗,就去外面抱了半捆柴。

  喬喜鳳趴在被窩裡,兩腮緋紅,眼神繾綣,整個人從頭到腳透著舒坦。

  活了兩輩子,她終於嘗到了做女人的滋味。

  「海洋,你怎麼不多睡一會兒。」

  喬喜鳳一開口,慵懶的聲音裡帶著幾分沙啞。

  趙海洋蹲在地上,聽見喬喜鳳的話,抬起頭滿臉溫柔。

  「媳婦兒,咱這炕都涼透了。你先把被子裹緊了,別讓涼風鑽進去。等我把炕燒上,你再起來。」

  「今天不用上班,也不用回門。你要是身子不爽利不想起,就呆在炕上歇著吧。等我燒完了炕,給你煮碗掛麵再臥個雞蛋。」

  喬喜鳳看著屋裡屋外,忙的腳不沾地的趙海洋,嘴角的笑擋都擋不住。

  這個丈夫,她還真是搶對了。

  她就知道,趙海洋是個疼媳婦疼到骨子裡的男人。

  新婚第二天,他一個大男人就起來給媳婦兒燒炕,還要給媳婦兒做飯吃。

  這要換成沈驍,哼……

  一想到沈驍,喬喜鳳就滿肚子怨氣。她跟沈驍做了一輩子的夫妻,那個死渣男竟然碰都不碰她。

  喬喜鳳還記得,當初她強忍著羞澀在沈驍面前脫光光,沈驍那個眼神。

  就跟看一條癩蛤蟆似的。

  這輩子,就讓喬寶珠去當癩蛤蟆吧,她可是要被趙海洋寵成公主的。

  喬喜鳳想到沈驍上一世,是新婚第三天上午才結束任務回家的。

  一回去,他就被白紅梅那個賤貨拐走了。

  想起上一世她受的屈辱,喬喜鳳趴在枕頭上,衝著趙海洋撒嬌。

  「一想到我姐新婚之夜自己獨守空房,我心裡就不得勁。」

  「海洋,一會兒吃完飯,我想去看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