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嫂子,咱們就這麼回去了?」
回家屬院的路上,小丁一臉愁苦的看著後視鏡。
張翠蓮一副壯志躊躇的神色,來時陰鬱一掃而光。
她是聰明人,知道喬寶珠提醒自己造作打算。
「嗯,回去了。小丁啊,你以後有什麼打算啊?」
張翠蓮有了應對的辦法,心裡的石頭落了地。這會有心情跟小丁說幾句閒話。
「我原來沒啥想法,部隊要我我就留下,部隊不要我就回老家種地。」
小丁眼帶遺憾,在部隊裡的日子多好啊,他才不想回老家種地。他是家屬院的協理員,處理嫂子們各種雞毛蒜皮的小事,雖然瑣碎麻煩但很舒服。
回老家面朝黃土背朝天,辛苦不說還要看天吃飯,旱澇不保。
「是啊,沒有父母扶持的人,註定要辛苦一些。沈營長家屬剛才說的話,你得往心裡去啊。要是不想回老家,那就留在北大荒吧。」
「至少北大荒地多啊。」
這也是張翠蓮的第二條路,若是丈夫不能留在部隊,那就轉業到農場。
就憑丈夫的級別,到了農場至少也能是分場場長。她們兩口子都是窮苦人出身,也只能為自己謀算到這麼多了。
吳美麗知道張翠蓮去城裡接喬寶珠,左顧右盼等了又等,終於看見小丁開著吉普車回來了。
巴巴等了一天的吳美麗,激動地去拉車門,發現喬寶珠竟然沒有回來。
她忍不住質問張翠蓮:「嫂子,這是咋回事?人那?」
張翠蓮從車上下來,一臉疲憊的嘆口氣:「寶珠開了一家服裝店,忙著掙錢回不來。」
吳美麗如臨大敵,心裡頓時失去了主心骨。咧著大嘴哭道:「寶珠不回來,俺們可咋辦啊?」
張翠蓮見周圍不少人都看過來,心裡惱的不得了。
鮮少急眼的人,此時怒火中燒,沒好氣的罵道:「哭哭哭,就知道哭。哭有什麼用?哭就能把她哭回來?沒用的東西,把嘴必死了。」
自打家屬院裡傳出兵團解散的消息後,吳美麗嘴上起滿了水泡。
她吃了一輩子的苦,才過上幾天好日子,可不想再回頭了。
「嗚嗚,嫂子,你告訴我寶珠娘家在哪,我明天去找她去。」
張翠蓮眉頭緊鎖,瞪著吳美麗沒好氣:「你找她幹啥?她回來了,能讓你男人留下嗎?」
「我不管,我心裡不舒坦,我就想找寶珠妹妹說說話。嫂子,你說萬一兵團真解散了,我們老薑以後可咋整啊。」
張翠蓮心說,我還愁我家男人前途呢,我能知道你咋辦?
不過這話她不能說,她男人是指導員,在這個關鍵時刻不能掉鏈子。
「行了,我估摸著她過幾天就能回來了。你先在家等等,別亂了軍心給姜連長惹事兒。」
吳美麗擤了一把鼻涕,不解的看著張翠蓮:「你估摸的?寶珠沒說啥時候回來嗎?」
張翠蓮搖了搖頭:「她只說新開的服裝店接了訂單,手底下的人忙不過來,請了手套廠幫忙幹活。她要店裡、手套廠跟買家三邊跑,抽不出時間過來。」
吳美麗聽了心裡酸酸的,同時也忍不住羨慕。同樣都是人,寶珠妹子咋就那麼厲害呢。
「她有了服裝店,不管農場的生意了?鞋底不收了?」
張翠蓮又搖了搖頭,這話她沒問,不過想來喬寶珠自己肯定有打算。
「一問你就搖頭,一問你就搖頭。你還婦女主任呢,你咋啥都不知道啊?」
吳美麗見張翠蓮一問三搖頭,忍不住吐槽起來。
「你啥都不知道,咋還騙我說她快回來了?唉,你啊,也是個棒槌,比我強不多少。」
吳美麗跟張翠蓮認識多年,說話沒有分寸,吐槽起來又狠又毒。
張翠蓮被她刺的心頭一梗,臉上閃過不快。
「兵團發生這麼大事兒,沈營長總不可能不管吧。而且 馬上就要過年了,學校那邊也該放假了。沈營長都回來了,她還能繼續呆在娘家?」
張翠蓮考慮的很周到,沈驍在首都學習不可能不知道改革的事。既然兵團面臨新的改革政策,沈驍這個營長就得回來主持工作,站好最後一班崗。
至於喬寶珠,她回不回來已經不重要了。
如張翠蓮所想,沈驍此時人已經在團部,正跟段指導員等人開會。
「這就是我這次帶回來的消息,兵團改制是板上釘釘的政策。上面考慮到大家的心情,決定年後公布消息。」
偌大的會議室安靜的掉一根針都能聽見,團長、政委、各營營長、指導員都沉默了。
先前大夥還在抱有幻想,聽到沈驍的報告,懸著的心終於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