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長貴沒想到,一個掏大糞的勞改犯也能引起這麼多人的關注。
眾目睽睽之下,他總不能承認,自己身上這件衣服是偷的吧。
「我,我不知道這衣服是誰的。這是我撿的,我看見這衣服仍在地上,我就撿來穿了。」
喬長貴眼神飄忽一臉心虛,大呼自己可憐。
「我家裡窮的很, 穿不上棉襖,看見別人不要的破棉襖,管他髒的臭的,暖和就行唄。」
喬長貴一邊說,一邊用眼神瞄著喬寶珠。
「二丫,你現在日子過得好了。都能穿上軍大衣了,你爹我啊,還得靠撿別人的衣服穿呢。」
喬長貴已經忘了自己來找女兒的目的是什麼。
他只知道,此時自己被很多人盯著,萬一被人發現自己身上的衣服是偷來的,那可要倒霉的。
他得讓所有人知道,他是穿不起棉襖才偷的。他為啥穿不起新棉襖,還不是二丫不孝。
看熱鬧的職工們看著喬長貴身上的舊棉襖,再看喬寶珠身上的軍大衣。
所有人的眼神都變了,喬寶珠甚至能聽見有人在小聲議論自己。
房珊見狀,忍不住衝出來替喬寶珠說話。
「你穿不上棉襖,關寶珠啥事兒?她又不是你閨女,你找你自己孩子去要啊。」
「好了,珊珊,別說了。」
喬寶珠扯了扯房珊的袖子,一副逆來順受表情。
喬長貴見喬寶珠一副要息事寧人的樣子,心中竊喜。
果然二丫還是那個二丫,就算結婚了也沒有改變窩囊虛榮的本性。
老婆子說對了,只要在二丫單位門口鬧,死丫頭為了面子什麼都能答應他。
就在喬長貴以為拿捏住喬寶珠的時候。
喬寶珠話鋒一轉,大聲說道:「他自己養的孩子,沒有一個有出息的。我那妹妹前陣子還因為思想不正、宣傳歪門邪道被委員會處分了呢。」
「她嫁的是咱們農場的知青,住在職工宿舍,就被罰去掏職工廁所了。」
「唉,為了這事兒,妹夫都被罰了半個月工資呢。她們兩口子哪有錢再做棉襖啊。」
房珊眼前一亮,恍然大悟的高聲道:「哦,原來就是她頂了老楊的掏大糞的工作?」
「哎呀,那老楊可慘了。不上工就沒飯票,這段時間老楊可咋辦啊。」
喬喜鳳自己犯錯誤被罰,居然害的無辜的人沒飯吃。這事兒誰聽見了都覺得不公平,尤其是平時見過老楊佝僂著身體拉大糞的可憐樣兒的知青,紛紛打聽起楊萬里的近況。
老楊給食堂幫忙干雜活兒的事情,不是個秘密。聽見有人關心老楊,佟經理連忙跟眾人解釋。
「老楊最近幫我們食堂打雜幹活!好飯好菜是吃不上了,大伙兒吃完飯之後,能撈點菜湯飯渣。」
聽說老楊沒有餓肚子,眾人鬆了一口氣。
大家對佟經理的話並沒有懷疑,畢竟食堂的條件也就那樣。有時候去食堂晚了,菜盆子裡剩的爛菜幫子也都見識過。
所以沒有一個人會覺得,楊萬里會在食堂吃小灶。
只要沒人占便宜,大傢伙也不會在意。
「我聽人說,老楊下鄉勞改五年,就只有一件棉襖。把這件扔了,那他穿啥啊?」
喬寶珠好奇的看向佟經理:「難道他家裡人給他捎錢了?」
佟經理一拍大腿,衝著廚房打雜的小伙子們大喊:「去把老楊喊過來!這老小子,家裡人來信也沒說一聲。」
喬長貴沒想到事情會發展成這樣,莫名其妙的就要喊那個掏大糞的過來。
他瞪著喬寶珠,心裡恨得要命。
死丫頭咋不死了呢!當初生出來的時候,就應該丟進尿桶里淹死她。
她故意的,故意把話題引到那個老頭身上,就是為了讓人知道他偷東西。
死丫頭,該死的丫頭!
喬長貴恨不得立刻掐死喬寶珠,但他慫得很,只敢心裡這麼想。
他轉過身,準備趁著眾人不注意的時候逃走。
沒想到喬寶珠一直暗暗留意著他。
見到喬長貴要偷偷溜走,上前一把抓住他的袖子。
「二伯,雖然我不是你閨女了。但是你既然來找我,我也不能讓你白跑這一趟。」
「你要吃紅燒肉,我請你好好地吃一頓。我這還有兩塊錢,夠你買二斤棉花的。」
說完喬寶珠給房珊使了個眼色,二人不顧喬長貴身上的臭味,一左一右的架著他的胳膊。
「親閨女不給你買,就來跑侄女要。寶珠,也就是你心善,要是我啊。」
「哼,我才不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