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如其來的暴雨打了唐黎一個措手不及。

  上山前她查過天氣預報，確定不會下雨後才上的山。

  沒想到盛夏的天像個孩子似的，說變臉就變臉。

  暴雨如注，唐黎眼前霧蒙蒙的一片，腳下的石階都變得模糊。

  將包舉在頭頂，她加快了下山的速度。

  天色逐漸變暗。

  台階陡峭，在暴雨的沖刷下更加濕滑，她掏出手機打開手電筒，一階一階地小心向下邁著。

  走了不到一半的路程，光束閃了閃，忽然滅了，手機也隨即黑屏關機。

  唐黎整個人陷入一片黑暗。

  山里入夜後，風中夾雜著徹人的涼意，唐黎渾身濕透，被吹得有些發抖。

  但她腳步不停，在黑暗中慢慢用腳探路。

  狂風吹得滿山的枝葉發出瘮人的低鳴，唐黎努力讓自己忽視周圍的一切，專註腳下。

  驀地，踩到一塊鬆動的石頭，她整個人朝台階下栽去。

  慌亂間，腕間一緊，被一股力道拉了回去，接著被擁進一個硬挺的懷抱。

  一片黑暗裡，強勁有力的心跳聲充斥滿她的耳廓，蓋過滿山的風嘯雨鳴。

  她下意識掙脫，就聽一道沉沉的聲音在頭頂響起：

  「別動。」

  身上被套了什麼東西，隔絕了砸落下來的冰涼雨珠。

  一道暖白的光亮起，照亮了腳下的路，也照清了陸斯衍的臉。

  唐黎眸底閃過一抹訝異，不知道他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陸斯衍身上穿著一件黑色雨衣，因為雨勢太大，額前的碎發已經全被打濕，正滴滴答答地滴水。

  光亮下，他臉色有些蒼白。

  唐黎低頭，看到自己身上是一件淡粉色的雨衣，應該是剛剛被套上的。

  「走吧。」

  陸斯衍大掌裹上了她的手，有些涼但十分有力。

  「我自己可以走。」唐黎說著想要抽回手。

  手上的力道卻更大：

  「這場暴雨可能會引發落石，要抓緊下山！」

  唐黎微微蹙眉，月山未經開發，沒有做過消險處理，在暴雨的衝擊下確實可能會有落石。

  不再掙扎，唐黎由著陸斯衍拉著向台階下去。

  兩人一前一後走著，安靜沉默，只有暴雨砸落青石階的聲響和窸窣的腳步聲。

  忽然，唐黎腳步一頓。

  「怎麼了？」陸斯衍扭頭，一臉關切。

  「好像有什麼奇怪的聲音……」

  她話音未落，陸斯衍手中的光朝她身後一轉，而後臉色一變。

  唐黎還沒反應過來，便被陸斯衍擁著朝石階外倒去。

  接著，一陣天旋地轉，兩人順著坡朝下滾去。

  伴隨著一身悶哼，撞在一棵樹上停了下來。

  唐黎迅速坐起身，在黑暗中摸索：

  「陸斯衍？」

  剛剛滾落時，她被陸斯衍緊緊護在身前，基本沒被磕碰到。

  「我沒事。」男人低沉沉的聲音響起。

  「你有沒有受傷？」他嗓音里透出幾分緊張。

  「沒有。」唐黎搖頭。

  「你為什麼……」

  唐黎正想開口問陸斯衍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忽然看到一道亮光在樹林間閃過。

  來不及想其他，她朝光亮的方向開口：

  「有人嗎？」

  那道光驀地消失，沒多久，直直朝他們打過來：

  「老闆？」

  「是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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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聽出是明沉的聲音，唐黎急聲道。

  得到回應，明沉連忙上前：

  「夏小姐！」

  終於有了光亮，唐黎第一時間掃視陸斯衍，檢查他有沒有受傷。

  黑色雨衣被劃出幾道口子，上面沾滿泥巴，但好在沒看到血跡。

  她暗暗鬆了口氣。

  明沉朝右後方指了指：

  「剛剛有碎石散落，截斷了這側的道路，我們要繞下山。」

  唐黎點頭：「好。」

  剛剛陸斯衍會拽著她倒向石階外，就是因為頭頂有碎石砸下來。

  扶著身後的樹幹緩緩站起來，陸斯衍腳步有些不穩。

  「老闆，你……」明沉上前一步，想要攙住他。

  陸斯衍卻不動聲色地錯開他的手，側頭看向唐黎：

  「腳受了點傷，扶我一下？」

  唐黎抿唇，雖然心裡想著明沉比她更適合當壯丁，但還是點了點頭。

  畢竟，陸斯衍是為她受傷的，這時候推託，多少顯得有些不近人情。

  才應下，陸斯衍的胳膊便搭在了她的肩頭。

  朝明沉開口：「帶路。」

  「好咧！」一眼看透自家老闆的小心思，明沉忙轉頭看路。

  唐黎則一邊看著腳下的路，一邊小心撐著陸斯衍。

  兩人離得很近，雨衣摩擦發出「唰啦啦」的聲響，但唐黎肩頭卻並沒有多少力道壓上來。

  她有些狐疑地看了陸斯衍的腳一眼。

  似是感受到她的目光，身側人一歪，整個人朝她身上壓了壓。

  肩上一沉，唐黎瞬間收回視線，專心看路。

  繞了許久，他們終於看到了山腳下亮著的車燈。

  到車前，脫下身上的雨衣後，兩人進了車子的後排。

  即使穿著雨衣，陸斯衍身上的衣服也已經全部濕透。

  「副駕駛上有毛巾和可以換的衣服。」

  陸斯衍的聲音在車廂內響起。

  唐黎擰開頂燈，看到副駕駛的座椅上有兩條疊得方方正正的浴巾和兩個紙袋子。

  探身拿過袋子，她將其中的襯衣西褲遞給陸斯衍：

  「你先換，換好後換我。」

  說著，她要推門下車。

  「一起換。」陸斯衍淡淡開口。

  唐黎推車門的手一頓：

  「不合適。」

  扔下三個字，她推門下車，隨手甩上了車門。

  車廂內燈光熄滅，沒多久，車窗上傳來「咚咚」幾聲響動。

  唐黎回身，半落的車窗里探出陸斯衍稜角分明的側臉：

  「上車。」

  拉開車門，唐黎重新回到車裡。

  伸手拿過浴巾，身側的人卻坐的穩如泰山。

  「陸總，我要換衣服。」

  她側頭，好聲好氣開口。

  「嗯。」

  陸斯衍應了一聲，卻依舊沒有要下車的意思。

  「勞駕您先下車迴避一下。」唐黎擰眉開口。

  「腳受傷了。」男人半闔起眸子，一臉淡然，「我不會看。」

  唐黎額角青筋一跳。

  她覺得陸斯衍是故意的，又沒有證據。

  深吸一口氣，她無奈開口：「那我去後面車子換。」

  剛剛下山後，她看到黑色勞斯萊斯後停了四五輛悍馬，應該都是陸斯衍的人。

  手還沒碰到車門，便聽陸斯衍的聲音幽幽響起：

  「我不會看，不代表他們不會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