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陸斯衍下車，黑色邁巴赫緩緩駛離地庫。

  林晟手握方向盤，目不斜視的看著前方的路。

  老闆說了，現在開車主打一個四平八穩，如履平地。

  「老闆娘，要聽歌嗎？」

  感覺車子裡靜的有些尷尬，林晟詢問道。

  「好啊。」

  唐黎笑笑：

  「就是能不聽軍中綠花了嗎？」

  聽出唐黎的打趣，林晟霎時憋紅了臉：

  「我……」

  「我開玩笑的。」唐黎憋笑道。

  「你喜歡聽什麼就放什麼。」

  「好。」林晟舔舔唇，抬手擰開了音響。

  「寒風飄飄落葉，軍隊是一朵綠花……」

  唐黎輕笑一聲。

  果然。

  林晟侷促撓頭：

  「陸總平時不喜歡聽歌，所以……」

  「挺好聽的。」唐黎安慰他道。

  說著，她向椅背上放鬆的靠了靠。

  伴隨著音樂聲，扭頭向窗外看去。

  初春暖風吹盪起路邊的枝丫，已經有了些嫩綠色正要發芽。

  整個海城似乎都柔和了許多。

  正盯著窗外發呆，唐黎忽的覺得有些不對勁。

  倏地，她從椅背上起身，繃直了後背。

  又觀察了幾分鐘，她微微側頭，視線落上後視鏡：

  「林晟，有幾輛黑色的車子好像一直跟著我們。」

  「沒事，都是陸總安排保護您的車……」

  他話音還未落，一輛離他們最近的黑車，忽然調轉方向，斜斜撞過來。

  ——

  目送著黑色邁巴赫駛離地庫，陸斯衍反身折回了電梯間。

  電梯上到一層，他步行去了雲香閣。

  雲香閣在陸氏集團對面，幾分鐘的功夫便到了。

  進到雲香閣，他徑直去了三樓的碧海包間。

  推開厚重的紅木門，繞過屏風，他看到了坐在檀木桌前的陸綰。

  不復之前的凌人與矜傲，她好像在一瞬間老了許多。

  連背影都佝僂了幾分。

  聽到動靜，她緩緩側頭：

  「坐。」

  她抬手指了指對面的位置。

  嗓音乾涸沙啞。

  陸斯衍緩步走過去，在對面紅木椅上坐了下來。

  「鄭藍是周泊舟養在外面的女人？」

  「周潯崢不是我的兒子？」

  「周潯崢是鄭藍和周泊舟的兒子？」

  陸斯衍剛坐定，就聽對面響起一串低喃聲。

  似是在問他，又似是在問自己。

  「資料上已經寫的很清楚了。」陸斯衍清冷平仄的嗓音響起。

  沒有任何波動的情緒。

  「你也可以選擇不信。」

  他補了一句。

  「呵。」陸綰忽的嗤笑一聲。

  「那雙眼睛一模一樣，讓我連騙自己都騙不了！」

  陸斯衍端起面前的茶盞，微微垂眸，啟唇吹了吹茶水，沒講話。

  他知道，陸綰說的是鄭藍和周潯崢的眼睛。

  鄭藍也有一雙瑞鳳眼。

  周潯崢那雙眼睛和她如出一轍。

  「我還真是逃不了被男人噁心的命！」

  霍地，陸綰將一隻白瓷茶盞重重丟在了地上。

  清脆的瓷器碎聲響起，陸斯衍眸底的寒意上涌幾分：

  「我想資料已經寫的很清楚了，我父親是被周泊舟和鄭藍陷害的，他從來沒對不起過你！」

  陸綰輕嗤一聲：「我都親眼看見了！」

  「眼見一定為真嗎？」陸斯衍聲音寒涼如冰。

  「你是不信，還是不想信？」

  灼灼目光看向陸綰，陸斯衍眸底一片寒涼：

  「你是不能接受一向高貴無上，不會出錯的陸綰，居然選錯了，拋棄了一個真正愛你的人，落入了一場有預謀的陷阱！」

  「你！」

  陸綰抬手指向陸斯衍，指尖抑制不住的顫抖。

  陸斯衍向椅背上懶懶一靠，眸色淡淡：

  「你心裡早就承認了這些資料的真實性，不然，你不會在股東大會上做出那樣的選擇。」

  顫抖的手指頹喪的落回，陸綰深吸幾口氣，迫使自己挺直了脊背：

  「我永遠不會後悔我的選擇。」

  「你隨意。」陸斯衍唇角不在意的勾了勾。

  凝著陸斯衍眸底的涼薄之意，陸綰有一瞬的失神。

  她第一次清晰的感受到，她似乎是失去這個兒子了。

  緩了半晌，她呼吸平復。

  「我找你，是想問那個孩子去哪了？」

  她聲音里是抑制不住的輕顫。

  手指拂過茶盞壁上的花紋，陸斯衍掀眼：

  「不知道。」

  「但我可以幫你找。」在陸綰開口前，他繼續道。

  「只是我有一個條件。」

  「你說。」陸綰嗓音裡帶了幾分急切。

  「查到後，我會告訴你她是誰，如今生活的怎樣，但你不可以打擾她現在的生活，更不可以和她相認。」

  「為什麼？」陸綰脫口而出。

  「我們陸家家大業大，她回來會有至高無上的地位和享不盡的榮華富貴……」

  「你以為誰都稀罕這些嗎？」陸斯衍唇角扯出一抹譏笑。

  「你難道不清楚嗎，你從來都不配做一個母親！」

  陸綰瞬間呆住，眸中閃過一抹複雜的情緒。

  「你如果不答應，當我沒講。」

  陸斯衍將茶盞不輕不重的拍在桌子上，作勢要起身離開。

  「我答應你。」陸斯衍開口道。

  「只要確定她還好好活著，就夠了。」

  她臉上升起幾絲慈愛之情。

  那是陸斯衍從未見過的。

  「好。」陸斯衍點頭應下，「我會讓人準備好協議，到時候麻煩簽一下。」

  「還有，我需要你的頭髮。」陸斯衍抬手朝陸綰髮頂指指。

  明白了陸斯衍的意思，陸綰抬手去扯理的一絲不苟的頭髮，瞬時扯了幾根下來，遞到了陸斯衍跟前。

  凝著她掌心的頭髮，陸斯衍心裡驀地升起一個莫名的念頭。

  他繼續開口：「還有周潯崢的頭髮。」

  陸綰一愣，有些不明所以。

  但她很快應下：「今天晚些時候，我會讓人送給你。」

  「那就到時候連帶你的頭髮放進密封袋包好，一起拿給我吧。」

  說著，陸斯衍從椅子上起身，朝門口去。

  走到門邊，他腳步一頓，背身開口：

  「你真配不上我父親的愛！」

  說完，推門離開了包間。

  才走到雲香閣的大門，他手機震了起來。

  電話接通，林晟急迫的聲音傳來：

  「老闆，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