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斯衍冷眼看著她上了二樓。
沒一會兒,見她提著黑色的小行李箱從樓上走了下來。
唐黎沒有多少東西,主要是整理了一下隨身的證件,和之前的一些衣物。
剛剛收拾行李時,她發現原本放在行李箱最裡層的結婚證不見了。
但轉念想想,反正都是假的,丟了倒也沒多大關係,只是心底有些惋惜,那上面有她和陸斯衍的合照。
合照是真的。
出門前,她本想和陸斯衍打聲招呼,但喉間不斷湧起的酸澀讓她放棄了這個想法。
她怕自己一開口,所有的偽裝都會原形畢露。
強忍著沒看沙發上的男人,她匆匆拎著箱子出了門。
沙發上,陸斯衍背對著門口,看著唐黎淡然地拎著箱子離開,甚至都沒再多說一句話,心中一陣氣悶。
他總覺得唐黎今晚的行為透著些反常。
以她慣常的性子,至少會聽他解釋婚姻關係不存在到底是怎麼回事。
可今晚,她一句解釋的機會都沒給他。
想到她那句膩了,陸斯衍心頭湧起煩躁與惱怒。
之前水晶杯砸碎的動靜有些大,小秋一早就被吵了起來。
之前看客廳里兩人的狀態,她躲在小臥室里沒敢出來。
直到唐黎離開,她才小心翼翼地到了陸斯衍跟前,蹲下來撿拾地上的玻璃碴。
收拾好地上的狼藉,見陸斯衍面無血色,她輕聲詢問:「先生,您要不要吃點東西?」
她話音才落,就見陸斯衍蹭一下從沙發上起身,大步朝屋外走去。
院子裡,黑色邁巴赫的車燈亮起,駛出了院子。
——
出了言家老宅,唐黎再也繃不住了。
淚一顆顆地溢出她的眼眶,沒有聲音,卻連綿不絕。
拖著行李箱,她漫無目的的沿著別墅區的柏油馬路向前走著,不知道自己該去哪裡。
她以前沒有家,後來陸斯衍給了她一個家。
現在,她又是一個人了。
她身後,一輛黑色邁巴赫關著車燈,慢慢挪動著。
陸斯衍很氣,卻又擔心這個時間點,唐黎一個人走夜路會不會遇到危險,開著車不動聲色地跟在她的身後。
甚至因為怕被她發現,關掉了車燈。
唐黎並不知道自己身後一直有雙眼睛,透過道路兩側樹冠的枝丫,她仰頭看向路燈灑下的點點光亮,心中一片蒼涼。
昏黃路燈的照射下,她臉色愈顯蒼白。
一片暗色的黑夜裡,她拖著行李箱向前走著,整個人看起來搖搖欲墜,在柏油馬路上投射下一個瘦削單薄的影子。
忽然,一陣眩暈襲來,她踉蹌兩步,扶住了一側的樹幹。
沒吃晚飯,又抽了血,她身體有了些反應,後背和額間滲出些冷汗,胃裡一陣噁心。
扶著樹幹閉眼緩了半天,她沿著路繼續向前走去。
車子裡,看著唐黎似是要暈倒,陸斯衍緊急剎車,想要下車上前。
手碰到車門把手,收了回來。
修長的手指緊緊攥著方向盤,指骨處泛起一片青白。
他薄唇緊抿,眸底暗色翻湧,忍下了想要上前的衝動。
不知道走了多久,唐黎終於走出了別墅區。
沿著大路又走了些時候,看到了一家連鎖酒店。
推門進去。
聽到動靜的店員睡眼惺忪的望向門口。
在看到門口的人時,眼睛倏地睜大,後退了幾步:「你……你什麼人?」
不知道對方為什麼這麼大的反應,唐黎開口:「請問還有空房間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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店員顫抖著掃了一眼唐黎腳邊的黑色行李箱,猜測裡面是不是被肢解的屍體。
畢竟面前的人臉色白如鬼,還散落著點點血跡,衣服上也是,看著無比駭人……
「有……」店員已經快被嚇哭了。
聽到有房間,唐黎翻包找身份證。
低頭的時候,才注意到自己針織衫上沾染的血跡。
從把南錦送進醫院,她精神一直是緊繃的,沒有在意自己身上也沾上了血。
剛剛在言家老宅,她一心只想著快些離開,也沒注意這些。
「這是我有朋友受傷了,我還沒來得及換衣服。」明白了面前店員反應的緣由,唐黎輕聲解釋道。
櫃檯後的店員長舒了一口氣,面色緩了緩,他還以為自己今晚要交代在這了。
「馬上給您辦理!」他伸手接過唐黎的身份證。
熟練的操作一番,將房卡遞了過去:「您的房間在6樓,612房間,左轉就是電梯間。」
道了聲謝,唐黎拖著行李箱去了房間。
進到房間裡,照鏡子時,她才發現臉上也沾上了血。
看著鏡子裡的自己,面色蒼白,眼睛紅腫,確實像女鬼一般。
也不怪剛剛店員嚇成那副模樣。
找了一套乾淨的衣服,她進了淋浴間。
花灑打開,熱水迸射了出來,落在她的臉上,身上。
氤氳的水流里,她捂著臉,雙肩顫抖,臉上分不清是水還是淚。
沖洗完,她上了床。
清冷的月色透過薄薄的白色窗紗照了進來,唐黎雙手環抱著腿,下巴抵在膝蓋上,側頭望著窗外朦朦朧朧的月。
眼淚無聲的順著眼角滑下,經過耳垂,沒入烏黑的頭髮。
她忽然覺得自己是一個糟糕透頂的人。
害最好的朋友被拖累受傷,又出言中傷最愛的人。
她最終還是選擇了對不起陸斯衍,辜負了他對她的愛……
唐黎一夜無眠。
樓下,那輛黑色的邁巴赫停了一夜。
——
第二天一早,上班前,唐黎先去了海林醫院。
到VIP病房時,南錦還沒醒。
她躺在病床上,眉頭緊緊擰著,想來是麻藥退去,傷口的疼痛讓她有些不舒服。
看著南錦憔悴的小臉,唐黎心口一陣抽疼。
自責與愧疚堵在胸口,讓她呼吸都有些不順。
「你來了。」身後,夏時硯溫和的聲音響起。
唐黎轉身,輕聲開口:「錦錦算脫離危險了嗎?」
「你沒事吧?」沒回答,夏時硯在看清唐黎時,心頭一驚。
面前的人,臉色白得近乎透明,唇瓣慘白起皮,兩隻原本澄亮的眸子裡滿是紅血絲。
感覺下一秒就會倒下去。
「我沒事,錦錦怎麼樣?」唐黎搖搖頭,眼神一直盯著南錦。
「沒有傷及要害,只是傷口比較深,需要修養一段時間。」夏時硯回道。
「好,麻煩時硯哥好好照顧她,那我先去警局一趟,她醒了和我講一聲。」唐黎啞聲開口。
「你要不要檢查一下?」見唐黎轉身要走,夏時硯拉住了她的胳膊。
唐黎搖搖頭,出了病房。
見她這副模樣,夏時硯實在不放心,掏出手機,撥了陸斯衍的電話。
「斯衍,我看唐黎狀態很不好。」
「是嗎?」電話那端,聲音淡漠。
「我們沒關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