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政局外,黑色邁巴赫上。
看著唐黎的身影消失在街角,陸斯衍從一側的車座上拿起了一沓資料。
資料最上面是一張全家福。
照片最邊角處站著的,正是唐黎。
盯著照片看了片刻,他忽地將照片緊緊攢成了一團。
力度之大,讓他的指骨處都有些泛白。
他是昨日連夜從國外趕回來的。
原本的歸國日期是一周後。
原定一周後,他將正式接手國內的陸氏集團。
但在得到唐黎分手並急於嫁人的消息後,他提前回了國。
他正在謀劃要如何接近唐明中並讓他放下戒備心,唐黎就自己送上門來了。
唐明中是唐黎的父親,為人陰險狡詐,謹慎狡猾,防備心極重。
之前派去接近他的人,努力一年半載,都只是泛泛之交,絲毫探不到任何有用的信息。
如今,能借著唐黎披上親緣關係的外衣,這麼好的機會他當然不會錯過。
他要親手把唐明中送進監獄,讓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至於唐黎,他一早派人查過,蛇鼠一窩,也是個唯利是圖的小人。
等發揮完她的價值,隨她去哪。
想到要先搭建好和唐黎的關係,陸斯衍內心升騰起一陣厭惡,煩躁地揉了揉眉心。
「去海悅公寓。」低沉的嗓音響起。
「是,陸總。」
——
晚23:59。
唐黎站在了1207室的門口。
一沒留神,她打掃租屋打掃到了這個點。
擔心裏面人已經睡下,她極輕地敲了敲門,做好了在門口守夜的準備。
等了兩分鐘,門開了。
穿著一身深灰色浴袍的陸斯衍出現在了她的面前。
他頭髮濕漉漉的,正拿毛巾擦著,應該是才洗過澡,臉色在頂燈的照射下愈顯蒼白。
帶著些歉意,唐黎小心開口:
「陸先生,不好意思,我來得有點晚了,希望沒打擾到你休息。」
「不晚,離零點還差一分鐘。」
唐黎在這句不咸不淡的話里聽出了滿滿的嘲諷意味。
「嗯!我一向守時!」全當聽不懂他的陰陽,唐黎訕笑接道。
差一分鐘也是24點前,她沒遲到!
陸斯衍:「……」
又杵了一會兒,見陸斯衍只是自顧自地擦頭髮,始終沒說讓她進門,她決定自己做主。
門開著不就是給人進的。
更何況,是他發信息讓自己搬來的。
使出吃奶的勁拎起自己那裝得滿滿的三十寸行李箱,她往門檻里跨。
一個不注意,踩到了鞋櫃一側的一隻黑色皮鞋。
擔心被斥責,唐黎抓緊把腳移開,結果被箱子拽得失了重心,整個人連帶箱子朝前栽去。
求生的本能讓她鬆開了提行李箱的手,四處亂抓著找支點。
慌亂間,不知道手裡抓到了什麼,她用力一扯。
下一秒伴隨著「咚」一聲,她人跪在了陸斯衍身前。
接著,旁邊響起震耳的「哐當」聲,箱子重重砸在了地板上。
顧不得膝蓋處傳來的尖銳疼痛,唐黎連滾帶爬地起身去扶箱子。
之後,朝陸斯衍抱歉鞠躬:「對不起對不起!」
她邊起身邊解釋:「我不是故……」
「意」字還沒說出口,她整個人尬在了原地。
看看面前的陸斯衍,再看看自己手裡扯住的東西,她嘴角抽了抽。
剛剛抓住的居然是陸斯衍浴袍的綁帶……
而現在,被她失手扯開的浴袍前,有若隱若現的春光浮現。
臉頰在一瞬間充血緋紅,唐黎尷尬一笑,小心翼翼蹭到陸斯衍跟前把浴袍綁帶往他腰上系。
「意外,都是意外……」
視線不經意掃過胸前那片春光,她手上動作頓了頓。
這人不是病入膏肓了麼,居然有腹肌,還是八塊……
「你就這麼想要男人?」
寒涼的聲音在她頭頂響起,唐黎回了回神,這才發現自己剛剛走神,帶子系錯了位置。
因為身高差,這會兒,她的手正在那個不尷不尬的位置……
瞬時鬆開了手,她想說都是誤會,嘴唇抖了半天,又咽了回去。
從剛才開始,這一連串的事情太過巧合,誤會兩個字說出來她自己都不信……
人果然不能太得意忘形。
她這才為不用嫁煤老闆而高興,老天就給了她「哐哐」幾拳,讓她清醒清醒。
「第一次,不太熟……」她訕訕一笑,晦澀地擠出幾個字。
「第一次?」
品了品陸斯衍那詭異的語氣,唐黎的臉漲得更紅了:「第一次給人……系浴袍……」
鼻腔溢出一聲冷哼,陸斯衍抬手捏上了面前人的下巴。
「進門先來一個跪拜禮,接著是撩浴袍,再之後順勢親近?」
耳邊飄來帶著幾分鄙夷的聲音,唐黎看到陸斯衍那張俊臉在面前不斷放大。
在那張臉離自己只有五公分時,她緊張地閉上了眼睛。
「現在是……欲擒故縱?」唐黎耳邊響起一聲嗤笑,「我看唐小姐,有經驗得很。」
被捏住下巴,唐黎的臉擰成了一個苦瓜。
絲毫沒聽進去陸斯衍那番冷嘲熱諷,她只覺得下巴快脫臼了。
嘗試掙了掙,結果發現是白做功,絲毫動彈不了。
也不知道一個將死之人哪來的這麼大的力氣!
迴光返照了吧!
「陸先生,你說的都對,能不能先鬆開我……」扒拉著陸斯衍的手,唐黎好言好語地商量道。
「果然沒什麼底線!」聽到唐黎認下來,陸斯衍嫌棄地甩開了她的下巴。
揉捏著已經有些麻木的臉,沒聽清陸斯衍說什麼,唐黎敷衍地點點頭:「嗯,對。」
陸斯衍臉色暗了暗,從一側的柜子上抽了一張酒精濕巾,仔仔細細擦了擦剛剛碰過唐黎的手。
接著,伴隨著大力的關門聲,一道冷厲的聲音砸向唐黎的耳膜。
「你的活動區域僅限客廳,別髒了其他房間!」
唐黎反應過來時,客廳里已經沒了陸斯衍的影子。
看著臥室緊閉的那扇黑色木門,她眉頭擰了起來。
他有病吧?
愣了兩秒。
哦,他有病。
想到這一點,唐黎心態忽地平和起來。
隨他鬧,反正活不長了。
客廳里恢復安靜後,唐黎輕輕帶上房門,把箱子推到沙發邊,環視了一下四周。
房間很乾淨,整體是黑白灰色調,透出一股冷意。
整體布局是客廳、餐廳加兩個臥室,看起來一百來平的樣子。
之前閨蜜介紹時,說他有顏有錢。
有顏她是完全認同的,陸斯衍那長相,扔進娛樂圈都是天王級的神顏。
至於有錢,看來是男人自尊心作祟,隨便吹的。
這麼想著,唐黎恍然意識到一點,他借自己的三百萬是哪裡來的?
不會是久病醫不好,轉頭把醫藥費挪用到這種玄學上來了吧。
用三百萬換個「沖喜」新娘回家,想儘量多活幾天……
這個想法讓她覺得身上的擔子重了幾分,承載著一個病人的殷切希望。
接下來的日子,她要好好伺候他,爭取讓他多活兩天,然後好好為他送終!
一屁股坐在客廳黑色的真皮沙發上,唐黎從包里掏出一個牛皮本子和一隻中性筆。
蹙眉思考了一下,她翻開到一個空白頁,橫平豎直地畫了一百個格子。
她仔細評估了一下陸斯衍的面相,估摸著活不過三個月了。
有她「沖喜」,給他多活十天,就按一百天來算!
從今天開始倒計時,過一天叉一天。
一百天內,自己全當給陸斯衍打工,隨他鬧隨他作。
一百天後,就是她重獲新生的好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