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凜並不是衝動的人，相反他很理性，甚至接近於絕情冷漠。
所以他不屑俞芳的舉動，才會流露出公事公辦的眼神。
說白了，就是他不懂人間疾苦，沒有人情味。
沈一安毫不客氣的瞪了一眼宋凜。
宋凜蹙眉，沒再說什麼。
等俞芳冷靜後，護士從搶救室走出來。
「小姐，寶寶體徵已經平穩，你放心吧。」
有了護士的話，俞芳雙手合十在胸口顫了顫，又對著天花板拜了拜。
這世上如果能一命換一命，一定很多母親願意用自己的性命換孩子的命。
沈一安拍了拍俞芳的肩膀：「芳姐，你先進去看看孩子，我們去給你買點水，別擔心，一定會沒事的。」
「嗯。」
俞芳點點頭，聲音都已經沙啞的不成調子。
看著俞芳走進搶救室，沈一安拉著宋凜走向走廊盡頭的自動販賣機。
宋凜冷淡道：「為什麼不直接和她說？」
沈一安停步，轉身看著他，問道：「說什麼？」
宋凜想了想，冷冷說出兩個字：「離婚。」
這兩個字宋凜每次提起咬字都會特別的沉重，似乎會想起一些不好的記憶。
不肖細想，沈一安便明白了緣由。
莫蘭和宋凜爸爸離婚也是因為第三者插足，所以宋凜聽到俞芳老公有白月光才會如此不悅。
可是離婚哪有他想的那麼簡單。
沈一安看著他，認真反問道：「宋先生，你覺得芳姐該怎麼離婚？」
「當機立斷。」宋凜沉沉道。
「那你聽我分析一下。」沈一安十分有耐心的開口，「以芳姐為例，離婚需要分財產，分孩子的撫養權。」
她又道：「你應該也知道芳姐不是本地人，畢業後沒多久就結婚了，多年沒有工作，全靠老公掙錢，光是這一點，在財產分割上，她就不占任何優勢。」
「夫妻共同財產，她有權利得到一半。」宋凜反駁道。
「那……媽和你爸離婚時分到了嗎？」
「……」
宋凜眸色一冷，答案顯而易見。
沈一安也是在和莫蘭多次交談中知道她為了宋凜淨身出戶。
婚姻法中是沒有淨身出戶這個說法的。
但只要有心，一毛錢不給還能送對方一身債務的離婚屢見不鮮。
沈一安繼續說道：「明珠的撫養權也是一個很大的問題，以芳姐疼愛女兒的程度，她是絕對不會放棄撫養權的。」
宋凜沉思片刻，說道：「孩子還在哺乳期，按照道理是肯定會分給母親的。」
沈一安對著宋凜搖搖頭，繼續道：「現實生活卻是名義上的撫養權，沒有錢怎麼養孩子，你真以為孩子光靠幾口奶就能活下來。那麼就涉及到了剛才的財產問題。」
「如果芳姐的老公真的想和白月光在一起，以他對孩子的狠心程度，那他就不會分給芳姐財產，甚至會用孩子威脅芳姐，這對一個母親而言太殘忍了，要錢被說冷血，可要了孩子又該怎麼養？」
「宋先生，芳姐父母不在身邊，她要想養孩子肯定得找保姆，海城的保姆市場價，你也是知道的，我剛失業那會兒，也焦心的睡不著。」
「所以，宋先生，你還覺得離婚很容易嗎？」
宋凜一怔。
這算是沈一安和宋凜相處這麼久以來，第一次看到他這麼複雜的表情。
他一言不發的轉身盯著面前的販賣機，瞳孔里倒映著販賣機中的冷光。
下一秒，他皺了皺眉，似乎明白了什麼。
他買了四瓶水和一盒夾心餅乾，然後轉身看著沈一安。
「你當初和我簽協議，也是為了防止這些麻煩？」
「算是吧，協議不僅能保護你，也算是我的自我保護。」沈一安如實交代。
本以為宋凜聽到這些會不高興，沒想到他竟然沒有一點反駁的意思。
反倒是十分真誠的看著沈一安。
「抱歉。」
「別，別這麼說，宋先生，你其實很好，只是沒什麼人情味，我發現你總是把所有事情當成工作處理，理性的達到自己想要的結果，可生活不是工作，不是單靠努力就能得到結果的，意外和明天永遠不知道哪一個先來。」
沈一安無奈的笑了笑。
宋凜垂眸，沉默不語。
沈一安繼續道：「所以，眼下的狀況，芳姐最需要的是安慰，不是說教，一切還是等明珠好了再說，芳姐不是傻子，她都找了我們，就是決定說明白一切。」
宋凜可以完美的處理工作，但是生活中的人情味，他的確欠缺了一點。
還好自己老婆懂。
不知為何，他這麼想著還挺自豪的。
宋凜道：「聽你的。」
沈一安頓了頓：「你，你會不會覺得我剛才太讓你沒面子？」
宋凜淡淡道：「沒有，別想太多了。」
聽聞，沈一安鬆了一口氣，路過護士台的時，要了消毒棉棒。
抬手準備敲門時，俞芳剛好開門從裡面走出來。
見過女兒後，俞芳的臉色比剛才好看了一些。
沈一安晃了晃手裡的消毒棉棒：「芳姐，我幫你消毒一下傷口。」
俞芳感激道：「一安，謝謝你。」
沈一安笑了笑：「說什麼呢？坐下吧，我們順便買了一些水和甜食，你先吃點壓壓驚。」
話落，宋凜紳士的遞上了餅乾和水。
俞芳一邊吃，一邊讓沈一安處理了一下傷口。
但畢竟心裡有事，所以就吃了兩塊餅乾，平靜後便鄭重的看著面前的兩人。
「一安，其實我找你來還有一件事。」
「什麼？」
「我之前被偷窺不敢報警，其實是因為……我想離婚。」俞芳堅定道。
「離婚？」沈一安和宋凜面面相覷，沒想到俞芳這麼勇。
俞芳看著兩人，認真道：「不瞞你們說，其實當我知道自己丈夫大半夜不管生病的妻子去照顧喝醉的白月光，我就打電話威脅過他離婚，他說我不懂事，無理取鬧，他只是幫助一下同事而已……」
「等等，什麼同事？」沈一安抓住了重點。
「對了，我忘了說，他們倆現在在一個公司，大概也是從那個時候開始我老公回來得越來越晚，即便早回來也會對著手機聊個不停。」俞芳道。
「……」
沈一安和宋凜面面相覷，有些話不好明說。
但心裡都懂，這男人明顯是在出軌邊緣了。
白月光的殺傷力果然不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