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夜溪看著他笑笑,「爸!」
這原本就是她的親生父親,沒什麼好矯情的。
以前不叫,是不確定溫明遠是否真心想認她。
現在,她確定了,溫明遠是真心想認回她這個女兒的。
溫明遠剛剛的舉動,讓她感動於溫明遠對她母親的情深意重。
他是不是一個好父親,唐夜溪還不能下定論。
但唐夜溪十分肯定的是,他一定是個好丈夫、一個值得女子託付終身的好男人。
唐夜溪被他感動到了,在齒間纏繞過許多次的那個字,便輕而易舉的叫出口了。
她叫的輕鬆,溫明遠卻被深深的觸動到了。
他不知道,這是不是就是血脈傳承的神奇之處,只是一個簡簡單單的「爸」字,他已經聽溫玄陽幾人叫過無數次了,可如今從唐夜溪口中叫出來,聽入他耳中,卻是全然不同的。
心弦顫動。
想將她擁入懷中,好好疼愛她。
他死死盯著唐夜溪,越看越發現,她長的像他妻子也像他。
這是融合了他和他妻子血脈的愛情結晶,是他和他妻子的骨肉!
他忍不住用力將唐夜溪抱入懷中,用力抱緊她,哽咽說:「溪溪,爸對不起你,爸對不起你……」
白海棠跪在地上,整個人都僵硬了。
她以為,只要她跪下,事情就迎刃而解了。
唐玲瓏的罪行就會被隱瞞。
溫安安就會被留在溫家。
等唐水晶出院之後回來,就會看到溫安安在她眼皮子底下晃悠,日日戳她的心。
那個讓她羨慕了半輩子的女人,後半生會過的比她還不如意。
可事情並沒朝她所想的那個方向發展。
她跪在地上,溫明遠卻像是把她給遺忘了,和唐夜溪抱在一起,在她眼前上演了一幕父女相認。
她想看到溫明遠妥協,違逆唐水晶的心思,包庇唐玲瓏,留下溫安安。
可她看到的卻是,溫明遠寧可屈尊下跪,磕破了頭,也要維護唐水晶的意願。
她更嫉妒唐水晶了。
她比唐水晶到底差在了哪裡?
為什麼上天對她那麼殘忍,對那個女人卻那般厚愛?
她悲憤欲絕,顫聲喊:「溫明遠,你、你真的要逼死我嗎?」
「這麼想死?」顧時暮接過匆匆趕回來的顧秋雨手中的資料,翻看兩下,扔在她和溫明遠中間:「這麼想死,我送你一程好了。」
溫老爺子怒喝:「顧時暮,你不要欺人太甚!」
顧時暮覰他一眼,對唐夜溪說:「溪溪,先扶溫董事長起來,我有件事想和溫董事長聊聊。」
唐夜溪握住溫明遠的手臂:「爸,先起來再說。」
溫明遠不想拂他女兒的心意,順著唐夜溪扶他的力道起身。
顧時暮看著溫明遠問:「溫董事長,調查溪溪和小初、小次的身世和過往時,我發現一件事,當時不以為意,見到白海棠女士後,卻發覺意味深長……」
溫玄澈最沉不住氣,惡聲惡氣說:「顧時暮,有話你就快說,繞什麼圈子?很有意思嗎?」
顧時暮笑看他一眼,勾唇:「看幾條瘋犬吠來吠去,是挺有意思的。」
溫玄澈氣急敗壞的抬手指向顧時暮:「你……」
溫玄澄「啪」的打落他的手,皺眉:「今天吃的教訓還不夠嗎?閉嘴!」
溫玄澈想到九死一生的母親,心臟痙攣了下,閉緊了嘴巴。
溫玄澄歉意的看了顧時暮一眼:「顧少,您請繼續說。」
他是做保密工作的,察言觀色是他工作必備的能力之一。
他早發現了,顧時暮雖然看似忽而高冷忽然放蕩,但他不做毫無意義的事,絕不會無的放矢。
他忽然在此時此刻聊起和他奶奶有關的事,就必定和今晚的事情有關。
顧時暮看了溫玄澄一眼。
溫家這四兄弟的性格,這一晚上,他了解的也算差不多了。
老大溫玄陽穩重。
老二溫玄景脾氣火爆,話很少,能用動手解決的事情絕不逼逼,很難相信這樣性格的一個人是做科研工作的。
老三溫玄澄最細心,性情最溫和,外形上是和溫明遠長的最像的。
老四溫玄澈……呵呵,是個除了一張臉還勉強能看,其他一無是處的無腦白痴!
總的來說,這溫家四兄弟……勉強還算過的去吧。
最起碼,沒有大奸大之徒,就算是最無腦白痴的溫玄澈,要是非要他昧著良心夸一句,也能說他是重情重義,一片赤子之心。
他老婆有四個這樣的哥哥,還不算太糟心。
打量完溫玄澄,他將目光從溫玄澄臉上移開,看向溫明遠:「溫董事長,你還記得,你母親是怎樣去世的嗎?」
他忽然問了這樣一個問題,所有人都覺得突兀,只有跪在地上的白海棠心臟哆嗦了下。
蹲在她身邊,勸說她趕緊起來的溫老爺子發現了,問她:「怎麼了,海棠?是不是哪裡不舒服?」
白海棠慌亂搖頭,「我沒事……」
她心臟敲鼓,忍不住抬眼看向顧時暮。
他為什麼忽然問這樣一個和今晚的事情無關的風馬牛不相及的問題?
他是知道什麼嗎?
還是隨口一問。
她忽然後悔今晚沒有沉住氣,非要替溫安安強出頭了。
她原本是想給唐水晶添堵的,結果,給唐水晶的堵沒添上,她自己如今卻騎虎難下了。
那位顧家的太子爺兒,還忽然提到了她姐姐的死……
「我當然記得我母親是怎樣去世的,」溫明遠說:「我母親三十五歲那年,懷上了第四個孩子,因為算是高齡孕婦,懷相不穩,又不小心,摔了一跤,大出血了……」
他越說,聲音越低,垂在身側的手掌,漸漸攥成了拳頭:「那時,我媽懷孕已經七個月了……因為她摔倒的時候,房間沒人,發現的太晚了,不等送進醫院,就……一屍兩命,沒能救回來……」
顧時暮挑眉看他:「溫家家大業大,溫董事長的母親懷孕七個月了,家中怎麼會沒有傭人候著,聽候使喚?」
溫明遠說:「有傭人候著,聽候使喚,但我媽房間裡沒有,我媽的臥室在二樓,傭人在一樓伺候,我媽是在二樓臥室摔倒的,所以無人發現……」
向來沉得住氣的溫玄澄,此刻卻有些沉不住氣了,「顧少,不知您到底在意指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