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她心裡已經有了一個肯定的答案,可是,她還是很想溫明遠告訴她,不是的,她猜錯了。
溫安安不是唐玲瓏的女兒,只是不小心抱錯的別人家的女兒。
誰願意替仇人養孩子?
誰願意自己精心教養疼愛了二十多年的女兒,是自己最恨的人的孩子?
那太殘忍了。
她現在什麼都不想聽到,只想聽到她的丈夫告訴她,她猜錯了。
可是,她失望了。
她連起因和過程都猜中了,如果這時候溫明遠還騙她,以後她會恨溫明遠的。
溫明遠愛她,捨不得傷害她。
他只能抱著她,輕輕點頭,「是……水晶,安安是唐玲瓏的女兒……」
「不……」坐在溫玄澈身邊瑟瑟發抖的溫安安,發出一聲撕心裂肺的慘叫。
唐小次被嚇的一個哆嗦,唐小初抬手堵住了他的小耳朵。
顧時暮拍拍唐小次的小身子,把他抱坐到他的腿上,低頭親他一下,「不怕,爸爸在呢。」
唐小次昂起小臉兒沖他甜甜笑了笑,窩進他懷裡,兩隻小短手摟住他的腰,歪著小腦袋,好奇的看溫安安。
他自然是認識溫安安的。
在他心目中,溫安安和唐錦依一樣討厭。
雖然溫安安比唐錦依長的好看,可溫安安和唐錦依一樣,都是拿鼻孔看他和他哥哥,就仿佛他和哥哥是垃圾似的。
他不喜歡她們的眼神,以前見到她們,他和哥哥就遠遠的躲著她們。
以前的唐錦依和溫安安,總是像花枝招展的小公主一樣,前呼後擁,萬眾矚目。
可今天的溫安安,特別狼狽。
就像是身上華麗的衣服和首飾都被人褪掉了,只剩下一副慘澹的軀殼。
此刻的溫安安,痛苦的像是在承受千刀萬剮的酷刑。
溫明遠那一句「是,她是唐玲瓏的女兒」,宣判了她的死刑,將她推入了痛苦的深淵。
十幾分鐘前,她還是溫家唯一的千金大小姐,父母疼愛,兄長嬌寵。
十幾分鐘後,她竟然成了唐家人最恨的女人的女兒。
從天堂到地獄,不過如此了。
她竟然是唐玲瓏的女兒!
不。
不能這樣。
如果被外人知道了,她這輩子就毀了!
她踉蹌著撲到溫明遠和唐水晶面前,大哭著說:「爸、媽,這是假的!你們肯定被人給騙了,我是你們的女兒啊!我生在這個家裡,長在這個家裡,我和你們朝夕相處二十多年,我叫了你們二十多年的爸爸媽媽,我怎麼可能不是你們的女兒呢?」
「沒人騙我們,溪溪是我們的女兒,你是唐玲瓏的女兒,這就是真相……」溫明遠嘆息一聲,沖溫玄陽伸手。
溫玄陽遞給他一個文件袋,裡面裝著所有證據:親子鑑定,唐夜溪和他親生母親年輕時相似的照片,還有那些曾經聽過唐玲瓏醉酒後猖狂的大放厥詞,說唐家人都是蠢貨,她女兒才是真正的公主的證人所說的證詞。
唐玲瓏根本沒有細看,只粗粗掃了一眼,就將所有東西都扔在地上,乞求的看著溫明遠和唐水晶,不住的搖頭:「爸、媽,這些都是可以造假的,只有我們之間的感情是真的!爸、媽,我們已經做了二十多年的父女、母女,我叫了你們二十多年的爸爸、媽媽,我怎麼可能不是你們的女兒呢!我不管……」
她哭著撲進溫明遠和唐水晶懷中,雙手用力的抱緊他們:「爸、媽,我就是你們的女兒,你們就是我的親生父母,你們養了我二十多年,我們肯定是親生父女、母女,不管給我什麼證據,我都不信我不是你們親生的!」
唐水晶用力推開她,撿起地上的資料,一頁一頁的翻看。
每一個字,她都看的很仔細。
當她看到唐玲瓏醉酒後曾經說過的那些話時,她恨的幾乎將牙咬碎。
她好蠢。
太蠢了!
這麼多年,她一直在替她最恨的人養女兒。
而她的女兒,被唐玲瓏的欺辱、虐待,險些害死街頭……
她怎麼能這麼蠢?
她死死捏著手中的資料,渾身劇顫,抬眼看向坐在她對面的唐夜溪,嘴唇顫動了許多次,才終於說出一聲:「對不起……」
唐夜溪輕輕搖頭。
她不恨溫明遠夫妻。
他們也是受害者。
三個字,像是開啟了感情的閘門,一直苦苦控制自己情緒的唐水晶,終於痛哭出聲。
她踉蹌著衝到唐夜溪身前,用力抱緊唐夜溪,嚎啕大哭:「對不起……溪溪,對不起……媽媽對不起,媽媽太笨了,太傻了……你在媽媽肚子裡的時候媽媽就沒照顧好你,害你生下來就被抱走,送進了保溫箱……你已經很可憐了,媽媽還沒保護好你,讓你被那個狼心狗肺的女人給換走,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哭到後來,她氣若遊絲。
溫明遠父子嚇壞了。
不等他們吩咐,家庭醫生已經衝過來,給唐水晶做急救。
又是服急救藥,又是拍打捶捏按摩,唐水晶終於緩過了這口氣。
溫明遠心有餘悸的抱著她,眼裡也含了淚:「水晶,你冷靜一下,女兒已經找回來了,以後時間還長,咱們慢慢補償她,一切都會好起來的,現在最重要的是你的身體,你要是撐不住了,咱們的兒女以後怎麼辦?我怎麼辦?誰照顧他們?為了他們,你一定要保護好自己的身體。」
唐水晶也不想倒下去。
她不能死。
唐玲瓏那個惡毒的女人還沒遭到報應呢,她怎麼能死?
她配合的吃藥,深呼吸,放鬆心情,讓自己平靜下來。
折騰了十幾分鐘,她的臉上終於有了血色,呼吸和心跳也漸漸平穩了。
溫明遠嚇得渾身的衣服都被冷汗打濕了,溫玄陽兄弟四個也比他好不到哪兒去。
溫玄澈忍不住說:「爸,媽的狀態這麼差,咱們今天不聊了吧?先吃點東西,吃了東西去休息,有什麼事,明天再說。」
溫明遠沉吟了下,點頭:「也好,先吃飯。」
飯菜很快擺好,所有人落座。
溫安安木然坐在她原來的位置上,眼淚一直沒有停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