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小時後,吳清芝母女五人被趕出了秦家別墅。
別墅大門在她們身後緩緩合上,五個女人腳邊堆著大大小小的行李箱,站在風聲嗚咽的月夜裡,格外淒涼。
「媽,」秦黛楠抓住吳清芝的手臂,聲音裡帶了哭腔,「怎麼辦?我們去哪裡?」
因為她們是女孩子,秦老爺子對她們特別摳門,別人家受寵的孩子,不等孩子成年,長輩就會贈予他們商鋪、房產。
可秦老爺子什麼都沒給過她們。
被趕出秦家別墅,她們連個住的地方都沒有。
事已至此,吳清芝已經冷靜下來,「先找家酒店住下,明天去買房子。」
「買房子?」秦黛楠眼前一亮,「媽,你有錢?」
「有,但不多,」吳清芝冷冷說:「買完房子就沒錢了……」
她的目光從秦青青幾人臉上掠過:「從明天開始,你們都去找工作。」
秦青青姐妹幾個面面相覷。
去工作?
秦昭楠皺眉:「媽,工作能賺幾個錢?」
她們是秦家的小姐,雖然是女孩兒,不受寵,但秦老爺子愛面子,她們姐妹幾個也是從小錦衣玉食養大的。
她們的人生早就規劃好了,未婚時秦家養著,婚後夫家養著。
她們何曾想過,她們居然還有要出去找工作的一天?
吳清芝的目光再次從她們的臉上一一掠過,「我的錢,只夠買一棟小公寓,給我們母女一個安身立命的地方,除此之外,我幫不了你們,你們以後日子過成什麼樣,各憑本事,不找工作,就沒錢吃飯,你們自己掂量。」
姐妹幾個面面相覷,只覺得眼前發黑,前程暗黯淡。
「都是你害的!」秦昭楠忍不住發脾氣,用手包用力砸了秦青青一下,「如果不是你去招惹顧洛白,顧洛白就不會突然跑到我們家發瘋,我們也就不會被爺爺和爸爸從家中趕出來!」
「就是!」秦黛楠附和,「你一個人做錯事,連累了我們所有人,全都是你的錯!」
秦青青咬著唇,手腳冰涼,臉色灰敗。
她沒想到會這樣。
她討厭高楚,卻又不想得罪高楚。
她討厭顧洛白,於是想了一個一石二鳥的好主意。
除了在高楚面前說她討厭顧洛白,她什麼都沒幹。
如果高楚幫她除掉顧洛白,皆大歡喜。
如果高楚沒對顧洛白下手,她也沒什麼損失。
如果高楚做了,行動失敗,高楚被警察抓了,她只是在高楚面前說了幾句顧洛白的壞話而已,除此之外,她什麼都沒做。
高楚去殺顧洛白,是他自作主張,與她沒有任何關係。
她不會受到任何懲罰。
在她看來,這是萬全之策,無論後續事件如何發展,都牽連不到她的身上。
夢想很豐滿,現實很骨感。
她自以為毫無後顧之憂的萬全之策,竟然讓她們母女五人變成了流落街頭的喪家犬。
顧洛白口口聲聲說他不會認祖歸宗,不會繼承秦家的財產,可一夕之間他忽然變了,說什麼只要把他們母女趕出秦家,以後他可以讓他的兒子認祖歸宗,繼承秦家的財產。
而她爺爺和爸爸,竟然就這麼歡天喜地的把她們母女趕出了秦家。
她一直以為她是金尊玉貴的秦家小姐,哪怕她爸爸不喜歡她,也改變不了這一點。
現在她才知道,她太天真了。
她是不是秦家小姐,不是血緣關係決定的,是她爺爺和爸爸決定的。
她爺爺和她爸爸讓她是,她就是。
不想讓她是了,她就不是了。
於是現在,她被趕出秦家,不是秦家小姐了。
她的妹妹們都怪她連累了她們,用怨恨的目光看著她。
就連她媽,也是怪她的。
以後,她怎麼辦?
她是秦家小姐時,追求者很多,可家世比秦家好的,一個都沒有,都是一些希望攀附她,做秦家女婿,一步登天的。
那些男人,喜歡的不是她的人,而是她的家世。
現在她被趕出了秦家,那些人肯定對她避之不及,不會再把她當回事了。
她的追求者當中,數高楚家世最好。
可現在,高楚在監獄裡……
她腦海中想到「監獄」兩個字,遠處忽然響起警笛聲。
呼嘯的警笛聲越來越近,像是朝她們這個方向駛過來的。
她的心頓時提起來了。
有警察朝這邊來了?
來找她的嗎?
不。
不會的!
她只是在高楚面前說了幾次她討厭顧洛白而已,想殺死顧洛白是高楚一個人的決定,她什麼都沒做過,就算警察也不能把她怎樣!
警車疾馳而來,在秦青青附近停下。
幾名警察下車,領頭的警察沖秦青青出示證件:「秦青青,我們懷疑你和一件買兇殺人案有關,請你和我們回去,協助調查。」
「不!」秦青青臉色慘白的用力搖頭,「你們弄錯了,我什麼都沒做過。」
「回去說吧!」兩名女警一左一右,抓住她的手臂將她推上警車。
「媽!我是無辜的,媽,幫幫我!」秦青青被嚇哭了,掙扎著朝吳清芝哭喊。
吳清芝往前走了幾步,嘴巴張了張,沒能說出什麼。
她很明白,這個女兒,她保不住了。
不管是秦悠智還是顧家,甚至是高家,都不會放過她。
她自以為聰明,可誰又是傻瓜呢?
高楚喜歡她,她就慫恿高楚去害人,高楚腦子有毛病,高家人腦子沒毛病。
她拿高楚當槍使,高家人怎會不恨她,怎會放過她?
如果她現在還是秦家的夫人,她還能想辦法保住秦青青。
可她現在自身難保,她拿什麼去和高家人斗?
她眼睜睜看著秦青青被警察帶走,心痛如絞,死死的抓住秦黛楠和秦昭楠的手臂。
秦黛楠和秦昭楠嚇得瑟瑟發抖,面無人色。
許久之後,她收回目光,看剩下的三個女兒,厲聲警告:「以後沒有我的允許,你們什麼都不許做,聽到沒有?」
秦黛楠和秦昭楠拼命點頭,秦勝楠死死攥著拳,頭垂的低低的,沒有點頭,也沒有作聲。
夜色太暗,吳清芝沒有注意到她的異樣,閉了閉眼,深呼吸了幾次,睜開眼睛,「走吧,先找個酒店住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