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墨斐再次停住腳步，回頭看他。
程墨宇怯怯看著他，與程墨涵一樣，同樣是滿眼的倉皇。
程墨斐想了片刻才說：「我不知道……你怎麼辦，你不該問我，你該去問林玫和張智誠。
你還沒有成年，他們兩個，一個是你的親生父親，一個是你的親生母親，他們有撫養你的義務。」
淚水在程墨宇眼中打轉：「哥，我、我再也不能回程家了，是嗎？」
程墨宇點頭：「應該是。」
看程淵行的樣子，不像是還願意繼續養著程墨宇的模樣。
淚水流出眼眶，程墨宇青澀稚嫩的臉上，滿是茫然。
程墨斐有些難過。
他這個弟弟，還不錯。
雖然沒對他表示過親近，但也沒像林玫、程墨涵那樣敵視他、傷害他。
偶爾還會喊他聲「哥」，在別人都無視他的時候，喊他下樓吃飯。
這是個心地還算善良的孩子，今年才十五歲，原本是父母捧在掌心中的寶貝，一朝真相大白，連草都不如了。
是個可憐孩子。
可他幫不了他。
張智誠肯定會坐牢，即便有心養這個兒子，也有心無力。
程淵行一定會和林玫離婚，而且，會讓林玫失去一切，一無所有。
林玫自身難保，以她的自私，肯定不會想辦法養程墨宇。
至於程淵行，恐怕這輩子都不想再見到程墨宇了，更不會養他。
這樣一想，以後，程墨宇怕是沒人管了。
他不知道這是誰的報應，他只知道，程墨宇雖然沒有傷害過他，但他也沒有阻止程淵行和林玫對他的傷害。
看在程墨宇對他還算友善的份上，如果程墨宇沒飯吃，他可以保證程墨宇不會被餓死。
其他的，他沒有心思管。
「哥……」程墨宇流著淚怯怯喊他，「你、你能對爸爸說，不要趕我走嗎？
爸爸……爸爸現在一定會聽你的話。」
「我不會對他提任何要求，」程墨斐看著他，認真說，「我不準備和他父慈子孝，所以，我不會對他提任何要求。」
「我……我不知道怎麼辦了……」程墨宇倉皇的像只被趕出巢穴的小獸，「我覺得，我就是爸爸的兒子。
可是……可是爸爸現在一定不想見到我……」
「不但是現在，他恐怕是這輩子都不想再見到你了，」唐承安補刀，「你是他這輩子最大恥辱的見證，不止是現在，他永遠都不想見到你。」
「那我怎麼辦？」程墨宇急聲問唐承安，「我……我沒家了嗎？」
看在他還勉強算是個孩子的份上，唐承安想了想，給他支招：「你去找你外公、外婆、舅舅、舅媽吧。
這些年，因為林玫的關係，你外公、外婆和舅舅、舅媽沾了程淵行不少的光。
你去找你外公、外婆、舅舅、舅媽，讓他們撫養你。
雖然以後程淵行肯定不想再見到你，但到底養了你十五年，對你肯定有感情。
如果你外公、外婆和舅舅、舅媽願意養你，看在你的情分上，程淵行或許會手下留情，不找他們算帳。
現在，願意養你的，恐怕也就只有他們了。」
他們調查林玫時，也調查了林玫的娘家。
林玫娘家人的品性、口碑都還不錯，就是那種最普通的普通人，不是什麼道德模範，也不是什麼極品。
林玫嫁給程淵行之後，十分受寵。
林家就是普通的工薪家庭，程淵行愛屋及烏，想讓林玫的娘家人過好日子，給林玫的娘家人買房買車，花了不少的錢。
林玫的娘家人能過上超過他們能力的好日子，都是沾了林玫的光。
養林玫的親兒子，天經地義。
程墨斐覺得這樣也挺好，對程墨宇說：「他們都是好人，你聽他們的，他們不會害你。」
程墨宇努力的忍著眼淚，點了點頭：「哥，我聽哥哥們的，謝謝你們，還有……對不起……」
程墨斐笑笑，輕輕搖頭：「不關你的事。」
直到現在，程墨宇也好只是個孩子，一個心地還算善良的孩子。
他被警察送到程家後，程淵行漠視他，天天冷眼看他，林玫和程墨涵敵視他，恨不得將他趕走而後快，只有程墨宇憐憫他，沖他釋放過善意。
雖然只是喊他一聲「哥」，偶爾喊他下樓吃飯這樣的小事，在程家，對他來說，已經是難得的溫暖了。
他今天所做的一切，是為了為自己討回公道，讓該付出代價的人付出代價。
雖然，張智誠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讓程墨宇鳩占鵲巢，取代他，繼承程家，但這一切，程墨宇並不知道。
所以，他不怪程墨宇，也不想報復程墨宇。
程墨宇和他一樣，都是可憐人。
見程墨斐對程墨宇的態度，幾乎算得上是友善，程墨涵心裡又是酸溜溜的，又是不甘：「小斐，你別忘了，你被拐賣，都是他親爸做的！
他親爸做那一切，都是為了讓他取代你。
你受那麼多年的苦，都是因為林玫替張智誠生了他。
如果，這世上沒他，你會一直是程家唯一的大少爺，根本不會受那麼多年的苦！」
程墨斐冷冷看她一眼，什麼都沒說，邁步上車。
唐無憂和上官牧朗隨後上車，唐承安最後一個上車。
關車門前，他似笑非笑的對程墨涵說：「小斐說的沒錯，你從頭壞到尾，壞的一如既往，壞的很純粹！」
被一個矜貴又漂亮的少年當面辱罵，程墨涵羞恥的無地自容，臉色青一陣白一陣：「不、不是這樣的，你們聽我解釋……」
沒人聽她解釋，唐承安關了車門，汽車發動，絕塵而去。
程墨涵不甘心的追著汽車喊：「小斐，你聽姐姐解釋，小斐……」
汽車很快匯入車流，消失不見。
她急的跺腳，卻毫無辦法。
程墨宇看她一眼，默默地離開了。
他很想回程家，想去求爸爸，以後，繼續做爸爸的兒子。
他不是貪圖爸爸的榮華富貴，他只是生來就是爸爸的兒子，從記事起，最疼他的人就是爸爸。
他不想和爸爸分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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