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時暮有些無奈。
他其實不太想讓唐夜溪過來,但唐夜溪非要過來。
孕婦他惹不起。
沒辦法。
只能小心翼翼的陪著。
兩個人在教堂外站了十幾分鐘,新郎新娘的車到了。
一切準備就緒,樓雨微站在紅毯的一端,手拿捧花,在莊嚴的結婚進行曲中,走向紅毯另一端的顧洛寒。
遠處的角落裡,坐在輪椅上的簡明澈遠遠的看著這一幕,臉上沒什麼表情,眼中卻滿是痛苦。
大部分時候,人生都很殘酷,一旦做出了選擇和決定,便沒有了回頭路。
他便是如此。
當年的他被仇恨蒙蔽,做錯了選擇和決定,於是他失去了他這輩子最愛的人,餘生都將生活在痛苦和煎熬之中。
站在他身後的宗衍輕輕拍了拍他:「算了,阿澈,我覺得微微是真心喜歡顧洛寒的,發生了那麼多事之後,她還可以幸福,我們應該為她感到高興。」
簡明澈苦澀的扯扯嘴角。
看到樓雨微幸福,他當然高興。
可是,樓雨微的幸福原本應該是他給的啊!
哪怕是他最恨樓雨微父母的時候,他的人生規劃里也從沒少過樓雨微的存在。
他一直以為,他愛樓雨微,樓雨微也愛他,這世上沒有什麼能分開他和樓雨微。
可是,那句歌詞唱的是對的,沒有什麼愛情是永垂不朽。
他的愛還在,樓雨微卻已經移情別戀了。
可悲的是,哪怕是他最好的朋友都覺得樓雨微做的是對的。
當年,他在籌劃著名復仇,樓雨微的父母還在的時候,他曾經看過一個故事。
故事裡的男主角把女主角一家都害得慘死,最後,女主角仍舊原諒了男主角,兩個人生兒育女,幸福一生。
據說,那個故事是根據真實事件改編的。
他以為,他和樓雨微也可以。
可現實是,他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別的男人向樓雨微跪地求婚、為樓雨微帶上結婚戒指、在賓客的祝福聲中接吻,看著樓雨微背對著賓客,燦爛笑著將捧花丟向賓客席中。
她笑得那麼開心、那麼甜蜜,臉上陽光明媚,沒有一絲陰霾。
他想,這一刻,樓雨微肯定沒有想到他。
他已經成了樓雨微生命中無足輕重的人,就像是曾經出現在樓雨微生命中的千千萬萬的路人一樣,被樓雨微拋之於腦後。
這個想法讓他心如刀絞,痛不欲生,痛苦的捂住心口彎下腰去。
宗衍無奈的說:「何必呢?都說了不讓你來了,非要來找虐!」
要說他這哥們也挺倒霉的。
他哥們設想的結局是虐戀情深,卻團圓大結局。
哪怕樓雨微不愛他了,他也會想盡辦法將樓雨微留在身邊。
他相信他有那個能力,相信樓雨微逃不開他的手掌心。
只要他能將樓雨微留在身邊,他就有信心化解樓雨微對他的恨,再讓樓雨微懷上他的孩子什麼的,日久天長,樓雨微就會漸漸接受他、重新愛上他,和他大團圓結局了。
可倒霉的是,樓雨微找到了一個強大的靠山。
他哥們兒以為,樓雨微的父母死後,樓雨微就會陷入他的掌控。
可事實是,不管是先前的廣廈事務所,還是後來的顧洛寒,都是他惹不起的。
他以為一定可以被他死死捏在手心中的樓雨微,張開翅膀飛的又高又遠。
這大概是命吧!
也告訴他一個道理,人不能太自信、太想當然,不然容易被打臉!
婚禮結束了,新郎新娘坐上婚車,朝酒店的方向駛去。
宗衍微微彎腰對宗衍說:「我們也走吧。」
他這哥們為了見樓雨微也是拼了。
前段時間讓他去找樓雨微,要歸還樓雨微一部分樓家的財產,還非要當著樓雨微的面親自轉交。
他知道,他哥們兒就是想借著這個藉口再見樓雨微一面。
結果,樓雨微也挺絕的,帶著顧洛寒一起去的。
兩個人在他哥們兒面前秀了一番恩愛,險些沒把他哥們兒看吐血。
關鍵是,他看的出來,對以前的事,樓雨微是真的放下了,包括簡明澈,她是真真正正全部都放下了,好像連恨都沒了。
她全身心的沉浸在她甜蜜的愛情中,滿心滿眼都只有顧洛寒,哪怕只是輕輕瞥眼間的一個眼神,只要是看向顧洛寒的,都帶著少女特有的嬌羞和甜蜜,仿佛粘稠的蜜糖,粘粘糊糊的,甜的人牙疼。
簡明澈簽財產讓渡書的時候,手都是抖的,嘴裡咬出了血。
樓雨微問都沒問一句,拿到財產讓渡書就挽著顧洛寒的手臂離開了。
常聽人說,痴情女子負心漢。
可是,這女人要是絕情起來,就沒男人什麼事了。
也活該他哥們倒霉。
要說簡明澈的身材,相貌,財富,在夜都都是拔尖的,也因此,簡明澈才如此自信,相信樓雨微忘不了他,不會再愛上別人。
可是,樓雨微卻認識了顧洛寒。
不論是身材、樣貌還是財富,樣樣都碾壓他。
簡明澈連安慰自己,樓雨微找的男人不如他都做不到。
他沉浸在痛苦中不能自拔,樓雨微卻嫁了一個樣樣都比他出色的男人,甜甜蜜蜜,恩恩愛愛。
這大概就是簡明澈最慘痛的報應了。
直到新郎新娘的婚車匯入車流消失不見,簡明澈才收回目光,聲音嘶啞,「好,我們回去。」
他現在滿腦子只有一個念頭。
一個無比卑劣的念頭。
他希望,樓雨微婚後發現顧洛寒不是她想嫁的人,希望她以後過得不幸福。
這樣,她就會離婚。
只要她離了婚,他就還有機會。
上車之後,他特意吩咐了司機一聲。
於是,他們回程的途中經過了顧洛寒和樓雨微辦喜宴的酒店。
整家酒店都被顧家包了,酒店門外花團錦簇,扯著恭賀顧洛寒先生和樓雨微女士新婚快樂百年好合的條幅。
司機仿佛知道簡明澈在想什麼,汽車經過酒店的時候,故意將車速減慢。
並擺在一起的顧洛寒和樓雨微兩個名字,仿佛兩把利劍,把簡明澈的心臟戳得稀巴爛。
他仿佛自虐一般,看了一遍又一遍,終於,忍不住閉上眼睛,啞聲說:「開快些。」
司機立刻踩下油門加速,汽車飛馳,將酒店的喧譁和熱鬧甩在身後。
酒店新郎新娘專用的休息室里,顧洛寒問看著窗外的樓雨微:「怎麼了?看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