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妻倆一塊進了西餐廳。

  賀彬還在前面和陸淺淺介紹，說這家西餐廳什麼菜好吃，兒童套餐里都有什麼主食等等，聽得夢夢一直砸吧小嘴。

  陸淺淺則是一臉懵。

  這種高檔場所她也是第一次來。 ✦

  結婚這十幾年也沒去西餐廳吃過一次牛排，最多也就是去超市里買那種速凍牛排回家自己做。

  聽說吃西餐還有很多講究和規矩，她怕自己一會丟人。

  包廂一到，賀彬就招呼大家落座。

  還把菜譜推到陸漫漫和陸淺淺的中間，也不知道在對誰說「你先看看想吃什麼。」

  陸淺淺愣了一下。

  還沒伸手，陸漫漫就拿起菜譜，轉手交給了祈修遠，笑意盈盈問「老公，你想吃什麼？」

  祈修遠手一抖。

  啪嘰一聲，剛捂熱的手機就掉到了地面上。

  陸漫漫笑意不止。

  就許你喊我老婆，不許我喊你老公？

  「都可以。」他彎腰撿起手機，不動聲色地握住陸漫漫的手，眉目里都是柔和的笑意「老婆點什麼，我就吃什麼。」

  陸淺淺看妹妹妹夫感情這麼好，心裡也安慰了不少。

  隨口道「既然今天是我們請客，不如就讓賀先生點吧。」

  「我不挑食，吃什麼都無所謂。」賀彬頷首一笑，菜譜轉手就到了陸淺淺面前。

  小夢夢好奇，忍不住翻開菜譜來看。

  糯糯喊「媽咪，這個看上去好美味啊。」

  陸淺淺低頭一看。

  差點跳起來。

  一塊西式糕點竟然標價一百八。

  而且那蛋糕看著也就巴掌大那麼大，還沒有外面麵包店賣的填肚子。

  她又掃了一眼其他的菜，尤其是牛排，最便宜的也要998。

  這哪吃得起？

  她全身上下的加加起來都沒有五千！

  賀彬眼底神色不動，撫摸著夢夢的頭看似自然道「大家都是朋友，誰請客還不是一樣，不用分得那麼清楚。夢夢喜歡吃，那就點。賀叔叔請！」

  他把大方，豪爽，表現得淋漓盡致。

  只不過陸淺淺心裡還是很不是滋味，藉口去洗手間其實是躲在廁所里給陸漫漫發消息。

  「漫漫，有件事姐想和你說一下。」

  陸漫漫聽到手機響，就看了看。

  心如明鏡回復「姐。只是一頓飯而已。」

  「可實在太貴了。本來，也該由我來請的。」

  「我只想吃姐姐做的紅燒排骨還有醬骨架，它們可比這什麼西餐牛排好吃多了。」

  「可妹夫會不會……」

  「我向你保證，他絕對不會有你想的那種心思。所以趕緊回來安心吃飯，別想太多。」

  話雖這麼說，但陸淺淺心裡還是彆扭。

  她現在一無所有。

  連請妹妹妹夫和恩人吃一頓飯的錢都拿不出來。

  既難堪又羞恥。

  而這一切的罪魁禍首都要怪季遠。

  要不是他，她也不會落得現在這個下場。

  想起前夫，陸淺淺的心裡就生了恨意。

  餐桌上賀彬表現得很熱情。

  不時和夢夢夾菜，還時不時拐彎抹角和祈修遠聊工作和事業上的事。

  得知他在華洲集團是個小領導，表情還有點小意外。

  忍不住問道「聽說京都那位四爺此次要親自過來濱城接管整個華洲集團。祈先生你也姓祈，不知道有沒有見過他本人呢？」

  陸漫漫也頓時來了興趣。

  這些年她可是沒少吃祈四爺的耽美瓜，上次書香節他雖然參加了開幕式，可是卻戴著面具。

  神秘莫測。

  祈修遠眉色不動。

  默默將牛排切成小丁，放到陸漫漫面前。

  淡淡回應「以我目前的級別，還不曾見過。」

  一句話把關係撇清。

  賀彬默了默就沒再問什麼。

  他也不會把祈修遠往京都那位四爺的身上扯，只是覺得華洲集團那麼大的企業，他能在裡面有個一官半職還挺意外。

  總之，這波輕敵了。

  等到吃完飯買單的時候，祈修遠竟然連眉頭都沒有皺一下。

  問都沒問消費金額就把自己的卡遞出去刷。

  服務員接到卡態度一下子就變得恭敬了很多，因為他那張卡是頂級貴賓卡，是限量的。不像賀彬手裡的普通貴賓卡，有錢就能買一張。

  檔次地位天差地別。

  賀彬喝了一口咖啡，味道是真苦。

  幸好沒把自己的會員卡拿出來，要不然是真打臉。

  「你怎麼會有這裡的頂級會員卡？」出來的時候陸漫漫偷偷問。

  祈修遠隨口解釋「是我頂頭上司的。」

  「那不會被發現嗎？」她有點擔心。

  「不會。」祈修遠解釋「這裡只看卡不看人，而且我也沒有動裡面的錢，只是借來打折。應該問題不大。」

  聽完陸漫漫才放心。

  鬆了一口氣前後腳吐槽「反正這種地方我們以後還是少來。太貴了！」

  算上奶奶的補品錢還有這次的飯錢，陸漫漫覺得自己的欠債之路真的是越來越長了。

  這要猴年馬月才能還完？

  抱著女兒走在前面的陸淺淺也聽到了妹妹妹夫的話，心裡挺不是滋味的。

  本來她還想開口借錢租房給女兒交學費。

  現在也沒臉提了。

  只能先另外想辦法。

  把簡單的東西收拾好後，祈修遠就把她們姐妹倆送去了書店。

  一上午沒有去公司，高翔已經連續發了好幾個信息，說是有山一樣高的加急文件等著他處理。

  他必須得趕回去。

  隨著書香節的落幕，書店的生意又恢復了往常的冷清。時不時地有人路過，在窗口駐足看了兩眼，也沒有要進來的意思。

  陸漫漫見慣不怪。

  書店就這樣，也不是人人都愛看書。

  趁著夢夢在小閣樓睡午覺的時間，她和陸淺淺在空無一人的閱讀區坐下，隨後把早上出門時帶在身上的現金塞到姐姐手裡。

  「不行，我不能要。」

  陸淺淺抬手拒絕。

  又吃又拿的，她可不是吸血鬼。

  書店生意不好她也知道妹妹的不容易。

  「姐，你先拿著吧。就當我借你的。你要實在過不去，大不了到時候給我利息。」陸漫漫態度強硬「你要去保盛上班，就肯定要把夢夢放去幼兒園。我查過，幼兒園的學費都是一年一繳的，最便宜的一個月也要一千多，何況你和夢夢都不是這裡的戶口，只能去私立，也是最需要錢的時候。」

  「我有錢！」

  陸淺淺也不高興。

  聲音都飈了十幾個分貝。

  她也有臉要臉的人。

  因為自己一塌糊塗的婚姻她已經麻煩妹妹好多次了，以前拿的錢都還沒有還，現在怎麼有臉繼續拿？

  陸漫漫不信「你哪裡來的錢？這些年季遠每一筆開銷都精打細算，你又沒有工作，根本存不下來。」

  「我有。」陸淺淺擲地有聲回答「昨天晚上我不是去季家鬧了嘛。他們害怕坐牢，答應給我一百萬，我不放心所以他們就臨時給了我五萬塊保證金。你放心，姐要是真的走投無路了，肯定不會拒絕你的心意。」

  她說得面不改色。

  不像撒謊。

  陸漫漫就有點信了「那行吧。總是你有困難就來找我。我們是親姐妹。姐妹之間如果都不相互扶持幫助的話，那就失去了親情的意義。你也不要覺得麻煩我，更不要覺得修遠他會不高興。他不是那種小肚雞腸的人。」

  「好！」

  陸淺淺眼眶就紅了。

  她當然知道妹夫不是小肚雞腸的人。

  可也不能因為別人大方自己就理所當然心安理得地去享受別人的幫助啊。

  沒臉再接受妹妹的幫助，前夫又遲遲不肯掏錢，孩子要讀書自己又沒錢租房子交學費，還欠了一屁股的債。陸淺淺想起這些，就覺得日子沒有盼頭。

  只有絕望！

  她看著對自己滿眼關心的陸漫漫，情緒就繃不住，整個人伏在桌面上嚎啕大哭。

  「姐。」

  陸漫漫也心疼。

  眼淚吧嗒吧嗒跟著一起掉。

  姐姐太苦了，那些別人看得見的看不見的，都被她藏在了心底。

  她需要盡情痛快地哭一場。

  「姐沒事。」陸淺淺抽泣著還抬起頭努力微笑「姐就是感動。這麼多年，幸好我身邊還有你。」

  她擦乾眼淚忽然想起陸博好像開了一家公司，是專門做貸款的。

  他們是姐弟，一家人。

  她要是開口借錢，陸博應該不會拒絕才是。

  「漫漫，姐出去一趟。」陸淺淺深吸一口氣，起身就道「你幫我看著夢夢，晚一點我來接她。」

  她莫名心急，看得陸漫漫有點不明所以。

  快步追上去詢問「姐，你去幹嘛？」

  「一點小事，晚點就回來。」

  陸淺淺也沒明說，伸手攔了車就疾馳而去。

  華洲集團總裁辦公室。

  易家老大易戰忽然出現在這裡，神色黯然一臉悲戚，鬍子邋遢的好像幾天沒有洗漱了。

  看見祈修遠從電梯裡出來，他整個大步越過去一把揪住他的衣領「姓祈的，你現在就跟我去見敏敏！」